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比起你,我更不愿意接受这一切。”
陆恪眼神冷漠地望向他,经历方才那一番变故,强自让内心冷静下来,至少已经能做到在表面上维持平静。
他深吸一口气,抑制住在说话时不自觉颤抖的身躯:“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我们相不相信。你们刚才进来时,有注意四周倒地的那群人吗?那些人就是被她使出的化枯手所杀。我亲眼所见,那些人的额头上都有一朵血花的印记,她使出的必是化枯手,所以她的身份...”
看到楚连诀顿变的神色,陆恪不再说下去,他知道这对他意味着什么。
“不可能,这不可能...”楚连诀在不断摇着头,脸色早已苍白一片,甚至下意识往后退去。突然他像想到了什么,“是你,是不是你,是你故意想要推卸自己的责任,我看到的,明明是你把剑架在娇阳的脖子上...”
一时间说出这些,别说楚连诀了,就连皇甫炎和碧芷也无法相信,他们一同看向陆恪。
陆叔叔和娇阳,这两个人中,其中必定有一个说谎了。
“说出这些话来你自己相信吗?”陆恪冷然一笑,几人已经被关进了地牢里,“我们为什么会再被关回到这里?还不是因为了救她盛娇阳!如果我真是你口中说的那种人,我为何还要在那样的关头回去救她,顾自己逃走不是更说得通?还有,方才那么多人都把我们押往地牢里来,为什么偏她安然无恙,一点也没有受制于人的样子?”
“我...”
一个是灭了他全族的仇人,一个是他发誓唯一的要保护的。现在...居然有一个人突然告诉他,她们是一个人。
这要他如何接受得了?
楚连诀脸色苍白,一时间真的说不出话来,大脑好像停机般难以运转。
他默默地选择一个角落坐下,脸色发白,浑身颤抖,抱着双膝,口中不断喃喃着什么。
“陆叔叔?!”
皇甫炎惊愕地看向他,眼中依然感到不可思议。
他是与娇阳一同长大的,要说娇阳是魔教中人,还如陆叔叔所说的一下子杀了那么多人,他是首先一万个不相信。
“你还不明白吗?”陆恪已经闭上眼睛,自嘲般扯了扯嘴角,“知道为什么他们明知我知道了娇阳的身份,却还把我与你们关作一处吗?”
“因为我们的利用价值...自从进入茶客山庄的那一刻,就已经消耗殆尽了。”
甚至...还有更严重的。他甚至怀疑,他们这次来到茶客山庄这一系列变故,都是由她一手促成。
他阖上眼。这一猜想,陆恪没有说。
皇甫炎现在心思很混乱,脸色苍白,默默地坐于一处。
“对了,”陆恪突然把眼睛睁开,眯了眯眼,“你说,盛娇阳是与你同一天家门被灭?那事后...没有人盛家发现少了她的尸体吗?”
皇甫炎低下头,心情沮丧,语气蔫蔫地:“当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她的尸体分明也在,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所以当初我发现她活着的时候才...”
他话音一顿,猛然抬头:“难道...”
娇阳,就是在那个时候...
陆恪眼神平静地平静,内心早已掀起波涛汹涌。
难怪...难怪,短短四年的时间性情大变。
“魔教给人洗脑的本事,还是一如既往。”
唐雪菲默不作声坐在一处,不敢吱一声:如果这样...那白双双...
碧芷左看看,右看看,气得一脚踹向铁门!
哐当一声,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她。
“都怎么回事,搞得好像那么快就已经确定娇阳就是罪魁祸首似的。”
碧芷瞄了一眼那边离他们远远坐着的楚连诀,然后瞪向皇甫炎。
“那边那个也就算了,毕竟情况特殊,可你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很喜欢娇阳吗,为了她一直都不愿意接受我吗?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一听到她被怀疑,那么快就动摇的你有什么资格喜欢娇阳?!我现在倒是看清了,你这种男人,幸好还不喜欢我,我们还没到两情相悦的地步,我及时脱身还来得及。”
“我...”皇甫炎诧异一瞬,正要反驳,又被她打断。
就连陆恪和唐雪菲都露出微微诧异的神情,唯有楚连诀还遥遥得坐在原处,像入了魔怔般并不动弹。
“这件事,明明还有另一个怀疑对象,不是吗?”碧芷看向那边的陆恪,嘴角扯了扯,“我倒是觉得,比起娇阳,他更值得怀疑一点。没错,现在确实是他的说辞更值得人信服,但我相信娇阳。反正我不会从任何人的口中相信娇阳是坏人,除非...我听到她亲口承认。”
碧芷说着,目光渐渐转向楚连诀的方向。
要救出娇阳,那两个男人是靠不住了。现在只有他...
楚连诀依旧阖着眼,脑袋靠在墙上,袖子里的五指紧紧攥起。
...
娇阳处理完这些事,在云棠之哪儿包扎完伤口,又和突然出现的百夜流凤互呛了几句,就躺回到床上,每每地睡了一觉。
翌日,从前身边人多也热闹,现在一时有些不适应,便觉得有些冷清。于是她闲来无事便又去找云棠之打发时间。
娇阳来到云棠之居住的云客居,侍卫看见是她,便不做通传,躬身行礼。
“易大人。”
她今日心情不错,阳光洒在脸上,双眸愉悦地弯起,便抬步进去。
掀开一层又一层帘子,那个坐在桌子上,手执茶水的朦胧剪影,便逐渐清晰地落入她眼中。
娇阳步伐顿了顿,手还落在布帘上。
她往日怎没发觉,帘子这般设计,倒是还挺有意境。
勾起唇角,继续抬首阔步,直到手伸向最后一道帘子,她嘴角僵住,动作也停至半路。
里面那道熟悉的身影,一袭黑袍白狐裘,手指苍白的骨节和下颚...
他...不是云棠之。
娇阳略微怔愣。
这个时候,那个男人仿佛才注意到她似的,略微偏过头去,两人的目光隔着一段距离,就这么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