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海星双眼一直在望向侯晋生。在梁海星面前,侯晋生极尽表演。
梁海星似乎看出了侯晋生的心思,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侯晋生说着拎起捎给刘大可的那盒东西急忙向梁海星办公室房门外走去。
来到梁海星办公室的房门前,侯晋生又停住了脚步,回头望着梁海星笑道:“老局长,我这次来主要是向你汇报工作的,你得管饭啊。”梁海星照样微微一笑。侯晋生没再说什么,走出了梁海星的办公室房门。
望着侯晋生的背影,如同小丑般,梁海星不由地笑了。
侯晋生一离开梁海星的办公室,胡范便走了进来。胡范欲向梁海星汇报外出学习考察的情况,被梁海星拒绝了。梁海星心里很清楚,外出考察学习,是刘大可亲自安排的,有其特殊的用意,侯晋生为刘大可送东西,而刘大可肯定会向其了解外出考察的事,自己听了胡范的情况汇报,不仅多余,而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了解了不该知悉的事情,将成为心理上的负担。未经刘大可同意,自己擅自听取情况汇报,一旦让刘大可知道了,本身就容易引起刘大可的怀疑。对刘大可专门交办的事,自己绝不能随意插手了解。
见胡范要离开,梁海星望了一眼办公桌上的牛肉干,对胡范道:“你把这几包牛肉干拿去,分给处里的干部吧。”然后又回身望了眼侯晋生放在沙发上的提包,道:“你连老侯的包一块提走吧。我一会儿有事出去一下。”
胡范作为副处长,对梁海星言听计从,很少提反对意见。但这次似乎是个例外,梁海星说完,胡范没有离开,欲言又止,梁海星不解,道:“还有事啊?”
胡范吞吞吐吐道:“侯局长说一会儿还要来你办公室,晚上让你管饭。是不是现在订个房间?”梁海星知道那只是侯晋生嘴上随便一说。按照梁海星的理解,晚上,刘大可有可能要请侯晋生吃饭。但梁海星没有明说,只是道:“到时候再说吧,免得订了再退。”
梁海星见胡范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疑惑的目光望了胡范一眼,道:“还有事啊?”胡范欲言又止,似有心事,在梁海星的再三追问下,才道:“侯局长说,这次外出学习考察,是替人事处完成任务,他只负责向局里报销来回的差旅费还有住宿费,其他费用,让我们报销。”
“真是岂有此理!”梁海星似乎看出了侯晋生为自己挖下的坑:这次外出考察,侯晋生肯定花了不少的钱,那送给刘大可的东西说不定就是以考察费的名义买的,侯晋生觉得回局里不好报销,就让胡范找自己报销,尤其是想到侯晋生送给自己的牛肉干,似乎更是看透了侯晋生的心思。梁海星不由地随口问道:“大约花了多少钱啊?”胡范先是一愣,接着道:“可能三万多吧。具体多少钱,我还没算好。”
梁海星心里更是生气:“一次外出考察花了数万元,去国外的费用也够了,简直是败家子?!”梁海星刚要发作,见胡范无奈的目光望向自己,知这完全是侯晋生的主意,他了解侯晋生,心就软了,对胡范淡然道:“我知道了,我请示一下厅长,看看怎么处理后,再说吧。”
当侯晋生走进刘大可办公室时,刘大可正闲来无事。一见侯晋生,又提着东西,刘大可立刻看出了侯晋生的心思,格外高兴,倒茶,与侯晋生一块坐在沙发上,笑道:“辛苦了。”
见刘大可如此热情,侯晋生顿时变得轻松起来,不住地擦拭着头上还有脖子里的汗,道:“这次可把草原转遍了,真不愧为大草原,地广人稀。”
刘大可不了解侯晋生的心思,疑惑的目光望向侯晋生。侯晋生继续擦着汗,道:“真大啊。”
刘大可似乎看出了侯晋生的心思,就不由地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突然,侯晋生似乎想起了什么,起身道:“这次光忙着东奔西跑了,也没来得及去商店转转。去草原的时候,看到一个新闻说是疯狂的石头,才知道内蒙的玛瑙不错,临来的时候,给厅长捎来了一件玛瑙雕件,不知道厅长是否喜欢。反正我对这东西不太了解。”侯晋生说着打开了随身带着的礼品盒。
听了侯晋生一番表白,刘大可更是期待的目光望向侯晋生手中的礼品盒,心想:千种玛瑙万种玉,对一个不懂玉石的人来说,买这东西,不明着挨宰吗?而侯晋生很清楚,刘大可对玛瑙玉石类的东西很感兴趣。然而,当侯晋生打开礼品盒,一套精美的红润玛瑙茶具展现刘大可眼前时,刘大可睁大了眼睛望向茶壶,目光极具穿透力。
侯晋生故装无意望了刘大可一眼,见刘大可似乎对眼前茶具很感兴趣,就顺手摆在了刘大可的眼前,刘大可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没有说什么。
刘大可起身向房门走去,不住的回头望向沙发上的玛瑙壶。刘大可将房门反锁上,然后,又来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强光手电,又来到茶几前,打开手电,用强光照向玛瑙壶,在检测玛瑙真假及品质。侯晋生故作不知,随着那强光望向玛瑙。本来红润的玛瑙壶,在强光的照射下,更加晶莹剔透,细润如脂。刘大可仔细端详了一番:器料型雕,都堪称精品,是件难得的宝贝。作为经常出入古玩市场的刘大可心里很清楚,玛瑙无红一世穷,见眼前这红润的玛瑙茶壶自然价格不菲,就禁不住问道:“这壶多少钱啊?”
侯晋生似乎没有听清刘大可的问话,或是觉得刘大可的问话不好回答,还是另有考虑,就微微一笑,答非所问道:“这次去草原花了不少钱。”侯晋生两眼望着刘大可,目光似乎有些不安,还有些期待。
刘大可似乎没有多想,侯晋生刚说完,便道:“你把发票拿来了吗?”侯晋生似乎看出了刘大可的心思,而且对刘大可有所了解,刘大可不同于其他厅领导,出手比较大方,尤其是在报销问题上,如果他中意或是满意的事情,根本不在乎钱,而且把关比较松,似乎在刘大可眼里没有不敢签的发票。然而,对其不中意的事情,或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又似乎把关特别严,即使符合规定,他总也能挑出毛病来,或是暂时放在其办公桌上,改日或是心情好了再签。如果当时心烦,发票填报又有些不符合规定,根本容不得工作人员解释,刘大可在报销封面,有时在发票上直接签上“作废”二字,害得工作人员再想办法去开发票,因此机关干部每次找刘大可签字报销,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先要看刘大可的脸色,或是故意说些让刘大可高兴的事,见刘大可心情不好或是受刘大可批评的时候,绝对不能提及报销的事。侯晋生他之所以买这贵重的礼品送刘大可,有着其巴结刘大可外的考虑。
见刘大可心情大悦,也是侯晋生期盼的结果,就丝毫不敢怠慢,将事先准备好的发票递给了刘大可,刘大可用眼一扫,没有多想,便龙飞凤舞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望了侯晋生一眼,不由地微微一笑,似乎很得意。
一件本以为很棘手的事情,经过自己的巧妙运作,瞬间化解,见刘大可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侯晋生心里自然很高兴,甚至还想:如果知道刘大可签字报销如此顺利,还不如再多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侯晋生尽量强压着内心的激动,故作惊讶地道:“厅长真豪爽,我还没让梁处长审核呢?”
刘大可似乎并不了解此时侯晋生的心思,微微一笑,道:“如果我不签字,小梁根本不会给你签字。你不信,可以试试。”刘大可说着,似乎要将自己已签字的报销封面销毁。侯晋生只是顺便一提,然而没想到刘大可竟认真起来,尤其是正如刘大可所言,如果按照报销程序,去找梁海星签字,梁海星根本不可能签字,这次外出花费数额巨大,而且有许多单据不符合财务报销规定。梁海星办事极为负责,将会对所报销发票逐一审核,像为刘大可购买礼品一类的发票,肯定会提出疑问,搞不好将由侯晋生自己埋单。侯晋生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微微一笑。刘大可似乎看出了侯晋生的心思,同样微微一笑,道:“我先签了,小梁只是补个手续,就不会再难为你了。”刘大可说着将眼前的发票递给了侯晋生,侯晋生不敢再多言,急忙从刘大可手里接过已签字的发票,装进了文件包,脸上满是笑容。
发票报销的事了结了,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侯晋生舒了口长气,再次将目光望向刘大可。然而,近在咫尺的刘大可,一厅之长,却让侯晋生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刘大可不知此时侯晋生心里在想些什么,就不禁问道:“怎么了?”侯晋生不加思考脱口道:“都说刘厅长很有魄力,今天我是领教了。”面对侯晋生的恭维,刘大可不由的大笑起来,道:“什么魄力啊,就是作为领导,要大胆决策,谨慎行事。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把该做的事做好。作为厅长,在困难面前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