薄子默把女人扛了起来,下了楼梯,走到后花园去,后花园占地数百平米,其中绿地面积超过三分之一,而石阶铺地,所有的石阶,都并非固定在土地上,而是能抬起来,能灵活移动。
他耗费了一定的时间,才把其中一块,在分支小路靠近花房的一块石阶挪到了一边。
花房,这一间花房,和那个喻亦真所在的花房有着一模一样的外观,但是里面并不是种满了各种花,空荡荡的不过是摆着一些必备的工具而已。
然后,薄子默从花房中找来一把大号的铁铲,站在挪开的石阶的原本位置旁,一铁铲就挖了下去。
他在挖坑,一个坑口极小深度又极深的坑。
容初没有看他挖坑的过程,事实上,那是个相当枯燥无味的过程。
她在花房中走了一圈,仔细的观察着花房中的每一处不同。
门锁的款式不是后来的那一款,地面好些细碎的泥土手指稍稍一捏就成灰,没有上档次的品牌单椅茶几小地摊和留声机,连花房的落地玻璃,玻璃外面,雨混合着泥水溅在上面,仿佛许久无人打理。
容初走回到薄子默挖坑的地方。
他脱下了西装的外套,里面衬衫挽起了袖子,露出与外表颇有几分不符的有着结实肌肉的手臂。
从头到尾,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哪怕只是自言自语。
坑挖至一米多的时候,薄子默停了下来。
他看向了仍在昏睡中,全身上下都没有半件衣服的女人。
他以铁铲作支撑,稍微停下,明明在看着那女孩,他的眼睛里却似乎毫无聚焦点。
手机在此刻响了一声。
那是信息提醒。
薄子默脱下手套,拿出手机看了眼,随后回复了两个字过去。
此时天色已渐渐昏暗下来,过了下午五点,天空的光线便是与白天的截然不同。
属于夜晚的冷意从从四周围拢,再看向拿着铁铲的薄子默和地上蜷缩的女人,一切就显得诡异起来。
在慢慢降临的夜色中。
薄子默抬头看着黄昏的最后一丝阳光终于消失,他正准备丢下铁铲,把那女人丢进坑里,余光忽然瞄到花房的门口有一个身影。
他当即头皮发麻了一瞬,极力强忍着的惊悚感仿佛把他心脏猛的提了起来又狠狠的一砸,他没有出声,但是瞳孔还是不可控制的放大。
那是死寂般的数分钟的时间,恍惚连风声连虫鸣都消失。
薄子默死死的抓紧了手中铁铲。
他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他甚至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太过突兀,以至于让人一时难以判断,那个身影,究竟是人,还是鬼。
良久,薄子默出声问道:“你是谁?”
姜平云和喻亦真以及喻亦真的父亲一同吃完晚饭。
席间,三人都保持着安静,直到晚饭结束。
喻亦真的父亲对他女儿和女婿道:“十分钟后,你们都来书房吧。”
他先一步上去,仿佛是故意留一些独处的时间给这对年轻的夫妻。
喻亦真转头看住姜平云。
“你已经告诉父亲了,是吗?”她问。
姜平云没有隐瞒,承认道:“是。”
“这样有意思吗?”
“你不懂。”姜平云说:“确实挺有意思的。”
喻亦真是真的气得不轻。
她索性不管他,直接回自己的房间去。
“你别跟过来!”喻亦真用力的一把甩上房门,把姜平云关在了房间外。
姜平云也不着急,他看了看手表,距离去书房的时间还有七分钟,从他们的卧室走过去书房,需要不到一分钟,喻亦真在房里,也最多只能待五分钟。
喻亦真看了看手表,吃过今晚的晚饭,她已经知道父亲对于离婚这件事的态度。
她的父亲,绝对不会同意。
而且,极有可能,会帮姜平云一起说服她。
喻亦真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仰起头来,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喘不过气般。
她是一个很讨厌哭的人。
可是,此刻,她却忍不住哭了出来。
而另一边,偏僻的私人会所里。
薄子默的声音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你是什么人。”薄子默慢慢转过身来,余光里模糊的人影在视线里变得清晰。
是一个女子的身影,长发,夜色中,灯光还没有亮起,他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对方没有回答。
他拿着铁铲,不经意活动了下手腕。
薄子默看不清容初。
容初却是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留意到,他抓着铁铲的手,在隐隐发力,他的目光落在地上,总是不经意间计算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容初没有出声,她只是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在薄子默的眼中,就恍惚半空中影子突然变得飘忽不定。
薄子默看着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他神色里有些发狠了。
但即便是真的,他在表面上依旧保持着一定的冷静和理智。
“不说话是吧。”薄子默一脚把坑边的女人踢了进去。
他冷冷看着女人掉进坑里,一身的泥土污秽。
大概是摔下去的那一下摔痛了女人,痛呼声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口中而出。
她睫毛快速的眨动,几秒后,终于缓缓睁开眼来。
“痛……”女人在坑底,她似乎一时间,没有搞明白自己的处境,只是既觉得浑身都痛,又觉得浑身都冷。
坑底太暗了,也太冷了。
“不用这么赶尽杀绝吧。”容初说:“我又没打算阻止你。”
薄子默目不转睛的盯住容初,眼睛对光线明暗适应过后,他终于看清了容初的长相。
他似乎是笑了,然后道:“我记住你了。”
容初没有丝毫惊慌或担忧,她也笑:“我也记住你了。”
薄子默有一瞬的疑惑,他记忆中,隐约有熟悉的片段闪过。
他皱紧眉,眼底情绪深藏。
坑底,女人发现自己一件衣服都没有,不由得尖叫了几声,随后又开始大声骂了开来。
但是,仅仅骂了第一句。
薄子默手中的铁铲就直接砸了下去。
沉闷的一声响。
女人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薄子默的脸上,衣服上溅了点血,但都远远比不上铁铲上的。
“我很讨厌吵闹的女人。”薄子默语气平静的道。
然而下一秒,他突然道:“我见过你。”
容初抬眼,视线从坑口转移到了薄子默的身上。
他冷冷的笑了,继续道:“我确定,我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