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尔晴?好名字。”唐尧端端正正地记了下来,“是做什么的?”
“我……我是……”
舒尔晴的音调忽然低了下来,她好像不敢说出口一样,仿佛有某个名词火热如炭薪,灼痛难吐。
“您是做什么的?”
唐尧看上去并没有察觉到,仍然询问着。
“我是……我是……”舒尔晴紧紧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交织着颤抖,她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老板,你听说过神仙跳吗?”
“啪嗒”一声,唐尧手中的钢笔掉在了桌面上。
神仙跳?
难怪面前的这个舒尔晴显得如此面熟,原来他曾经在报纸上见到过。
就是那个被围剿的卖淫团伙里漏网的那个人!
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唐尧似乎立刻明白了这位顾客在团伙里面的地位。
他重新拿起了笔,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向着舒尔晴说道:“不好意思啊,有些失礼了。你接着说,我记着呢。”
舒尔晴从说出那句话开始,就一直在观察唐尧的神情。
刚才唐尧的那一愣,她的身体明显地做好了起身的准备,直到唐尧再次拿起笔,她这才略略放松下来。
“看来,老板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工作,或者说……职业……”
舒尔晴呆呆地盯着一处。
唐尧颔首:“略有耳闻。”
“那你现在一定应该是正在心里笑话我呢吧。”舒尔晴姣好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浓浓的苦涩,“这么不堪……”
放下了钢笔,唐尧走到窗子前,拉下了遮阳帘子,使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接着,他又走回了沙发。
“请放心,我也是有职业道德的,我并没有嘲讽您的意思。现在,你暂时安下心来,除了我,没有别人会知道你在这里。”
舒尔晴一震,唐尧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好……我的机会不多了……那就索性说出来让你见笑吧。”
她没再多想,怕是一旦多想,就连这一点点时间都会失去了。
唐尧坐了下来,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想必你也明白,在神仙跳活动中,女人会扮演什么角色。用不着我多说,我也不想亲口说出那个耻辱的作用。”
唐尧点头:“我明白,那就跳过你的伤心处,说些你想让我知道的吧。”
舒尔晴笑了一声,双手端起了面前盛着半杯水的杯子,喝了一口。
“既然我不顾一切地来到这里,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我敢做,当然也敢认。虽然并没有什么可光荣的。”
其实话说到这个份上,女人已经明白唐尧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而唐尧也明白,舒尔晴已经知道自己知道了她的事。
心照不宣。
现在舒尔晴的身份,只是唐尧的顾客而已,不是出卖肉体的下贱者,也不是正在被通缉的逃犯。
所以唐尧有必要在舒尔晴说完自己的光阴前,暂时当一回窝藏者。
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不想去理会,也理会不了。
“你……是自愿的吗?”
唐尧停下笔,忽然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自愿?试问哪一个女人又想自愿做这种事?我当然不是自愿的,不过,我也不是完全无辜。”
舒尔晴颤抖着,从包里取出了一包廉价烟,抽出了一根,给自己点上。
“咳咳咳……”
唐尧默默地将桌面上的禁止吸烟的标牌扣了过去。
“老板,你要来一根吗?”舒尔晴显然是还不太会抽,她一边比划着手中的香烟,一边向唐尧问道。
“谢谢,我不会。”
烟雾在空气中渐渐散开,是沧桑的灰色,就好像舒尔晴此时此刻的心境。
她的人生,已经彻彻底底没了挽回的余地。
“也对,我还是自己抽吧。”舒尔晴咧咧嘴角,眼神中弥漫着对放纵的依赖。
香烟就好像慢性毒品,它能让依赖它的人离不开它,它给予些微毒的享受,温水煮青蛙。
“那你的同伙,和你是什么关系?”
唐尧在烟雾里皱了皱眉,他对烟霾向来敏感。
舒尔晴没有注意到唐尧的不适,她摘下了衔在嘴角的半支烟,轻声道。
“我有四个同伴,不,应该说是同伙才对。有两个我不太熟,还有一个,是我的男朋友,那两个人是他的打手。”
“你的男朋友?”
唐尧很惊讶,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禽兽的人吗?
“奇怪吗?”舒尔晴再次将香烟衔在唇间,说话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我刚开始的时候也很奇怪。后来就慢慢习惯了。”
“你……还能习惯这样?”
唐尧觉得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力,在他的认知中,神仙跳团体成员之间,是不可能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的因为那样会很麻烦。
“因为我爱他啊,我什么都听他的。”
舒尔晴用手指熄灭了余下的烟,说道:“他让我做的,我都会去做。”
“那就可以连自己的贞洁都不要了?你的男朋友就可以做到眼看着自己戴上原谅色的帽子?”唐尧随意地在笔记上划着。
“你说对了,事实上,他就是眼睁睁看着的。亲眼,一刻不停。”
舒尔晴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她害怕的,仅仅是监狱铁槛而已,至于她曾经的经历,好像对她造不成什么影响。
“你的心理,与你男朋友的心理,看来都十分强大。”唐尧想一想都会打冷战的事情,舒尔晴竟然说的面不改色。
“老板,你很古板,一根脑筋。”
舒尔晴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刚进来时的不安,竟然开起了唐尧的玩笑。
唐尧觉得,自己就算是有无数根脑筋,也是绝对不会有一条是抱有这种想法的。
“你知道吗?神仙跳就是我们之间爱情的催化剂,讹到的金额越大,我们的兴趣就越大。慢慢地,谁都逃不上来了,这不,已经淹在水里了吗。”
舒尔晴又喝了一口水,口红印在了水杯边缘。
“这种事情,平常都是你男朋友在运作吗?”
唐尧提出了一个正经的问题,像是在谈合同一般。
“不然呢?一向都是他先拉来主顾,然后我们再约地方行动的。做一次,我们就跑一次路,算起来,我们也已经游历了半个版图。”
舒尔晴竟然还有心思把逃跑当做游玩?唐尧今天才发现,与自己不是一种人的人,有很多很多。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呃……从事这项,呃……事业的?”
唐尧小心翼翼地问。
舒尔晴笑了一声,她现在已经不再发抖了,仿佛又回到了逍遥法外的时空间中。
“大概是,一年前吧。虽然时间不长,但是由于主顾都很富,我们赚了许多。”
“那你们就没有失手的时候吗?”唐尧并不相信,一个神仙跳团体,会没有扑空的时候。
舒尔晴缓缓说道:“当然有,怎么可能会没有呢?还记得有一次,我们露馅了,被一个房地产大鳄当场逮住了。”
唐尧记了下来:“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你可能不信,我做到了,让那个大鳄不但没有追究我们的错,还收留了我们不短时间。”
“你做了什么?”
舒尔晴的神色看不出是喜或悲,她慢慢道。
“我陪了他七天时间,他给了我一大笔钱。”
现在唐尧已经完全不明白,面前的舒尔晴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