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清明葬礼会场是位于江东区的理脉神宫,毗邻理家陵墓。理脉神宫理家世代家主葬礼皆在此处举行,葬礼完毕后便安葬在神宫后的家族陵墓。
渡边泽到时,那理脉神宫外已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尽是前来参加葬礼的宾客。宾客统一着黑色服装,男性皆为黑色西服,女性或黑色和服,或黑色连衣裙和黑色丝袜。
渡边泽随人流走入神宫参道,行了片刻,却见一巨大的金黄色鸟居,却有两名身着黑色和服的理家本部女性站在鸟居旁,向来访宾客引导请安。
过得鸟居,参道弯曲近乎九十度,甫一走出,却见前方不远又是一鸟居,那鸟居通体乌黑,庄重威严,隐隐有凛然的怪异之力泄出。
渡边泽心道:“理家果然有隐藏的奇人。”
鸟居后便是神宫本殿,理清明的棺椁便在那本殿中。本殿与鸟居间是面积不小的广场,前来参加葬礼的宾客皆在这里等候,只有理家本部族人,以及个别身份极其尊重的贵客,方可进入那本殿中。
渡边泽但见这广场人数众多,个个相貌不凡,贵气流露,虽衣着皆是黑色,却气质凛然,居然只能在这广场中等候,不由微微惊讶。
忽听身侧传来骚动,却见一身着黑色和服的女子越过众人走出,向他走来。那女子梳着横兵库发髻,眉宇勾人,顾盼神飞,虽面容冷酷却妖艳横生,却是骨女。
但见众人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她却置若罔闻,到得渡边泽身旁,低声道:“渡边君,请随我到本殿中。理香织小姐正在等你。”
渡边泽道:“好。”
众人齐齐一怔,不禁暗想:“那少年是什么人?”
渡边泽随骨女走进本殿,下过五层台阶,却见从台阶通往内殿的通道左右已挤满人。
渡边泽视线越过众人,只见理香织站在内殿台阶下方,身着黑色和服,左侧肩膀到胸口刺绣金色鸟鸢花。
鸟鸢花是理家的家花,唯有理家直系继承人方可在葬礼装扮。
和服内衬白色长襦绊,襦绊领口密缝淡淡的金线,同样也是身份的象征。
和服右侧胸口戴着家徽,腰间束着黑色腰带,腰带在身后系成蝴蝶形。
渡边泽从未见理香织穿过和服,此时一见,只觉美丽温婉,知性端庄,不由呼吸一窒,心道:“香织姐穿和服竟然跟平时也似两个人。”竟无法挪开视线。
理香织觉察到渡边泽的视线,轻轻回头,向渡边泽看了一眼,唇语道:“泽,来我身边。”
渡边泽正待过去,忽的身旁走来一人。
那人身材不高,眉目阴翳,头发灰白,神情桀骜,微笑道:“渡边大人对吧?我们终于见面了。”
骨女在渡边泽耳畔道:“这个人便是理高程的父亲理龙图。”
渡边泽道:“便是那个想当家主的人?”
骨女道:“不错。”
渡边泽点点头,向理龙图道:“理龙图先生找我有事么?”
理龙图道:“理香织那等女流之辈不配拥有皇帝的辅佐,如果渡边先生能为我效劳,报酬肯定远远比理香织丰厚。”
渡边泽皱眉道:“你想收买我?”
理龙图淡淡道:“我知道理香织与渡边大人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但她毕竟是女流之辈,理家数百年未出过一任女家主,理香织的失败早已是定局。渡边先生现在投靠于我,我不仅会给你终生不尽的报酬,我成为家主后,理香织依然是渡边先生你的。”
渡边泽眯起眼睛,冷冷道:“你把香织姐当成筹码?”
理龙图道:“女人在任何时候都是男人的筹码,哪怕理香织也不例外。难道渡边先生不这么觉得么?”
渡边泽道:“我不这么觉得。”
理龙图道:“看来渡边大人依旧是个少年,这种事情,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理香织再得天独厚,也逃不过性别的束缚,我的大门永远为皇帝敞开。”阴冷一笑,便即离去。
骨女看着理龙图的背影,冷哼一声:“二十一世纪居然还有瞧不起女性的老顽固。”
渡边泽道:“我如果在这里杀掉理龙图,会连累香织姐么?”
骨女眉头一跳,道:“当然会连累。在理家家主之位尘埃落定之前,理龙图的任何闪失都会被归咎到理香织头上,毕竟想当理家家主的可不止理龙图一人,那些潜在竞争者难道会放过这个机会么?你能杀掉一个,难道还能就全部杀掉?”
渡边泽道:“倒也是。”
骨女道:“此外,即使没有人怀疑理香织,理家二把手在家主葬礼上被人杀死,也定然会造成理家巨大的震动,难道你想让理家从此震动不安么?”
她深知渡边泽的行事风格,能用拳头解决绝不多费口舌,所以苦口婆心解释,害怕渡边泽把理龙图给宰了。
渡边泽道:“我去香织姐那边。”
骨女叮嘱道:“渡边君,千万别冲动。”
渡边泽点点头,到得理香织身边,理香织轻轻牵住渡边泽的手。
渡边泽但觉那手柔软而冰凉,心道:“香织姐现在心里肯定很难过,这便是亲情么?”向那内殿看去。
却见内殿中心摆放一只黑色棺椁,棺椁后放着理清明的照片,两侧是白色花束。理妃奈身着黑色和服,跪在棺椁前。三名僧侣围着那棺椁做法祈福,两名年轻僧侣,一名年迈僧侣。
渡边泽道:“原来日本葬礼也会请僧侣。”
理香织轻声道:“日本素有葬礼请僧侣的习俗,这三名僧侣是九玉寺的大师,那名年迈僧侣法号度心,我爸爸生前时常到九玉寺供奉,与度心大师私交甚好,所以我邀请他送爸爸最后一程。那两名僧侣是度心大师的弟子,法号众苦和众难,这次来帮度心大师主持仪式。”
渡边泽道:“他们的法号僧谱是‘普度众生’么?”
理香织道:“泽居然一下就看出来了么?”
渡边泽道:“刚好知道。为什么理妃奈小姐会单独跪在里面?”
理香织道:“妃奈是爸爸的遗孀,地位最高,只有她有资格在里面陪伴爸爸。”
渡边泽道:“原来如此。”
五分钟后,三名僧侣停下,那年迈僧侣度心走出内殿,向众人道:“祈福仪式结束,请各位依次入内殿祭拜理清明大人。”
理香织向渡边泽道:“泽,我们进去吧。”松开渡边泽的手,当先走入内殿。渡边泽跟在理香织身后。
理香织跪在理妃奈身旁,向那棺椁扣首三次,低声道:“爸爸,一路走好。”理妃奈叩首还礼。理香织随即起身,将蒲团让给渡边泽。
渡边泽祭拜之后,忽听理妃奈低声道:“谢谢你,渡边君。”
渡边泽道:“理妃奈为什么这么说?”
理妃奈道:“渡边君找回了理清明先生的遗体。”
渡边泽道:“我应该做的。”向理妃奈点头,起身,站在理香织身旁。
理香织看着跪在地上的理妃奈,轻声道:“我也想跟妃奈一起为爸爸回礼,但是却做不到呢。”
渡边泽想起适才理清明的话,道:“理家的女子地位一直不高么?”
理香织轻轻拉住渡边泽的手,摇摇头,面露悲伤,没有说话。
待所有本殿宾客祭拜完毕,度心道:“下葬时间为九点十五分,请大家做好准备。”
理香织上前,扶起理妃奈。理妃奈靠在理香织怀中,低声抽泣。
忽的内殿外传来一声音:“九点十五不行,必须换个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