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盛装打扮的董若婕,正坐着镜前冰敷的水粉,蜜调的胭脂,一名护卫匆匆奔至,道:“禀太子妃,太子跟乐平公主出游去了。”
这名护卫是她安排拓跋凛身边的眼线,若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前来汇报。
出游?他是当真的,他真的要追求个西临公主?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忘记了,还是他故意忘记?
她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想起昨晚他由宫里回来的情景,那时他在书房见过李将军后,回到房里脸色沉重。
她上前为了宽衣,并关心的问:“怎么了?是母妃有事为难你,还是李将军来访的事?”
他缓缓道:“是母妃要孤娶乐平公主。”
她一怔,脑中似乎被重击了下似的,空白片刻。
“她想要乐平公主当正妃。”
她的耳边顿时响起嗡嗡轰鸣,十指轻颤,差点将他的外套掉到地上。
呵,这一天,终于来了……她知道他迟早会接受皇贵妃要求,也早早预备迎接这一天,可没想到,真到了眼前,却如此震撼……
她抿了抿唇,递上湿毛巾,强颜笑道:“那恭喜太子。”
“恭喜?”他接过湿毛巾,眉一挑,“这么说,你也赞成孤娶她当太子妃?”
她迟疑地道:“日前秦重阳被撤职罢官,等于折了太子一根羽翼,而这个赵侍郎显然跟雍亲王是一党的,以皇上对雍亲王的偏宠加上中宫的势力,若让他们强大起来,对太子继位必成障碍;还有睿王,上月春城地动,他处理妥当,深受皇上的赞赏,声望极高,再加上他有十万兵马在手,若他和西临公主联姻,对太子只有弊而无利。”
拓跋凛擦过脸,放下毛巾,苦涩一笑,“你对局势了解得挺透彻的。”
“所以,妾身赞成母妃的想法。”她深吸了口气,转过身,终于吐露这会让她撕心裂肺的话语。
“你倒愿意将自己的爱人推给别人?”他忽然生了气,双手抓住她两肩膀,将她扳正过来,炯亮的目光盯着她,“若孤娶她,你就降为侧妃,这你也愿意?”
她全身一震,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咬了咬唇,凝眸低声道:“老实说,我不愿意。可我爱你,名分只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只要为你好,为了让你能达成梦想,这点牺牲又算什么呢?”
“爱妃真会替孤着想,有你这么一个深明大义的妻子在旁边,乃是孤一生的福分。”他笑说,可他的笑未达眼底,神情也较为冰冷,放开了她,转身就往外走。
她想叫住他,告诉他,其实她说谎了,可最终她忍住了,谁会不在意名分呢?她做了那么多事情,为的就是爱他和名分。
自小她就清楚,如何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如何能让自己得到想要的东西,所以,她必须装全为他着想的模样,只要赢得他的心,暂时输了的名分,到时他登基称帝了,后位迟早都是她的。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退忍,要让他觉得欠了她的情。
可当他真的开始行动的时候,她无法说服自己不在意,心里像打翻了醋坛子,顿时,酸辣辣的。她不知道自己这次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会不会像上次那样……
压抑着纷乱的思绪,不让自己再想下去,她问护卫:“他们去了哪里?”
“天河湖畔。”
“好啦,你先下去。”她摆了摆手。
“太子妃,今天是你的生辰,太子怎能忘记,却跟别的女人出游呢?”董若婕的贴身丫鬟绿儿愤愤不平的说。
“绿儿,你别乱说,太子只是尽职责而已。”她轻斥道。
“奴婢是为太子妃担忧呀,你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前有虎后有狼,我怕……”
董若婕打断她的话,皱起眉头问:“什么叫前有虎后有狼?”
“就是……那个……”绿儿欲言又止,见她脸色一沉,即道:“哎呀就是李大人啦,奴婢昨晚在书房外不小心听太子和李大人的对话,有些话听得不太清楚,但有两句奴婢却听得很清楚,那个李大人说若他拿到虎符,请太子娶他的女儿为侧妃,至于有太子有没有答应奴婢就不知道。”
董若婕听了心往下一沉,李衡竟然背着她父亲密谋这种事情,她一直都知道父亲与李衡在寻找虎符的下落,现今看来李衡是知道虎符的下落,却想甩开父亲独揽功劳。
不行!她不能让李衡将功劳登拿走,于是站起来道:“准备马车,我要回府一趟。”
话刚落,就见到一个丫鬟拿着一只长木匣进来。
“太子妃,这是凤小姐托人送来的礼物。”
今天是董若婕的生辰,也是她出嫁后第一个生辰,原本想跟丈夫一起度过,所以没打算办宴会,因此知道她生辰的也就只有亲近的几个人。
凤云汐与她是义结金兰姐妹,以前每年她的生辰,最积极都是凤云汐和炎妃然,每次都会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可随着炎妃然的离世,她和凤云汐便成了陌路人,没想到今年她的生辰,她竟然还会送礼物给自己。
难道她原谅了自己?
这么想着,她欣喜地接过长木匣,打开锁,看到里面是一幅画卷,展开来一看,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却,苍白如雪,跌坐在椅上,画卷也跟着飘落地。
绿儿见到主人脸色不对,便捡起画卷打开来看,不看则已,一看也脸色也变了。
那是一幅水墨画,画上是三个女孩往前奔跑的姿势,她们都回过头来看,动作不一,却笑得很开心。
画右上角提着几行小字:凤云汐、炎妃然、董若婕,虽然为异姓,既结为姐妹,则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这个凤云汐真歹毒,这不是摆明在诅咒你吗?这礼物不要也罢。”说着,绿儿立即将画卷起来,放回木匣,自作主张地叫刚才那丫鬟拿去扔了。
只有董若婕清楚,这不是凤云汐的歹毒,而是一个警告。
“绿儿,你去叫太子回来,说我不舒服就行了。”恢复神智的董若婕吩咐道:“还有,拿笔墨来,我写封信让你顺道带给我父亲。”
“好。”绿儿立即去拿笔墨纸。
董若婕写好信后,交给绿儿。
绿儿退出去办事。
董若婕闭着眼,两手扶额,仿佛梦呓一般说了两个字,“妃然。”想起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她全然的信懒和嘱托,多少感觉有几分不安。
人,死都死了,还怕她会回来报复不成?
更何况,那件事,也不全是她……
如今,她已嫁给心爱的男人,摆脱了被人欺压,受人冷漠的命运,父亲也开始重视她,整个家族都在仰望她为他们带来荣耀,她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她不能因为一些过去的事而影响到前进的步伐。
为了拓跋凛,为了尊贵的身份,牺牲什么都值得的,友情不能当饭吃,只有权力才是一切!
……
逛了半天,炎妃然便不想去,便提议找个地方歇下,对于京都城的景色,在这里生活了十七年的她还不熟悉吗?会跟拓跋凛出游,主要是想接近他,得到他的信任而已。
当年他不就是这样接近她,让她毫无心里准时,将心给了他。如今她不会刻意去勾引他,或者一定要他爱上自己,只要他当她是朋友那就够了。
“到望江楼如何?那里有表演看,表演的节目可是京都城里的一个特色。”
拓跋凛身着绸锻袍服、英俊挺拔,站在街道上惹来不少侧目,当然,吸引人的目光也有她的一份儿,两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刚巧被奉命出宫办事的赵公公看到,他是在武承帝身边侍奉着,是武承帝信任的公公。
“好。”去哪她没意见。
“那走吧。”拓跋凛很满意她的温驯,伸手握住她的手,却被她一把拨开,他微怔了下。
“太子殿下,男女授授不亲。”她俏皮提醒,没有露出被冒犯的不悦。
以前他追求自己时,没有确定关系前,他都紧守礼仪,可现在才半天,他竟然开始拉她的手,他会不会太心急了点?
“是授授不亲,不过……”他目光往下一看。
“你怕毛毛虫吗?”
炎妃然不懂其意,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有条绿色的毛毛虫就在脚边爬着,其实她不怕,可她是娇贵的公主,当然要表现出一副被吓到的模样,所以她装着很害怕的跳起来,跑到他身后,紧张地扯着他衣衫。
见状,拓跋凛忍不住放声笑着。
“公主呀公主,你不是说授授不亲吗?”
“别笑我,赶快把它赶走。”她装着又气又急道。
“好好。”说着,他将毛毛虫踩死,踢到一边去。
“刚刚拉你一把,就是怕你会被毛毛虫吓着,可有人当我有二心呢。”
“我……”她故意轻咳了两声,道:“我是怕这样不妥,这是大街上呢。”
“太子殿下……”就在这时,有个气喘呼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们回身一看,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
“奴婢终于找到你了,太子妃她不舒服,她……”绿儿将情况说了一下。
画卷?
炎妃然美眸掠过一抹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