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翌看着她的眼睛,径直说道:“你最好做下心理准备。”
“啊?”
“你衣柜里藏了具尸体。”
“尸体?”姑娘目露惊恐,眼尾的妆有点花了,带出一点疲惫和老态。
过了好几秒,她才彻底反应过来,猛地发出刺耳的尖叫。
好在齐翌早就准备,提前捂住耳朵。
等她安静下来,齐翌才松开手。
“你别怕,先去看看,尸体藏在你衣柜里,死者你或许认识。”
黄茵整个人抱成团,身子用力往后缩,拖鞋掉了一只在沙发上,一只在地上。
她似乎想把自己塞进沙发里,全身都写满了拒绝。
“看看吧,”齐翌伸手:“这也是对你的保护,在你家衣柜里发现尸体,你肯定要配合我们调查的,凶手还有可能盯上你了,早点把人抓住,你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
“我……”道理她都懂,但她就是怕,她宁愿相信里面藏着个人。
齐翌很贴心的说:“不然我帮你把尸体拖出来?”
“别!”她连忙站起身,穿着丝袜现在地上,丝袜脚趾的地方好巧不巧的破了一个洞:“我过去看看吧。”
齐翌侧过身子,抬了抬下巴,走向卧室,随口问道:“你家里很干净,经常打扫卫生吗?”
黄茵颤声回答:“以前会,但最近工作比较忙,没有什么精力,只有休息的时候才会打扫。”
通过回答转移了点注意力,她状态好了点,又接着说:“本来想买个扫地机器人,但近期比较拮据,要还房贷,每个月还要给前男友打五千块钱,压力比较大。”
“所以……你上一次休息是?”
“五天前了。”
齐翌点点头。
比起北贡,卧底,这才是普通人的生活。
996是福报,六个钱包买套房子,想买个大件要省吃俭用很久。
还要祈祷无病无灾,不会哪天突然失业。
这栋房子挨着马路,外面就是商铺,偶尔还有人摆摊,灰尘还蛮严重的,五天没打扫,即使有人住也不可能这么干净。
很明显,要么是藏尸人刻意清理过一遍,要么就是黄茵在撒谎。
很快回到卧室,黄茵低头看尸体,眼睛瞪得溜圆,紧跟着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上,抬手捂着嘴,满脸的难以置信,眉宇间掩饰不住的惊恐。
她的表现明显超脱了对尸体的自然恐惧。
齐翌问:“你认识死者?”
“杜昂……”
“duang?”齐翌有些懵,这姑娘在说什么呢?duang什么duang?吓傻了吗?
“他是杜昂!”女子颤声道:“我前男友……怎么会?好生生一个人,怎么……不可能,不可能的……”
齐翌低着头,杜昂啊,这名字有点意思,差点闹笑话了。
她挣扎着站起身,拉拉齐翌的衣角,呜咽着说道:“警官,他没死对不对?他看起来这么安详,嘴角还挂着笑,你告诉我他只是睡着了对不对?”
齐翌蹲下,揉捏尸体的关节以及表皮,又翻了翻眼皮:“死者的尸表冰冷,尸僵尸斑都已经出现,角膜轻度混浊,初步预估死亡时间已经超过十二小时,死透了。”
女子再一次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说道:“怎么……可能?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可能是真的?不应该啊……”
齐翌觉得她反应有点过激,明明分手大半年了,还是因为对方出轨这种烂理由,而且还毫不客气的报警哄他出去,表现得这么悲痛,会不会有点演戏的成分在里面?
也不怪齐翌这么警觉,当刑警这么多年遇到的谎言太多了。
不过他没谈过恋爱,无法判断黄茵的反应是不是正常的,也就暂时没表态,低头继续检查尸体。
死者皮肤黏膜苍白,尸斑浅淡,同时脖子上有道很大的锐器切创,手腕脚踝各有并行的约束伤,头发大面积断裂、脱落,头皮还有明显的损伤,手肘、膝盖等处都被磕破了,伤口周边表皮剥脱严重,是典型的擦伤。
再撩开死者的衣服,可以看到他胸腹部散在分部着大量的拳击伤、足踢伤、抓挠伤和切创、刺创。
这些伤痕新旧不一,最老的刺创、切创恐怕已有数个月,创口早已愈合并形成了斑痕,大多数都相对比较新,但恢复程度同样大有区别,时间跨度上恐怕有两三天。
最新的伤是他腰间两侧的淡红色淤血带,约莫巴掌宽,左右各一,伴有较轻微的表皮剥脱,估计是死前不久留下的。
嗯,还得算上老池刚刚那一拳,那拳打的特别狠,加上死者肌肉已经失去了主动张力,保护力大幅下降,估计被打断了胸骨和几根肋骨,胸膛略略向下凹陷,好在这属于死后伤,且胸腔正面的损伤并不多,很好区分辨认。
齐翌脑海里呈现出死者被杀前的画面——他的手脚被人捆住,在地上竭力挣扎,凶手冲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殴打虐待了几天时间后,凶手失去耐心,骑在他的腰上,抓着他的头发割开他的脖子……
从手法上看,比较像是报复性有预谋的杀人,但具体是结仇、经济纠纷还是感情纠葛就不好说了,要想办法获取更多的线索。
他收回目光看向黄茵:“你前男友最近得罪人了吗?”
“不可能的啊,怎么会呢……怎么真的就这样了……”
黄茵失魂落魄的跪坐在地上,满脸难以置信,嘴巴里喃喃着什么,但眉宇之间似乎多了懊悔,原本盘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已经散落下来,她还时不时的抓扯两把,偶尔抬手拍打地板或者大腿。
懊悔?
懊悔什么?
齐翌想了想,从口袋里抽出甩棍,歘的一下甩开,用棍子那端碰了碰黄女士肩膀。
“呀!”
齐翌没有用力,就轻轻的推了一下她,她却像触电了似的浑身猛颤,手脚并用的往后挪了一步,惊恐的抬头看向齐翌,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咬着下唇说:“警官,这……这一切都是真的?”
齐翌上前两步,半跪蹲下,脖子微微前倾,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她的眼睛,面无表情问:“黄茵,你是不是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