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娆这句话软软的。
却顶的富辞一下子哑了火。
像这种柔性的回复,往往难以做出太激烈的反应,对话之中隐形的极化岔路终结器。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在这里看到自己的光阴?”
富辞迟疑地问道。
唐娆颔首:“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不可以。”
“但是,我仅仅能做到收容光阴,我可以帮你回忆你的光阴,却不能完整地帮你回放。”
其实唐娆说了谎。
观影效果一样的光阴回放,作为光阴收容师,唐娆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她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但是,她是主观上不想帮富辞重现光阴。
“现在开始?”
富辞犹豫着,说道:“已经可以开始收容了吗?”
“如果你觉得太快,那还可以再吐一吐苦水,本来我这家店就是有这个环节的。”
唐娆的语气里,刻着深深的讽刺。
“不必了,现在就可以开始,我没有其他问题。”
或许富辞是察觉到了什么,摆了摆手,直接如此地说道。
唐娆走到了一旁,从袋子里取出了还没来得及拿出来放置在橱柜里的光阴容器。
富辞的眼睛,从光阴容器被拿出来的一瞬间,就被吸引住了。
光阴容器的魅力,不仅仅来源于它的能力本身,还有关它的表样,超现实的产物,自然而然地,就能吸住目光。
“拿好,这是光阴容器的芯片,贴在你太阳穴的两侧。”
唐娆将芯片递给了富辞,淡淡地说道。
“哦,好……”
富辞接过了唐娆手中的芯片,按照唐娆的指导贴了上去。
“光阴容器可以帮你固化你想要回忆的光阴,所以,放松就好……不用太过于紧张。”
唐娆觉得,富辞有可能会是具光阴的拥有者,但是其实这个可能性很小,更多的,应该还是强光阴。
毕竟,具光阴可不是什么随处可见俯拾即是的东西。
所以她也没抱有什么希望。
她现在极需要外来光阴去镇压光阴容器的动乱,因此她没有与富辞再做什么言语纠缠,具光阴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具光阴可遇不可求,那一份强光阴便足矣。
滋……
电流涌过,富辞只感觉自己的大脑先是出现了一片空白,然后无数的记忆就突然涌入,纷纷乱乱。
错杂一团。
他并不需要太努力地去回忆,想要的光阴自然浮现于眼前。
“大富,接球!”
底角传出,队友全都活跃在外线,内线无人,唯一有空位的锋位,刚刚突破了包夹,将球传给了富辞。
富辞似乎是以上帝视角来观看的,可又似乎是第一人称。
感觉相当奇妙。
他飞快地接球突破,带着球,行云流水,一个个防守球员来不及反应,就被晃了过去。
“防他!防他!”
敌方教练在场边疯狂地喊着,声音嘶哑,反应过来的对方球员也纷纷前来进行阻断。
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富辞飞身跃起,华丽的战斧劈扣,球入筐中,球筐在颤抖,球在落下,他整个人挂在了上面。
狂吼一声。
真正的统治,富辞当时就是场上帝王,无人能出其右,飞天遁地。
“大富,可以!”
“小子,我看好你的未来!”
“恭喜啊……最佳球员……”
……
散场后,来源于对手的,来源于队友的,来源于教练的,所有赞扬飞花般流入了富辞的耳朵。
说实话,那个时候的富辞,生涯巅峰,所有人都认为他的未来不可限量,只是很可惜……
上天恶作剧。
巅峰之上,一落千丈,跌落的痛楚,让人绝望疯狂。
富辞依旧还记得自己的巅峰,更记得巅峰期的陨落,如万丈星河,更像流星划过。
“大富……他行不行啊……”
“他的投篮姿势越来越怪,你没发现吗?”
“听说这是一种病?”
“或许吧。”
……
流言蜚语,向来都最值得恐惧,富辞活在阴影之中,在训练室里,在球场上,在替补席上,在家里,在外面,在各个地方。
那种打击,是毁灭性的。
听说风会吹过地球上的每一寸土地,只是不知道,它会不会降临在富辞干涸的心里。
看着富辞的表情变化,唐娆的心里,百感交集。
天妒英才,这件事在很多角度都解释得通,江左之玉,贤者颜渊,例子有太多太多,数不过来。
而现在,富辞的案例鲜活在唐娆的面前,血淋淋,未免也太过真实。
她叹了一声,其实她也说不好自己对于富辞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看法,她刚刚的语气有些激进,这和她这几天的心境有很大关系。
唐娆管理情绪的修为还不到家。
“希望你……能够重新站到令我仰望的高度……”,她说道。
富辞此时正在经历着新一轮的冲击,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一一浮现,撕扯着他的精神,灵魂战栗着。
队友,对手,教练……
通通离他而去,毫不留情,没有了实力,即使他当年是状元,即使他一度统治,光阴无情,谁都辩证不了也无力辩证。
商业联盟,无论在世界哪里,都是这样。
交易买卖,压榨价值,放大实力,缩小舆论,等等……
他是孤独的,所谓队友,所谓惺惺相惜的对手,所谓教练,那些曾经恭维他的人,用多大的气力捧起他,就用多大的气力将他摔下。
没有真正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
富辞早应该看的通透。
其实除了他自己,没有人会帮助他,没有实力,同时也没有立场。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转眼之间,半个小时已过,富辞应该醒了。
唐娆没有着急叫醒他,而是继续等待了一会儿,她理解富辞的心情,所以无论后者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她都会让富辞将这一次的光阴,回味到底。
即使她不赞同富辞的态度。
“喂……可以了……”
大概十分钟过后,唐娆拍了拍富辞,叫醒了他。
“你的光阴收容已经结束了,你可以走了。”
她说的很是淡然,可富辞却是皱紧了眉头。
“你真的……收容了我的光阴?”富辞指了指桌子上的光阴容器,显然,他还是有些不大相信的。
“你的光阴,就在容器里面。”
唐娆静静地回答。
“我不会说谎,我需要你的光阴,现在它就在这里,也在你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