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开始的那几年,董思锐确实对她很好,供她读书,给她钱花,她能顺利拿到硕士学位,确实要靠董思锐的经济支持,但相应的,她也付出了女孩子最美好的青春岁月给他,所以薇安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董思锐的地方。
三个月前的那个夜晚,董思锐喝的酩酊大醉,然后强行要了她,当时他没有做安全措施,事后董思锐让薇安服用紧急避孕药,但薇安记得自己是在安全期里,所以就不想吃药,董思锐说了她几句,她也不肯吃,因为紧急避孕药副作用太多,还会发胖,而她恰好在减肥,于是董思锐也就作罢,当时根本没想到会这么准,这么倒霉,一次就中了。
但既成事实,就该为孩子的今后考虑,但薇安万万没料到,董思锐开口得一句话,就是去把孩子流掉。
男人最怕听到女人说——“我有了。”
而女人最怕听到男人说——“流掉吧。”
那一句去把孩子流掉吧,彻彻底底的打碎了薇安的心,不管她有多爱这个男人,在听到这句话的这一瞬间,都爱不起来了,只有恨,满满的全是恨。
尤其是今天过后,薇安更恨董思锐了,爱恨交杂着,恨比爱多,还有嫉妒,不甘,冤屈,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快把她这个孕妇给逼疯了!于是她决定,将来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狠狠报复这个男人!
……
还有三天,白澈和温婉的婚礼就要举行了,这对他们两人而言,都是一件可怕,痛苦,及折磨的事。
但谁都没想过要去反抗,也不敢拒绝。
温婉整日以泪洗面,每天都会打电话给莫北,然后在电话里对着莫北哭,诉说自己的思念,并跟莫北保证,就算将来结婚了,她的心也只会属于莫北一人。
接到这种骚扰电话,对莫北而言,是非常困扰的一件事,但现在是敏感时期,他不敢说半句不乐意,更不敢不接这位大小姐的电话,少夫人温柔也当面警告过他,在温婉结婚之前,莫北的电话不允许关机!必须二十四小时等待聆听温婉的倾诉!否则,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他开始在吃饭的时候收到短信,在半夜的时候接到电话,有一次正在洗澡,忽然听到电话响了,莫北急匆匆的从浴缸里站起来去洗脸台拿手机,结果太过匆忙脚下一滑,摔了个四面朝天,这姿态很逍魂,屁股向后桔花朝天式,幸好浴室里就他一个人,否则,这个时候肯会有男人对着他猛丢肥皂。
莫北很无奈,温婉又何尝不痛苦?而白澈,却在痛苦及迷茫中,不断地来回挣扎,当他清醒的时候,会很痛苦,而过不久,他就会把一切遗忘,家里的下人提醒他——“大少爷,你还有三天就要和温三小姐结婚”,这时候,他的痛苦又会席卷而来。
就好像一个人的病情反反复复,今天刚好了,不一会儿病又开始犯,来来回回的折磨,叫人不得安宁。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女人敲开了白家的大门,这是一个不受白家欢迎的女人,她不该来,但她却为了自己的男人,来了。
是宜菲,她来了,冒着生命危险,带着必死的决心,回来了。
她心里很清楚,这一趟,不成功便成仁,若不能成功带走白家,那她就得把病交代在这里,毕竟白家早就容不下她了。
管家进去通报以后,又命人仔细搜身,确定白宜菲没有携带任何危险品,这才领着她走了进去,白老爷子和白夫人早早的便在大厅等候着,原是不打算见白宜菲的,只是听到管家传话,说白宜菲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说,而且这件事与白澈,与整个白氏家族有关,白老爷子才勉强见她一面。
刚走进大厅,管家钱伯便转过身,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说道,“白宜菲,你应该很清楚,你在白家已无立足之地,你并没有好好保护少爷,所以,你该死!如今你自己跑回来,那便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今天你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所以老爷子和夫人才抽空见你,如果待会你说的话并不重要,那么你的下场,你应该很清楚。”
“我明白,我白宜菲生是白家人,死是白家鬼,我说完想说的话,任凭老爷夫人处置。”白宜菲点了点头。
她来这一趟,就没想过全身而退,她是大摇大摆从白家大门走进来的,不同于以往的暗中潜入,所以,纵使她有三头六臂,今天也休想逃出白家,真真是插翅也难飞。
但她既然来了,那便是有七成的把握!
管家钱伯点了点头,道,“如此,那你便长话短说吧!”
于是,白家下人齐齐退到一旁,一众手持枪械的保镖围了上来,将白宜菲团团围住,毕竟她是白老爷子一手训练的杀手,她的斤两白家人知道,不能不防!
看这架势,她若稍有异动,那便是万弹穿身,瞬间变成人肉筛子啊!
白宜菲笑了笑,转身对着白老爷子和白夫人鞠了一躬,道,“宜菲没有照顾好少爷,自知死罪,如今不敢奢求老爷夫人的原谅,只求老爷念在父子一场的缘分上,不要再逼少爷结婚了,他病情危急,若是勉强他娶温三小姐,只怕会对病情不利。”
白老爷眉梢一挑,眸底闪过一丝丝微怒。
管家钱伯见状赶紧说道,“白宜菲,你算什么东西?大少爷的事,也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指点点的吗?来人,把这个不知轻重的东西给我拖下去,这种无聊的话不必继续玷污老爷和夫人的耳朵了!”
于是,立刻就有人走上前来,架住了白宜菲的双臂,然而她并没有反抗,只是淡淡一笑,用不吭不亢的语气说道,“慢着,你们最好别伤害我,否则,不仅老爷夫人会后悔莫及!只怕整个白氏家族都担不起责任!”
她自信的神情,笃定的语气,不由得令白老爷子有些起疑,白老爷子对着管家钱伯使了个眼色,钱伯心领神会,立刻吩咐道,“慢着,先放开她!白宜菲,你还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老爷夫人时间宝贵,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一直耗着!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这辈子都不必再说了!”
白宜菲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不紧不满的说道,“宜菲自知人微言轻,但还请老爷夫人念在还未出世的小少爷份上,对大少爷仁慈一些,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亲。”
孩子?!
在场众人纷纷瞪大双眼,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皆用无法置信的神情看着白宜菲,有人觉得她是疯了,有人觉得她说的或许是真的,而更多的人,则是等着看这件事的后续发展,看看白宜菲究竟能将白家搅出怎样的天翻地覆。
白老爷子有些不淡定了,而白夫人则是激动的脸都红了,失态的问道,“宜菲,你说你怀了澈儿的孩子?此话当真?!”
白宜菲淡淡一笑,道,“回夫人的话,宜菲绝不敢在老爷夫人面前说谎,我是不是怀孕了,夫人只需要让医生为我做一个彻底的检查,一切自可揭晓,如果发现我在说谎,那么任凭老爷夫人处置便是。”
白夫人点了点头,道,“言之有理,这种事确实瞒不住。钱伯,你立刻给王医生打电话,让他带人过来给宜菲做一个仔细的检查!”
“是。”管家钱伯点了点头,这便退了下去。
众人皆是惊诧不已,而白夫人则激动浑身颤抖不已,她做梦都想抱孙子,如果白宜菲当真怀孕了,那么这个孩子,就会是白澈的第一个孩子。
……
十五分钟后,王医生带着一群助理和护士匆匆赶到了白家,来了以后,先是给白老爷子和白夫人请安问好,接着便将白宜菲带去了二楼的房间里做详细的体检。
这整个过程,白夫人的心都一直在砰砰乱跳,白老爷子则是眯着眼在仔细盘算着什么。
二十分钟后。
王医生等人从二楼缓缓走下,白宜菲走在后面,被四个护士簇拥搀扶着,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缓缓走下楼梯,她脸上的神情已然说明了一切。
白夫人强忍住心头的激动,问道,“王医生,结果如何?”
王医生点了点头,如实答道,“回夫人的话,我替白小姐做了详细的检查,白小姐确实怀有两个月的身孕,胎动正常,胎儿发育极好,白小姐的身体也很健康,除了有失眠盗汗,及一些正常的妊娠反应外,其他一切安好,我已经为白小姐开好了安神养胎的汤药。”
白宜菲真的怀孕了。
这个消息令白家众人跌破眼镜,没有人会想到,白宜菲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而且还是怀着身孕。
白夫人激动地都要落泪了,不管孩子是否来历不明,但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孩子俨然已成为了白家最后的希望,毕竟白澈病情反复,这辈子能不能育有子嗣都全靠上天怜悯,而白宜菲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白家延续香火最大的希望。
就连一直强装淡定的白老爷子,其实内心深处也在颤抖不已。
“快,快,扶宜菲坐下,不要一直站着了,对孩子不好,都愣着干什么!”白夫人激动地说道。
于是,白宜菲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众星捧月一般的坐在了沙发上,待遇与之前是天壤之别,立刻有小丫鬟奉上了新沏好的玫瑰红枣茶,送上了可口的小点心。
她肚子里怀着的,很可能是白家未来的继承人,谁敢怠慢她?一个个都恨不得立刻跪下来舔她的鞋底。
“白宜菲,虽然你确实怀有身孕,但你又如何证明这个孩子就是大少爷的?孩子一天没生下来,谁也不敢肯定孩子的父亲是谁,你能拿出什么证据来吗?”管家钱伯开口问道。
钱伯是白老爷的嘴,白老爷想问的话他统统都会代为开口,只要白老爷子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该问什么,该说什么。
白宜菲早料到会有此一问,于是笑了笑,先端起桌上鲜沏的玫瑰茶抿了一口润嗓子,接着说道,“就像你所说,孩子一天没生下来,谁也不敢肯定孩子的父亲是谁,我确实没有证据证明孩子就是大少爷的,但相同的,谁又能证明这个孩子不是大少爷的呢?唯一的证据,就是时间,孩子早晚都会生下来,等都孩子生下来的那天,一切答案自可揭晓!”
白宜菲说的句句在理,白老爷子点了点头,白夫人也觉得靠谱。
管家钱伯见势,赶紧说道,“言之有理,既然如此,那你便留下来安心养胎吧!一切,等到孩子平安诞生再说!”
“不可,一切当然要今天说个清楚明白,我之所以选择回来白家,并不是为了替白家平白无故生个孩子出来,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做出一些牺牲。”白宜菲笑了笑,神态怡然,开始慢吞吞的吃着桌上的糕点。
孕妇本就容易饿着,所以白老爷和白夫人并没有开口责怪白宜菲的失礼,白夫人反而希望她多吃,赶紧对身边的小丫鬟吩咐道,“去,吩咐厨房赶紧再做一些点心来,挑宜菲以前爱吃的,再熬一些粥。”
“是。”小丫鬟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老爷夫人自当应允!将来孩子的身份确实了,你就是白家的有功之人,到时候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有何要求,尽管提出!”管家钱伯开口说道。
“我只为一人而来,我也只有一个要求,我要老爷取消和温家的婚事,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孩子的父亲,在病重的情况下,还要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去和人结婚!”白宜菲不紧不慢的说道。
“放肆!这种事岂容你说取消就取消!即便你肚子里真的怀着大少爷的孩子,你也没有资格要求老爷取消任何事!给点颜色开染坊,你要蹬鼻子上脸了吗?”管家钱伯怒声说道。
“既然谈不拢,那就算了,当我没来过,我走了,不送!”白宜菲翻了个白眼,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她自知握有必胜的筹码,所以根本不把白家任何人放在眼里,她今天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救白澈脱离苦海,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要!就算白家人搬一座金山银矿给她,她也不要!
白老爷子有些着急,赶紧对着管家钱伯使了个眼色,钱伯见状也是一头的冷汗,喝道,“大胆白宜菲!你既然来了,就休想离开!白家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话刚说完,一众手下即刻将白宜菲团团围住,阻住了她的去路。
白宜菲倒是不慌不忙的,她见状冷笑一声,猛地往前跨了一步,吓的那名挡住她去路的手下赶紧往后蹦了老远,避之唯恐不及,谁也不敢真的碰着她,万一出个好歹谁担得起责任?一个个都离她远远地,不敢近身。
“呵……这是要动用武力将我强行留下吗?我白宜菲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既然老爷不肯答应我的要求,那我留下来做什么?怀着身孕看着我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结婚,然后再替他们生一个孩子吗?我可没这么伟大!你们要杀要剐,尽管来吧!”说完,白宜菲将肚子往前一挺,一副誓死如归的样子。
虽然月份不大,肚子也不明显,但好歹也有微微的隆起,一旁候着的王医生对白夫人说道,“夫人,白小姐怀孕的月份尚浅,如今正是过渡的重要时期,在这时候孕妇千万不能受到任何伤害,更不能有大幅度的情绪波动,否则,对安胎不利啊!”
白夫人听得揪心,赶紧说道,“宜菲啊,有话好好说啊,你千万别激动,你坐下来,有什么话和我慢慢说,完事好商量,千万别动了胎气啊。”
说罢,几个小丫鬟赶紧走上前,轻轻扶住白宜菲,软言细语的劝道,“宜菲姐姐,赶紧坐下来吧,万事好商量的,别激动啊。”
白宜菲在众人的安抚之下,这才慢悠悠的坐回到沙发上,然后抿了一口小丫鬟递来的玫瑰茶,道,“我就这一个要求,老爷如果答应,那我就留下来,老爷如果不肯答应,那我就走,老爷如果不放我走,那就杀了我吧,我无所谓的。”
白老爷子也算是看出来了,除非答应她的要求,否则今天还真的留不住她,如果来硬的,就可能会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白宜菲死了不要紧,但是,她肚子里的……
不行!绝对不能冒这个风险!白老爷子咬了咬牙,又对管家钱伯使了个眼色。
钱伯心领神会,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道,“白宜菲,你想要什么?不管是钱,还是名分,只要孩子生下来,老爷都会满足你。”
“钱?呵呵,你觉得我还会在乎钱么?我如果要钱,就不会现在跑回来了,等到将来孩子生下来我再回过头来勒索白家,钱岂不是来的更多更快,我只说最后一次,我为一人而来!”白宜菲嘴角勾起一丝蔑笑。
“老爷,老爷,你就答应她吧……”白夫人急眼了,抓着白老爷子的胳膊哀求起来,“……老爷啊,咱们可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你难道真的忍心看到白家绝后吗?那可是咱们的孙子啊!再说了,当初之所以会定下这门婚事,不就是为了延续香火吗,如今既然宜菲怀孕了,那这婚事即便是取消了,也无妨吧,老爷,你就答应她吧,求求你了,老爷……”
白老爷子皱了皱眉,怒道,“妇道人家懂什么?你难道就能肯定白宜菲肚子里怀着的,确实是我白家骨血?万一不是,那这门婚事一退,必定会得罪温家,咱们岂不是两头空!”
白夫人继续哀求道,“老爷,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咱们不能冒这个风险啊!如果宜菲肚子里的确实是澈儿的骨肉,那就是咱们的第一个孙子或孙女啊!你难道忍心眼睁睁的看着……”
经不起白夫人的软磨硬泡,白老爷子也不由得心软了,于是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就依了你!老钱,去给温家打个电话,就说我有事要约温老爷出来商谈!白宜菲,你就留下来安心养胎吧!”
“谢谢老爷。”白宜菲笑着说道。
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因为对于白家人而言,子嗣是最重要的,尤其是白家一脉单传,而白澈又身患重病的情况下,他们不敢拿子嗣冒任何风险!
而她也是在三天前偶然得知自己怀孕了。
最后一个月来,她时常恶心犯呕,起初并没有太在意,后来又想了想,月事也许久未来,于是白宜菲多了个心眼,去买了验孕棒,但她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激动地眼泪都掉下来了。
她是开心的,也是激动地,这个孩子应该就是几个月前和白澈的那一晚,有了这个孩子,她就有办法救出白澈,阻止温白两家的利益联姻。
不过,即便有九成的把握,她仍然冒了一层的风险,稍有不慎,或许真的就会死在这里。
“哼。”白老爷子瞪了白宜菲一眼,又瞪了瞪白夫人,拂袖离去。
白老爷子刚走,白夫人立刻站了起来,走到了白宜菲身边坐下,执起她的双手放在手心,柔声说道,“宜菲啊,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儿媳妇了,将来孩子生下来,我就让澈儿娶你过门,到时候咱们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至于这段时间嘛,你就安心留在这里养胎,好吗?有什么需要,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开口。”
白夫人亲热的握着白宜菲的手,看她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慈爱,不过白宜菲心里很清楚,白夫人之所以会对她好,全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她肚子里什么都没有,那她今天就什么都不是。
所以,她要利用这个孩子,为自己,也为白澈争取更多!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宜菲收拾一个舒适的房间出来,对了,我隔壁的那个房间就先腾出来让宜菲住吧!记着,所有的一切,被单褥套,包括地毯,都要换新的!”白夫人看了几个老妈子一眼,开口吩咐道。
“是。”几个妈子应了一声,这便退了下去。
“谢谢夫人,你对我可真好。”白宜菲笑了笑,对白夫人说道。
“这么客气干什么?咱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将来还要一起抚育澈儿的孩子成人呢!宜菲啊,其实我一直都很中意你,我知道你对澈儿有情有义,我也一直属意于你,想让澈儿纳你过门的!”白夫人笑着说道。
“谢谢夫人,宜菲自知没这个福气,如今唯一的心愿便是能留在大少爷身边伺候,哪怕没名没分,但只要能看见大少爷平安健康每一天,心愿足矣。”白宜菲开口答道。
她语声真挚,眼神诚恳,白夫人也不禁动容,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若能为白家生下一个健康活泼的孩子,那你便是有功之人,我不可能让你没名没分过一辈子的,到时候必定让澈儿娶你过门,虽说做不得正夫人,但做个二夫人还是可以的。”
“谢谢夫人,宜菲感激万分。”白宜菲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问道,“夫人,我想去看看白澈,不知方不方便?我想,虽然他现在病情严重,但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他有权利知道孩子的事,或许当他得知这个好消息后,一喜之下会对病情有所帮助呢?”
“当然可以了!你和澈儿将来就是夫妻了,你去看他怎么会有什么不方便呢?再说了,以前澈儿的起居饮食都是由你一手照顾,你熟悉他,若此时你能回来照顾他,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只不过,我怕你经不起劳累,身子熬不住。”白夫人开口说道。
“夫人放心,我会掌握分寸,不让自己累着的。”宜菲笑着说道。
“那好,你就去看看澈儿吧,我知道你有许多话要对他说,澈儿这段时间关在房间里确实也闷坏了,如果你能去陪陪他,相信他也会开心一些,说句实话,我这个当妈的看到自己的儿子被关在房里,整日茶不思饭不想的,我这心里啊,比刀割还难受!其实这婚事黄了也就黄了,一点也不可惜,比起什么家族大义,我更关心自己儿子开不开心,好了,我也就不和你唠叨了,你这就去看看澈儿吧。”说完,白夫人便吩咐几个老妈子将白宜菲带上二楼去。
白宜菲在几个老妈子的陪同搀扶下,上二楼,来到了白澈的房间,将白宜菲送进去后,几个妈子丫鬟颇识相的退了出去,将房门关好,留下两人单独叙旧。
……
白澈坐在藤椅上,手里握着纸和笔,目光却眺望着窗外,思绪飘飞到很远的地方。
宜菲缓缓的走了过去,在他身边站着,双手轻轻搭在白澈的肩上,眼眶却已红透,“大少爷,我来了,请原谅我迟迟未来,这一次,我来了就不会再走,我会一直陪着你。”
“你来了。”白澈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宜菲冰凉的手背,“来了就坐下来吧,站着累。”
他不想去问宜菲是怎么来了,白家人怎么会放她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因为此时的白澈已经没有多余的脑力去思考任何问题,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干脆不想了。
宜菲执起白澈冰凉的右手,将他的手掌轻轻附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大少爷,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
“啊?!”感觉到宜菲小腹的隆起,白澈惊诧的看着宜菲,很快的,他就明白过来了,“是……那一晚?”
“是的,大少爷,这是我们的孩子。”宜菲认真的点了点头。
白澈惊诧不已,半晌后,才吐了口气,道,“我相信你,既然你怀孕了,那就一定是我的孩子。”
他的目光中既没有惊喜,也没有高兴,没有初为人父时的惊喜雀跃,亦没有任何的欢呼,他只是很震惊,然后一脸的淡定。
宜菲知道,白澈不会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高兴,因为他爱的女人,并不是她,所以即便她怀了他的孩子,他也不会高兴。
许久,他才转过头来看着宜菲,说了一句,“苦了你了。”
“不苦,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幸福过。”宜菲摇了摇头,眸中带泪。
说罢,她将身子侧下,将头放在白澈的大腿上,就像一个孩子寻求安慰一般,默默地流着泪。
“傻瓜,怎么这么傻?”白澈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抚着宜菲的黑发,“怀了我这个废人的孩子,你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我没有能力照顾自己,又拿什么去照顾你和孩子?宜菲,我害苦了你。”
“大少爷,我已经说服了老爷,他答应取消与温家的婚事了,你不必再为这件事烦恼了。”宜菲哽咽着说道。
“如果我的自由,要用你的自由来换取,那我宁可不要,你救我挣脱联姻的枷锁,却让自己走进了这个牢笼,你太傻了,你赔上的,是自己一生的自由。”白澈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心甘情愿,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能留在你身边,大少爷,我愿为你,画地为牢。”
……
就这样,白家主动提出了退婚,悔掉了与温家的这门婚事,为表歉意,白老爷子赔偿了温家两份合同外加一间高级私人会所,并且亲自登门致歉,而温家也没有太大的反应,这门婚事本就是违背了两个年轻人的意愿,如今取消了,温婉也是高兴地不得了。
温家表面上颇有微词,实际上暗中窃喜,既能退了这婚事,又能捞到好处,何乐而不为?温婉毕竟是温老爷子最疼爱的小女儿,和白家的婚事能取消,白老爷子心里也是很高兴的,其实他也不愿意把小女儿嫁给白家那个病怏怏的大少爷,于是,温白两家很快谈妥,愉快的取消了这次联姻行动。
温家和白家的婚事解决了,但是延家和董家的联姻依然困扰着,成为莫北心中最大的一根刺,他并不知道,真正阻扰他的,并不是什么董四公子,更不是董家,追根揭底,真正不愿和他在一起的,是延橙本人。
她中有庞大的野心,再也腾不出多余的位置来容纳爱情,她不需要爱情,她要的,是成功。
对一个女人而言,成功究竟是什么呢?是为了心爱的男人回归家庭,洗手作羹汤?还是给深爱的儿子盖上被子,织一件手工毛衣?或者是为家人布置满满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肴,亦或是能依偎在心爱之人身边,跟着他流浪天涯。
女人的成功,有许多许多,但对延橙而言,她要的成功,就是能掌控延家,成为延家之主,站在S市的最高点,权利的巅峰,醒掌天下权,醉卧美男膝,她要的,是成为王者,成为权利的主人,亦或者,沦为权利的奴隶。
不管是哪样都好,总之,她一定要扳倒延浩宸,因为这是她毕生的心愿,她这一辈子,仿佛就是为了和延浩宸作对才出生的,她的母亲和延夫人斗了一辈子,所以,她现在要走母亲的老路,和延夫人的儿子继续争一辈子。
她必须赢,替母亲争一口气,不能给母亲丢人!不能让别人指着她的鼻子笑她没用是个废物。
比起延橙的淡定,莫北的愤怒,还有另一个女人,她比莫北更加愤怒,妒忌,不满,不甘,怨恨充斥着她的整个胸腔,她快被这熊熊的妒火给烧死了。
自从得知自己怀孕以后,薇安没有睡过一次好觉,吃过一顿好饭,她整日以泪洗面,想着自己的孩子的父亲很快就要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了,她气的牙痒痒。
给董思锐打了电话,邀请董思锐晚上过来用晚餐,然后薇安便开始亲自下厨,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
她一边做着晚餐,一边想着董思锐近来对她的种种不好,就连之前打电话过去,董思锐也是极度不耐烦,爱理不理的,要不是她在电话里哀求了半天,董思锐或许还不肯过来!
薇安不由得想到了过去,以前,总是董思锐主动给她打电话,千方百计约她出去吃饭,后来的后来,她越来越喜欢他,甚至离不开他,就像鱼儿离不开水一样的依赖着他,但他,却越来越冷淡,他开始不再三天两头的找他,他开始把目光转移到其他女孩子身上,是啊,他有钱有势,漂亮的女孩如同雨后的春笋一般不断冒出,她凭什么奢望能一辈子都绑住这个男人的心?
女人在热恋中的智商为零,为了一个男人失去自我的女人更是可悲,薇安作为一名文艺女青年,也作为一名知识女青年,她深深地明白,不该为了一个男人,失去了自我,甚至连人格都丢掉。
但她没办法,爱情就是这样的,当你深陷其中,那便是身不由已,一切都不是理智所能掌控的。
爱情就像一座天枰,你爱的越深,你的砝码就越少,渐渐地,你发现,天枰开始不断地往对方那头倾斜而去,而你的自尊,人格,也在渐渐的往对方那边倾去,爱到最后,你发现,除了自己一副空洞的躯壳外,你真的一无所剩。
做好了晚餐,薇安又打了两个电话去催,董思锐才很不耐烦的姗姗来迟,薇安笑脸相迎,挺着个两月份的小小肚子便迎了上去,又是挂外套,又是捶背的,服侍董思锐安安逸逸的坐了下来。
“你的手艺退步了,做菜没有以前好吃了。”董思锐吃了两口薇安做的嫩煎小牛排,一边开口说道,“这样吧,我明天给你请两个靠谱的菲佣,由她们来照顾你的起居饮食,这样我也比较放心,省的你自己在厨房瞎倒腾,万一哪天把自己伤到了。”
薇安没有说话,而是暗自咬了咬牙。
她又想起了过去。
以前董思锐从不嫌弃她的厨艺,不管她做什么菜,味道还抑或是坏,董思锐都很高兴,还记得第一次下厨,给董思锐做了一道土豆炒豆片儿,结果土豆放的太少,豆片儿炒的太脆,最后干脆变成了一道土豆片炒豆片儿!那是薇安第一次下厨,笨手笨脚的,就使了劲儿的往锅里撒孜然,管它的呢,她心里想着孜然多了味道香。
后来董思锐尝过了她的土豆片炒豆片儿后,称赞了一句——“不错,味道棒极了,你知道吗,你应该去烤羊肉串的,你不去烤羊肉串简直是浪费了国家的人才。”
薇安问他,为什么她要去烤羊肉串?
董思锐回答——“因为你烤羊肉串的话一定很好吃,拼命的撒孜然撒孜然,不过还好,我就喜欢吃烤羊肉串。”
当时她笑喷了,也乐坏了,举起小粉拳就往董思锐身上砸啊砸,两人打情骂俏一番,董思锐就着啤酒把她做的菜吃了个精光。
那时候的厨艺也很差,但董思锐很乐意把她做的菜吃光,因为心中有爱,所以她做什么菜都是好吃的。
而心中无爱了,她做什么菜都是难吃的,只需要一点点小小的瑕疵,他就能挑出一大堆的毛病,因为他想要挑毛病的,并不是这道菜,而是做菜的那个人。
“我不需要菲佣帮我做菜,我自己能解决,你是觉得我厨艺退步了么?”薇安咬了咬牙,一脸受伤后的倔强。
看了看桌上的菜肴,嫩煎小牛排,蜜汁烤鸡翅,奶油蘑菇汤,还有刺身三文鱼,这些菜和五星级饭店的自然无法相提并论,但对于家常饭菜而言,薇安认为是足够的,她的厨艺当不了大厨师,但做一个家庭主妇还是绰绰有余的。
为什么当初那道只剩孜然的炒豆片他能吃的这么开心,而现在一桌可口的饭菜,他却吃的眉头紧锁,能挑出一万个毛病来。
男人真的就这么善变么?一变,就变的如此彻底?如此决绝?没有挽回的余地?不留过去的影子?
薇安想不通,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曾经是那么的相爱,他难道都忘了,过去那些快乐的岁月?忘了他们缠绵抵死的蜜意时光?为什么,要在时间的尾巴刻上这些残忍的伤口?为什么不让美丽的童话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而是要终结她一切美好的梦。
“厨艺,哈哈,你有厨艺吗?”董思锐哑然失笑,道,“你做的饭菜,充其量也就是果腹罢了,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不如多看几本胎教书,学学将来怎么当妈。”
就在这时,董思锐的手机忽然想起,他拿起来一看,是延橙打来的,于是立刻脸色一变,站起身来,准备避开薇安接这个电话。
“我去接个电话,你先吃着。”董思锐这样说着,起身就往阳台走去。
“你去哪里?何必要背着我接呢?当着我的面接不行么?到底是什么人打给你的?难道是见不得人的吗?”薇安一下子火了,女人的善妒涌上心头。
“什么叫背着你?我还不是考虑到你怀着身孕,怕刺激到你了,所以才去阳台接一下电话,免得你等下又胡思乱想的!为你好反倒不讨好了!”董思锐怒声说道。
“不需要,你就当着我的面接好了!”薇安怒声说道。
“那好,这可是你说的,你别等下又生气了!”董思锐不耐烦的说道。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就接吧!”薇安怒声说道。
“行!那我接了,你别唧唧歪歪的就成!”说完,董思锐讲电话接起。
……
“喂,延小姐,在干什么呢?哦,我刚吃完饭,你呢?晚饭吃得好吗?吃的什么呢……”
……
接近十分钟的闲话家常后,董思锐和延橙约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然后讲电话挂掉。
此时此刻,某个一直听她接电话的女人已经气的快要发疯了,她一直拼命忍耐着,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血了,长长地指甲陷进肉里,内心被妒火燃烧着。
“董思锐,你不是人,你居然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人打情骂俏的,你不是个东西!”薇安再也忍耐不住,对着董思锐破口大骂。
董思锐不耐烦的扫了薇安一眼,怒道,“你是不是有病啊?神经病啊?是你叫我在这里接电话的,是你不让我去阳台接电话的,我依了你,怎么,我还错了?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董思锐,你不是人,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呢,你就这么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人打情骂俏的……”薇安心里一阵委屈,开始扒拉扒拉掉起眼泪来。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你说啊?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啊?你神经有问题吧?你是不是没处发火所以拿我撒气啊?我告诉你,我董思锐找女人是为了寻开心的,我花了大把的时间和金钱在你身上,我供你读书,供你吃穿,我连你家人弟弟都一并供了,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花了那么多钱在你身上,就是为了来受气的?天底下可没有这么赔本的买卖!”董思锐将筷子一甩,站起身来,怒道,“这饭吃不下去了!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
“你又在骂我,你又在骂我,你以前总是会哄我,你现在却只会骂我……”薇安哭哭啼啼的说道。
董思锐心中的火焰腾的一下子就烧起来了,怒道,“我告诉你,愿意讨好我,让我寻开心的女人多得是,不缺你一人,你这臭脾气最好改改,有火别往我身上发!”
说完,董思锐拿起外套就准备走人。
他身边的女人不止薇安这一个,前几天坐游轮出海玩的时候刚认识了一个嫩模,两人打的火热,董思锐在薇安这里受了一肚子的气,打算去嫩模那里消消火气。
“你要去哪里,你才刚来就要走了么?我不许你走,不许你走!”薇安将碗筷往地上一甩,也耍起了脾气。
女人怀孕的时候本来情绪波动就大,况且薇安是第一次怀孕,脾气难免更加暴躁,只可惜董思锐根本就不心疼她,只觉得她无理取闹的时候好烦人。
爱你的时候,你发脾气那叫野蛮中透着一丝可爱,不爱你的时候,你发脾气就是泼妇。
“我要走就走,你管得着?我告诉你,别仗着怀孕了就给我甩脸色,小爷我不伺候了!”说完,董思锐便走出了饭厅。
薇安气的浑身直打颤,她忽然抓起桌上切水果的一把小刀,就朝着董思锐冲了过去。
董思锐转过身来,看见薇安满脸通红,就像一个疯子一样朝他冲了过来,手里还抓着一把小刀,登时吓的三魂都没了气魄,往后急急退了三步。
薇安冲到董思锐面前,并没有伤害他,而是将水果刀反着递给了他,“你杀了我吧,董思锐,我求求你杀了我吧,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了!与其让我这么痛苦,你还不如杀了我!”
董思锐吓的脸色青白不堪,伸手接过了薇安递来的水果刀,紧接着便是震怒,“你干什么?你疯了!你这个疯婆子!你有病是不是?”
“我求你杀了我!你把我留在身边,却不肯好好爱我,你对我如此冷淡,我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求求你杀了我吧,免得我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薇安流着泪,抽泣着说道。
这世上最痛苦的,不是你爱他,但却和他相隔了几千公里的距离,而是你就陪在他身边,却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温暖和爱意,你留在他身边,但你们的心,却隔的好远好远,你睡在他身边,你们却各自做着不一样的梦。
她想死,是真的想死,因为对她而言,这个男人是她的天,是她的一切,是她的全世界,她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远离自己的家乡,她的身边除了他,连一个能说话的朋友都没有,于是,他是她的男人,同时也扮演了她的家人,朋友,倾诉对象等等等等。
薇安承认,她把这个男人看得太重了,当一个女人把一个男人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珍贵的时候,她的命,也就不值钱了。
她无理取闹,像泼妇一样面红耳赤的跟他争吵,究根揭底,是为了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不是钱,她对他的钱不感兴趣,当然也不是为了和他吵架,更不是为了让他们彼此憎恨,她只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一点点爱。
她想要他的爱,更多的爱,但她却用了最笨的一种办法,就是和他吵。
她太笨了,不懂得如何去讨好这个男人,只是随心而发,率性而为,她想到了什么,于是就说了什么,想到了什么,于是就做了什么,她难受了,于是就在他面前哭,她委屈了,于是就开始和他吵。
但她并不知道,这样做,只会让这个男人对她越来越不耐烦。
但她又有什么办法?没人教过她应该在爱情里如何如何,她不是爱情的专家,她没有丰富的经验,这是她第一次认真去爱的男人,她只能用最笨拙的方法去试着爱他,用自己的全部去爱他,甚至连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也求不到。
傻么?
是傻的吧,这样无怨无悔的付出,在他看来,确实一种负担,她给了,给了她的爱,给了她的全部,但给的却不是他想要的,于是,她的爱变成多余的,变成一种负担,在男人的眼里,变成一种折磨,她的面目开始可憎,她的样子惹人厌烦。
她想爱他,但却用了最笨最笨的方法去爱。
但她本就是这样一个直来直去的女人,她如果能像夜总会的小姐一样去讨好客人,笑脸相迎,从不发脾气,使劲浑身解数只为逗他开心,那她也就是不再是她,而是夜总会的小姐,他也不是她的男人,而是她的客人。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