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学院乃是先圣所创,且先圣当初便是提倡以“仁义”治天下。
如若学院给天下培养出一个杀人魔头,那岂不是违背了先圣的意志?
所以柳依依很是郑重对待这件事。
“我想知道你以前是怎么样的?”
仇晋有些意外,这柳依依乃是大人物,竟然对他一个小人物的过往感兴趣?
“宛若蝼蚁一般,任人随意践踏。”仇晋苦笑道,“这样的人生,有什么好说的?”
柳依依依旧昂立着,目光紧紧盯着仇晋。
仇晋道:“我生在一个富商之家,原本衣食无忧。但在六岁那边,知县谋求我家的财产,在某个夜晚,佯装为山贼,屠杀了我满门。”
大家很是认真地听着,很多人对仇晋的过往很是感兴趣。
他们都是出生于大家族之中,很难理解这个世界黑暗处的恐怖。
“我躲在狗窝里,才活了下来。”已经过了很多年了,当时那一幕幕画面,仇晋依旧历历在目,“我从狗窝里爬出来的时候,我两岁妹妹的尸体就在狗窝前,正是她的身体,挡住了我。她紧闭着双眼,嘴角还有饭粒的残渣。”
仇晋没有流泪,后来那些残酷至极的经历让他明白,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
一个人想要摆脱命运,只能先战胜命运。
吴涵抹了一把眼泪,“真是闻者流泪,我情不自禁想吟诗一首。”
柳风:“闭嘴!”
这一刻,很多人心情都异常沉重。
柳依依的面色也缓和了一些......
仇晋继续说道:“我用了十年的时间,才报了仇。”
“报仇?”
“那个县令乃是后天境界的冥士,所以我用了十年的时间,才在修为上超过他。”仇晋有些得意且疯狂地大笑着,“他们满门四十六个人,包括他的孙子孙女,我一个不留。”
这个时候,仇晋的脸上才浮现残酷的笑容,有些疯狂地大笑着。
没人打断他,大家心想,若是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会发慈悲之心么?
不会。
没有经历过黑暗的人,永远不知道黑暗的真正面目。
那些永远身处光明的人,去肆意指责黑暗显得非常可笑。
光王远处看到仇晋这个样子,有些不满地撇嘴:“这简直就是个疯子。”
但这次,连其属下都没有附和光王的话。
“当初的‘城桐县惨案’,竟然是这个人造成的。”有人惊呼道。
“那件事在天下引起了轩然大波,屠灭朝廷命官满门,乃是死罪。”
“估计大比结束后,县衙的人便会来传唤这仇晋,这一次他是死罪难逃了。”
此时仇晋的左臂已是逐渐恢复,残破的部分都逐渐长出了血肉。
这柳依依的医术,不愧是当世第一。
仇晋对着柳依依跪拜了下去,“六岁后,就两个人对我真正好过,救过我的命,我仇晋这辈子微不足道,只能来生再报。”
仇晋知道,当自己讲出这些真相后,朝廷里不会放过自己的。
当初他抱着越变越强的目的,来到了太学院,想要追求冥道的巅峰。
但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很多人喟叹一声,他们也仅能如此,因为他们永远无法理解,一无所有的仇晋,走到今天这一步,付出了多少?
那日柳千度救治仇晋的时候,看其身上处处皆是伤疤,沉默了好久。
这个世界,真有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人啊!
也正是因为从地狱爬上来,所以他什么功法都不会,却依旧战胜了一个又一个的天骄。
......
光王对这一切不屑一顾,甚至,他对所谓的力量都不屑一顾。
这个世界上,最有吸引力的东西便是权力。
金钱,力量,律法......都会在权力的运行下运行。
光王几乎能遇见得到,这个仇晋的下场会被悲凉。
斩首,凌迟处死等等......
光王并没有意识到,在这样的高武世界,当一个人的力量足够强大的话,是可以轻而易举影响到权力的运转的。
如果没有强大的力量作为依仗,权力很容易被架空。
他甚至忘了,他父亲能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正是靠着“涅盘境”的修为,而不是他的什么“勤修德政”。
......
柳依依突然问仇晋:“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仇晋顿时愣住......不,应该说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呆滞住。
柳依依还未收过弟子。
柳依依令天下人折服,并不是其修为,而是其医术。
柳依依一生救治过数不胜数的人,在民间,甚至有人给其设庙堂,供奉她为“医神”。
但这位医神却要收一个杀人狂魔为弟子,这件事,难道不讽刺吗?
祭酒不可能不在意外界的眼光和会出现的留言,于是拱手道:“前辈还请三思啊!”
柳依依没有理会这位祭酒大人,她只是看着仇晋,等待着仇晋的决定。
仇晋有些茫然:“为什么?”
就像当日,柳千度救治他的时候,他也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
柳依依道:“此前,你深陷黑暗,那我就将你引入光明之道。”
“光明之道?”仇晋脸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你罪孽深重,已是不可挽回。但这个世界对于你,却是不够好。从今以后,你要救治这四海之民,以赎你之罪孽。”
仇晋沉默着,似乎是在考虑。
最后,他对着柳依依重重磕了两个头。
“弟子仇晋,拜见师尊!”
......
吴涵已是哭得不能自己。
“好感人的一幕!”
柳风都有些无语了,整个场地里都回荡着你的哭声。
吴涵也觉得奇怪,以前他不是这个样子的啊,当初在青云州之时,他也是一个冷酷的剑客。
如今不知为何,却是经常流泪。
大抵上,到了这愈加繁华的地方,愈是能体会到世界的苦难。
吴涵正色道:“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柳依依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无人敢忤逆。
祭酒虽然心有不满,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有些怨恨地看了仇晋一眼,这仇晋若是拜入柳依依的门下,以后想要寻他报仇就更难了。
可怜了他那个侄儿,就此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