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鬼轻蔑一笑:“你没必要知道。”
祁非抿唇。
“你们人类可真自私,”男鬼转头望着神秘诡异的森林入口,“你看,你在这里这么久了,也没见那个女人类来救你,你说你们的人类的情感是不是很虚伪。”
说着,男鬼发出了“桀桀桀”的令人骨寒毛竖的笑声。
祁非垂眸,浓黑的羽睫遮挡了眼底情绪,除了他自己,没人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讨厌人类。”
祁非抬起眼皮望他。
男鬼呵呵一声:“怎么,就允许人类讨厌鬼魂,不允许我们也讨厌你们吗?”
是了,自古以来人们对于神仙是敬仰供奉,对于鬼魂却是嫌憎惊骇。
但人们也似乎忘了,因果轮回,绝大多数的鬼都是像福头市这般的从不会离开自己的城镇,即便出现在人类社会,也不会无缘无故去伤害人类。
但祁非也自知凭他一人是不能代表全部人类,因此他低下头也不再与他交流。
而男鬼也没在意少年的不搭理,他席地而坐,扭头再次望向了入口处。
除了一地腐烂的枯叶,就是枯萎却仍然高大粗壮的大树。
一点人类前来的迹象也没有。
男鬼再一次笑了起来,不过这次他却是愉悦的:“看,没有人来,你们人类感情多虚伪呀。”
男鬼心情异常愉快,即使知道少年不会理会他,他也仍然不停地说道:“人类总喜欢站在所谓道德制高点上‘指点’他人。”
“用自己的思想去揣测别人。”
“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用着虚伪的笑容来看别人陷入深渊!”
“你也是人类。”
祁非突然抬头:“在你成为鬼魂前。”
“我不是!”
男鬼似乎越来越生气,他决定不再给时间给这个人类,他站起身,原本青灰正常的脸逐渐呈皲裂状,拼凑似的五官四分五裂,他笑着张开了巨大嘴巴。
“她不会来的,人类......你不该来到这里。”
“是吗?”
忽然传来的慵懒女声,让本望着男鬼恐怖面容的祁非瞬间转头向声源处望去。
此时天空已完全明亮,阳光洒进森林,照在了女生纤细高挑的身上,周身金光渡边,仿佛像神明般缓步走近。
微风拂过女生的乌黑长发,一丝红光闪过。
等祁非凝神再次望去时,却并没有发现红光,仿佛那一刻是他看错了。
言卿走到少年身旁,凝眸俯视了片刻,红唇微启:“你怎么走哪靠哪。”
语气里充满了嫌弃。
祁非:......
噼里啪啦——
突然一道类似于玻璃破碎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祁非扫视了一圈这个只有树木枯草的森林。
他突然发现——
哦,不是玻璃。
是滤镜破碎的声音。
连带着,他方才跳动异常极速的心跳也逐渐缓和了下来。
关于自己把她当做神明这件事,祁非发现大概也只有她闭嘴的时候了吧。
男鬼看着从走进来就没把正眼放到自己身上的傲慢人类,他忽然改变了伤害男人类的想法。
趁着言卿注意力在少年的身上,他一个蓄力,猛然跃向空中,乌黑的利爪和深渊的大口同时向言卿攻击。
而言卿只是低头看着少年旁边地上那逐渐变大的黑影,她在等......
坐在地上一直仰视着她的祁非见她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
倏地,他心跳再一次加速跳动。
一个低调、不显山不显水的强者真的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或许这样说不对,但对于他而言......
这是致命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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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阳光照耀,本该是温暖宜人的温度,但在福头村的深林里,阳光却成了阻碍他们的东西。
“来了。”言卿突然低语道。
闻言,祁非眸光闪烁,心跳的速度持续加快。
蓦然,言卿身后一道白烟升起,透过缭绕的烟雾,祁非貌似看到了两道异常熟悉的身影。
随着青烟的消散,祁非也似乎明白了她说的话了,他脸上的神情逐渐落下,面无表情。
祁非:......
一切都是梦境。
“你们要是再来晚一步,我就会死了!”
言卿转身对正在收拾男鬼的黑白无常怒道。
白无常收回他的哭丧棒,“你是抓鬼师。”
言外之意就是:你能自己救自己。
言卿无语:......
谁下班了还想加班。
而且......
言卿回头看了眼祁非,又冲黑白无常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呢,你就这样大咧咧说出来。”
按照道上的规矩,抓鬼师是不能让普通人知晓的,而知道的客户全都是要签保密协议的,否则他们都不会轻易出现答应。
而只要是签了保密协议的人类,都会在签完的那一刻手背上都会被烙上一个遵守约定的印记,而这个约定只要没有违反,那便一世相安无事,但如若背弃,那便会被印记惩罚。
当然也有人不信,从而违背了约定。
但诛心之痛,无人能敌得过。
而此时听见自己被排除在外的祁非:......
白无常随意般看了少年一眼,转头又朝言卿道:“人类交给你了,鬼我们带走。”
说完,一阵烟雾缭绕,一黑一白转瞬消失。
言卿:“......靠!”
这一个两个的,净只会把麻烦丢给她。
言卿突然又冲着空气一顿拳打脚踢。
祁非这次知道了,言卿是又跟这个世界干了一架。
可是......
“你能先帮我解开绳子吗......”他手脚已经开始发麻了。
言卿没什么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但也没多说啥,蹲下身替他解开了绳子。
解好绳子,她叫他自己站起来,就起身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
少年踉跄的撑着树干站起,双脚犹如成千上百只蚂蚁在撕咬着他骨头,酥麻难耐。
他艰难地跺了跺脚,一个往常做格外容易的动作,在双脚发麻情况下极度困难。
他抬头望着已经走远的言卿,也没等双脚完全恢复,便抬起步子着急地跟上她。
寂静的森林里,没有鸟叫声,没有虫鸣声,只有他们走在枯黄枝叶上清脆的吱呀声。
祁非忍受着双腿带来的煎熬痒意,他发现,痒比疼似乎更能让人痛苦。
他低头,努力跟上前面的脚步。
走在前面的言卿当然不会知道身后的人在干嘛,她蹙着眉头,在思考问题。
蓦然,她脚步停下,转身。
身后紧跟其后的少年一时不察,抬脚的瞬间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女生已转身面对他。
但为时已晚,身体的重心拉扯着他往前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