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可恨人必有可怜之处,他们同情这个从小就遭遇了那么多的孩子,他们觉得那两个人不堪为人父母,是社会的人渣败类,强烈泛滥的同情心冲昏他们的头脑,导致他们忘记了...
忘记了这个正被他们同情着的孩子,已经被她那对罪大恶极的父母亲手栽培成了一个恶魔。
不过这也正是傅期然他们想要看到的。
这个由原生家庭问题引发的一系列悲剧,也在社会上引发了激烈的讨论,无数话题发酵,震撼了多少得知这个故事的人心。
但是即使如此,盛氏集团的股份还是无可避免地一跌再跌。
盛家倒了。
娇阳看着手机里的新闻,她捧着脑袋,笑得满脸灿烂。
她的离开足以让一部分人感到痛苦,也足以在这个世界上掀起轩然大波。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是时候功成身退。
【叮咚,检测到宿主任务已经达标,最后一步,请宿主自行找到合理的方式离开这里,通往下一个世界。】
周围的人见了,都以为她疯了。
娇阳没有在意。
她在思考一个可以离开这里的方式。
一个足够体面的方式。
不知不觉间,她的对面坐了一个男人。
“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男人声音冷沉地开口,身着警装,身形颀长。
咦?
正在思索中的娇阳微微拧了拧眉头,这个人怎么知道她的目的。
于是她下意识地抬头,对上面前男人的时候愣了愣,然后盯着他,缓缓地开口。
“那个...我知道这么说可以有点唐突,但是我说真的,你和我前男友,实在长得太像了。”
“……”眼前的男人沉默,脸有点黑。
他不会觉得她是在故意拉进距离,好故意搞潜规则什么的吧?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男人也太自以为是了点。毕竟她现在都快要走了,没时间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娇阳挑了挑眉梢,鼓起脸:“我没撒谎。”
“盛娇阳。”
蒋铭洛深吸一口气,面含微笑地抬起头。
“我就是你前男友。”
娇阳:???
...
快要中午的时候,傅期然又来看了盛娇阳。
蒋司成和薄云礼在外面处理一大堆事情,现在焦头烂额。于是就派了他这个“闲人”过来。
娇阳披散着长发,微微笑着,拿起与他连通着的电话。
傅期然牙疼,痛得钻心,刚才在外面抽了一支烟,浑身都被外面的寒风冻得瑟瑟发抖。
他望着她的面孔,原本以为是与她“最后一面”那天的场景,还记忆犹新。
“你真的狠心。”他接通电话,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你已经离开过我一次了...那种噬心刺骨的感觉我已经感受到过。怎么,还要我再体会第二次吗?”
傅期然扬起嘴角,眼眶却在不知不觉间红了。
说完这句话,他牙疼地愈发剧烈,用另一只手臂抱住自己,浑身发抖。
他在害怕,怕得要命。
“离不离开,我说了又不作数。”娇阳手里拿着电话,笑眯眯地回答。
“你会活着的。”傅期然郑重其事地道。
“只要你想。”
“我想...”
“对的,你想。你想想,你的一切才刚刚开始,你甘心就这么结束?你是那么惜命的人...”
他开始碎碎念,也不知道是在抚平她的情绪,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娇阳支起脑袋,淡笑着看他,没有打断他的碎碎念。
“盛家没了没关系,我们还有傅家,还有薄家。只要人还在,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能造第二个第三个盛家出来,还怕不能东山再起?
至于外面的那些舆论,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帮你处理好了,无论最后判决下来怎么样,没有人敢说三道四。更何况,现在民声那里对我们很有利...虽然无罪释放不可能,但只要一缓刑,什么时候进去就是我们说了算。”
娇阳仿佛在认真地听,手撑着脑袋,微微笑着,他说什么都点头。
傅期然面对她的反应松了一口气,继续说:“现在就是你那里,等开庭那天,只说过失杀人,无论有人逼问你什么,千万别认罪。
你要一口咬定,杀死姚百合是在她要对你行凶的前提下,你直接进行了反击,导致了她的死亡。你也别怕被抓住把柄,我去查过,你妈妈的死亡痕迹,当时你爸做的很干净,别人怎么想都只能靠猜,不会有切实证据证明你有罪。
还有你爸还有那个什么柯婉宁和李雪的事,更是碰也不要碰,要是有人问你,你就回答和你不沾边。实在不行,就把我供出去,对外说全都是我做的,责任全推到我身上,记住了吗?”
娇阳看了他一会儿,乖巧地点头。
交代完这一切,傅期然满意地离开。
而他的背后,娇阳的眼神却逐渐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傅期然想得太简单了...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呀。
如果今天来到这里和她见面的是薄云礼,他一定会发现自己的反应不对劲。
一个那么怕热、那么怕晒,却在双臂被打伤后,还是会在炎热的夏天,选择穿长袖把手臂上一道道的伤口遮起来,这一遮就是十几年的小姑娘。
她那么自尊,那么好面子,又那么脆弱。
一旦她的所有伤口,被血淋淋地揭开面对所有人,面对曾经那些认识的朋友、老师、同学...
她还能活下去吗?
娇阳想,她大概是活不下去了的。
...
三天后,法院盛娇阳的这一案件,宣布开庭。
多少人守在电视直播前,又有多少人等候在法院门口,举国关注,等待属于她最后的判决。
原本面对对方一条条提出的疑问,坐在被告那方,早已经对好口供的娇阳对答如流。
只是到了最后一句时,她表情犹豫了一下。
“盛娇阳小姐,你母亲姚百合的死,是否与你有关。若是有关,你是在何种情境下,把她杀死的呢?”
娇阳缓缓地站起来,拿着话筒,眼神顿了顿。
观众席的傅期然等人在拼命给她使眼色。
娇阳目光垂着,睫毛掩下,任所有人也看不清她眼底的思绪。
然后她缓缓地开口,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入在场还有直播场外每个人的耳朵里。
“她是我杀的。”
娇阳把身子侧下来,举止优雅地撩了撩散落一边的长发,声音平静:“并不是所谓的过失杀人,而是蓄谋已久。或许是老天也看她不顺眼,所以她很不幸地恰好中招了而已。
不过她不是我妈。我相信母亲是个伟大的字眼,而她配不上。刚才你把‘母亲’和那个女人的名字连在一起,不好意思,实在令我有些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