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芙玉玩着他的笛子,百无聊赖地走在悬崖边上。男生女相,红唇微翘、细语含嗔,身穿绣着锦兰花色的华贵长袍,当真是人比花娇。
“主人啊主人,你还真是好狠的心,说不见人就真不见人影了,放我一个人独守空床...”他撅着红唇,说着说着就委屈起来,“殊不知奴家在这段你不在的时日,过得是如何孤寂无眠。”
玄芙玉本是个孤儿。准确来说,美个入神月教的人都是孤儿,就算不是也要变成是。神月教的教徒不需要牵挂。
不过可以说,他是被命运眷顾的。就凭借他那张格外出色的脸,被神月教四大护法之一的易扶苓相中,编为下属,一入神月教便无人敢欺,并且锦衣玉食,羡煞旁人。可以说,是易扶苓的恩情,让他在魔教少打拼了好几年。
他永远也忘不了三年前的那一天...
府邸被烧了,四处都是乱窜的火,如恶魔张牙舞爪,吞噬一切。周围所有人都在慌张逃窜,嘴里喊着“魔教来了”、“魔教来了”,四周尽是断壁残垣,还有血和尸体。最后一处可以遮蔽的建筑物轰然倒塌。
父亲倒在地上已经不出声,而母亲一边哭着,一边将他护在怀里,叫他不要害怕。
拦在眼前的巨石被破开来,然后他看见了那个男人。青丝如瀑,面目苍白,眉眼阴寒,给人的感觉森冷无比。
他低头,寒光带着层剑气,生得阴冷如魔,又像绝情绝义的圣人。
他很害怕。可是母亲闭上了眼睛,顺便还蒙上了他的,但是他清楚自己不想死。
母亲倒了下去,可是剑却没有继续落下在他的身上。
“这个小男孩生得真好看,真想知道长大以后会是怎样一番天资绝色呢。”这是一道动听的少女音,明媚轻悦,她的声音里不难听出带着戏谑的意味。
他诧异地睁开眼睛,与那双含笑带着打量的大眼睛对上。
也是在这个时候,男孩才发现,这个诡异的男人身边还跟着两个人,一个爱笑的小女孩,还有一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少年。
“你要带他走?”说话的是那个玩蝴蝶的少年。他分明是在与女孩说话,却没有看她,反而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双目带着审视地盯着自己。
小男孩瑟缩了一下脖子。
“啊呀啊呀...小流凤又吃醋了~”那个女孩子又开始笑了,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娇媚无比,又明媚如三月春光。
小男孩愣愣地看着她,他看不出别的,但她是唯一想让自己活着的人,他知道好赖。
而相比之下,那个少年的脸色变得难看无比。他恶狠狠地瞪了女孩一眼,转身直接跟在那个男人后面。
那个男人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也并没有反驳,甚至并没有给出一句话,只是抬步去往了别去。
而她低着头,扯了扯嘴角,心情仿佛并没有因此变得很好。
男孩向来敏感:“你...不开心了吗?”他问道。
“没有呀,”那个女孩愣了瞬,然后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把手伸给他,“那个,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盛娇阳,也是易扶苓。”
男孩怔愣地看着面前的那只白皙的小手,看着地上倒下的尸体,倔强咬了咬下唇,然后把手在衣服上擦了好几遍,才放上去。
盛娇阳...易扶苓...
当年那个男孩,他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这两个名字,一晃眼便是三年。
玄芙玉吸了吸鼻子,也是因此,他对她的感情极为复杂。他应该恨她的,却又不得不感激她。对她...像是孺慕之情,又好像掺杂了一些别的情愫。
他寻了一块石头,默默地待在上面。一条腿搁在上面,一条腿悬下去,垂眸陷入了沉思。
正在这个时候,下面那些不断乱窜的蝙蝠掠过树梢,吸引了他的注目。
“怎么回事。”玄芙玉愣了愣,从石头上站起来。
“教主饲养的吸血蝙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一副受惊的模样...”
依那个男人阴晴不定的性子,知道自己的宝贝蝙蝠出了那么大的乱子,指不定又要阴沉几日。到时候被迁怒遭殃的又是主人。
玄芙玉曾经有一次去找主人的时候,他是亲眼看见过那个男人由于遇事不顺心,莫名其妙就拿身边站着的苏芙大人出气,直接几掌下去,几乎要了苏芙大人的半条命。
他当时就吓得半死,难以想象这几掌落到主人身上会有什么后果。
于是玄芙玉执起了笛子,依照主人曾经教过他的记忆,嘴里吹出一首曲子,吸血蝙蝠逐渐平息下来,不再如方才那般暴动,逢人就咬、见血就吸。
...
“怎么回事,对比方才,蝙蝠群怎么突然好像平静了些...”
碧芷一边用阻拦着蝙蝠,一边诧异地抬头。
皇甫炎靠在她背后:“无论如何,这是见好事。”
“你可真是个天生的乐天派,凡事都往好处想,”碧芷扯了扯嘴角,“你为什么就不觉得,这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碧芷此刻心急如焚,爷爷武功高她倒是不担心,可是盛娇阳那个女人,还有陆大侠,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但是奇迹般地,密密麻麻的蝙蝠群居然真的逐渐退散开来了,齐齐飞往之前那个山洞里。
碧芷愣了一会儿,突然她目光触及到什么,身体凝滞住。
“爷爷!”
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
远离这纷乱的一辆马车内,一切都在逐渐趋于平息。
陆恪抱着怀里那个陷入沉睡的女孩,眼底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抬手拨开她遮挡住脸的长发,一张柔美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她阖着双眼,睡颜很安静,依赖地搂着他的腰,与她平日里闹腾的模样完全不相同。
可是...他该怎么办...他究竟要怎么办。
本来决定这一生要无拘无束、四海为家的男人,突然有了牵挂。
他当然可以对她负责,但前提是这样的做法到底是对她好,还是在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