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煤矿老板重新坐在沙发上,王亮把档案袋往那煤矿老板面前一扔,道:过去,我们打交道很少,你们可能对我还不是很了解。钱是个好东西,我也很喜欢钱,但我并不缺钱,尤其是不属于我的钱,从来不要。我私人朋友很少,即使有朋友来看望我,在家里吃顿饭就可以了,用不着到饭店去张扬;工作上的接待,也用不着个人花钱。
对王亮的表现,那煤矿老板似乎并未感到意外。相反,似乎早在预料之中,望了眼前厚厚的档案袋一眼后,“嘿嘿”一笑,又对王亮道:虽然你是县长,但在现在这社会,哪个男人不会遇到点意外的事情需要处理,或是打点啊,工资全交给老婆了,自己没个私房钱怎么行啊。
王亮对那煤矿老板道:别的男人,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我的确不需要什么私房钱。再说,你送我的不是钞票,是检察院的传票。如果你们执意不肯拿回去,那我就送给纪委。就在那煤矿老板继续为送给王亮的钱而争执的时候,恰巧王亮的秘书推门送文件,王亮就借机对那矿煤老板道:你先把这“规划”拿走吧,文件太厚了,我没时间看,改天等你们修改完善后,送给我的秘书,我会好好的研究。那煤矿老板一听,满是点头应允,识趣的将“档案袋”重新装进文件包,和王亮打过招呼后,溜出了王亮的办公室。
据王亮称,虽然没收矿上的钱,但矿上生产遇到困难找到其协调或是解决时,比如与当地村民发生纠纷,协调铁路车皮等等,出于前山经济发展方面的考虑,王亮还是尽力出面帮助解决。不知是出于感激,还是另有考虑,或是别有用心,那是在王亮刚刚升任县长的一个春节前。矿上的领导到王亮的办公室走访。走访结束了,矿上的董事长没有离开,独自以汇报工作为由,留了下来。
和上次那煤矿老板一样,那董事长将装着足有十万元民币的厚厚档案袋放在了王亮的办公桌上。说是当年矿上的红利。那董事长见王亮满脸的困惑不解,就又对王亮道:起先送您的贺礼,您说无功不受禄,尤其是刚刚任命县长,谨慎一些好。虽然下属对您有些看法,但我本人却非常理解。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尤其是您上任快一年了,帮助我们解决了许多困难。当然,我们也为前山县的经济发展做出了一些力所能及的贡献。有付出必有回报,特别是在商品经济时代,按劳取酬的社会,更应如此。那董事长见王亮仍然无动于衷,就又道:如果王县长再不收下,其本人的面子事小,接下来的工作将难做了。
当时,王亮有些不解。那董事长又道:这说明王县长根本没把矿上放在眼里,或是感觉钱送少了。会在矿上的领导层对县府形成不同的看法,影响双方多年培养起来的良好信任,甚至是心照不宣,对县里的帮助也将持怀疑态度。影响生产事小,可能会影响当地的税收。那董事长的话里明显带有威胁的意味。那董事长还直接对王亮说,一个县长在当地也可能算是个大官了,但在他们的眼里,县处级别的官员见多了,比县长大的领导都接受了自己的劳动报酬,作为县长,如果不接收,一旦让比其更大的领导知道了,那影响就大了,至于什么后果,可想而知。难道还让比县长更大的领导来做工作吗?
那董事长的一席话,令王亮震惊,似乎在那董事长眼里王亮成了另类。王亮道:我有自己的人生抱负,不想做多大的官,只想做点实实在在的事。多少年后,或是在离开前山的时候,留下点引以为自豪的人生痕迹,我更深知,在当今社会,要想干点事,仅凭自己的力量难以施展,众人拾柴火焰高吗。更何况梁矿不仅对前山的经济发展影响重大,就是在整个马山,也占有一席之地。对这财大气粗的企业,好多人趋之若鹜,为了一己私利,恣意奉迎,更何况自己为了前山经济发展,也为了自己的政绩,没有任何理由得罪他们。特别是那董事长的话,已经很明确了,如果再拒收,非但日后不再支持前山经济发展,而且个人的仕途都会受到影响。我知道那些人的能量。无奈之下,我想了个折中方案,对那董事长说,既然这样,那好吧。这么多的钱放在我这里不安全,存进银行,也容易引起有关部门的怀疑,还不如你们先存起来,我什么时候需要,就通知你们一声,你们派人给我送来。这些年来,我也花了一部分,主要用于一些单位不好处理的公务接待,但数额不是很多。你们可能也清楚,老家,甚至是同学,都不知我在干什么,我很少和他们来往,也就不存在什么私人接待的问题。至于他们怎么处理的那笔钱,我不想参合太多,都是秘书办理的,具体情况也就没有过问。
在调查组的人眼里,王亮如同一个短时间内难以解开的谜,其证词前后伦理情感好多方面充满了矛盾。
王亮似乎看出了办案人员的心思,就主动向调查组谈起了自己的身世和家庭。办案人员也借机对王亮进行了全面的考察了解。
也许农民世家的缘故,上高中时,王亮最崇拜的人是中国的水稻之父袁隆平,立志成为一名农业科学家,在植物学上做出点成绩来。高考填报志愿时,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报考了南方一所农业大学,想把南方一些植物优质品种引到北方来种植。大学毕业后,王亮一头便扎进了当地的一家农科院。农业研究不同于其他领域,参加工作后,王亮才发现,整天躲在实验室里,很难造就伟大的植物学家。于是,就投奔了一家农场,一边打工,一边搞研究。家里人知道王亮大学毕业没找到正式工作,而又选择了打工种地,父母觉得其有失颜面,亲戚朋友也觉得王亮很没出息。话不出投机半句多,道不同不相为谋,时间一长,王亮基本上和家里人失去了联系,难得清静。但科研依然很不顺利,甚至是事与愿违。王亮发现,搞农业科研非常不容易,不仅需要知识,更需要一些农场和大量的农技人员,而没有一定的物质基础根本做不到。王亮在北方长大,对南方一些作物根本不了解。道是自己选的,即使再艰难的路也要咬着牙坚持走下去。然而,坚持了数年,经过了痛定思痛,王亮做出了回归体制的选择,公务员考试,王亮成了一名乡镇干部,随着人生阅历的增长,人生观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就想:同样是体制内,为何不回到自己的家乡?青年人的血总是热的,又处于充满幻想的年龄,就极想在公务员的岗位上,实现人生的价值。机会终于来了,通过公开竞争的方式,王亮当选了前山县副县长,虽然当时心里也有种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的项羽心态,但心中更多的却是来自父母多年的家教,或许是人生更大抱负的考虑,也许是习惯了家乡人陌生的眼光,到前山县任职的事一直没有告诉家人,也并非不想向家人或是乡邻炫耀,身为农民,王亮还没有跳出光宗耀祖的秉性。担心或是思虑更多的是,一旦家人乡亲知道了其现在的职务,定会给自己陡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甚至还会影响自己的前途。王亮盘算更多的是,经过几年的努力或是打拼,争取头上获得更大的光环,博得祖人更多的自豪。出人意料,或是令其心灰意冷的是,前山的从政环境并不尽人意,或是王亮觉得自己根本不具备从政的禀赋,尽管小心翼翼,仍无时不陷入他人挖下的坑,无时不感到力不从心。王亮也不想发什么誓,作什么保证,只是想让调查组尽快以组织的名义,还清者以自清。就极想配合调查组尽快将问题查清。
王亮最后对调查组的同志讲:周书记曾对我讲,如果木天有什么闪失,就先拿我示问。不幸被周书记言中,也可以说是一语成谶,木天被人暗害了,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辜负了周书记,我想当面向周书记作出检讨。
通过与王亮交谈,调查组似乎感到王亮的心里隐藏着什么,事关重大,立即向纪委书记作了汇报。纪委记办公会听取了调查组的汇报,同样感到事情复杂,于是就向周书记作了全面汇报。
听完纪委书记的汇报,周思国有种心痛的感觉,过了许久,周思国低声道:“那你们的意见呢?”
纪委书记不了解周思国此时的心思,或是也没有更好的建议,不知该如何回答,沉思不语。周思国看出了纪委书记此时的心思,就道:“按照王亮同志的请求,尽快安排我与王亮同志见面。”周思国并特别叮嘱纪委郑书记:“早点安排,越早越好。”
纪委书记刚要起身离开,周思国的秘书进来报告:政法委书记前来汇报工作。周思国道:“好,快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