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贵客,好不容易才来一次,哪里舍得她干这些脏活累活嘛!”王莲叶没有抢过年轻人,手上的木桶被王三秋夺了过去,但又很快到了臻真的手里。
王莲叶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提潲水桶喂猪的臻真,小声道:“大哥,这两个小伙子是哪个?”
她刚刚以为是帮忙送东西的店铺伙计,可现在还没走,又没有外人,忍不住问道。
王大财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乔九,还有护卫的事,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只好含糊道:“是我们家的雇工。”
王莲叶恍然:“哦!是两个长年(长工)嗦!是不是太年轻了点,做啥子都没得经验?”
一直面无表情的展鹏飞嘴角抽了抽,他成人家长工了,还被嫌年轻。
将嗷嗷叫的猪安抚住,又给屋里的大姑说晚上送饭过来,一行人这才往小姑家去。
王莲叶的家在村尾,格局跟其他人家差不多,只是多了一排厢房,簇新的墙上有门窗。
见她们进院子,一条小花狗想上前又不敢过来,躲得远远的摇着尾巴狂叫。
听到狗叫声,从屋里走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手里正端着簸箕选米。
“娘,啊!是大舅舅来了!”
小姑娘一眼看到王大财,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来问好。
“阿婵,这是你三秋表姐,看看多乖!”王莲叶拉过王三秋,语气中带着炫耀的跟自己女儿说。
王三秋有些哭笑不得,对正看着自己发愣的小姑娘道:“阿婵,你叫我三姐姐就是。”
“娘啊!大舅真的没骗我,三姐姐好漂亮!”
小姑娘跟她娘一样自来熟,也不顾及旁边还有陌生男子拉着王三秋就开始转圈圈。
“疯丫头,还不快让舅舅进屋坐,他们走了一天时间了,还有家里那刀肉赶紧煮起,还要熬些稀饭给你大姨送去。”
王莲叶口中不停安排着,阿婵一边应声:“知道知道,娘你真啰嗦,大姨的饭已经做好了,正等着送过去呢!”
一边冲着王三秋嘻嘻直乐,好像这个突然出现的表姐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看着这个活泼的表妹,王三秋在大姑家憋屈的心情一下畅快了。
他们刚刚坐下,小姑父秦安生跟大儿子扛着锄头回来了。
秦安生比王小姑小两岁,长得黑瘦黑瘦的,跟圆呼呼的小姑相处鲜明对比。
接下来屋里又是一阵闹腾,王三秋将自己带来的礼盒分成两份,分别是大姑和小姑家每个人的。
阿婵捧着给自己的一套衣服和首饰,乐得合不拢嘴。
小姑的大儿子秦武跟三秋同年,细算下来还大一个月,勉强算是表哥。
他看着给自己的衣帽鞋袜虽然喜欢,倒不像阿婵那样喜形于色,而是规规矩矩跟王大财和王三秋谢过,才捧进自己房间。
只有秦安生看着给自己的东西不动声色,坐在檐下仔细磕着鞋上的泥土:“大舅哥难得来一次,何必破费弄这些东西,看得起兄弟就来家坐坐,吃得下粗茶淡饭就住两天。”
见他这幅不冷不热,阴阳怪气的样子,王小姑扯着耳朵就开吼:“秦安生,你不喜欢二哥他们一家就明说,不能把大哥也怪上了。”
被自家媳妇骂了,秦安生好像已经习惯,懒洋洋的起身,对手脚无措的王大财道:“大舅哥别放心上,我就这样一个粗人,人家看得起我,我就会真心相对。”
说着,又对厨房那边正气势汹汹冲过来的媳妇笑道:“今天下午我在河里安的网,现在去看看有没有东西,你等会好添一个下酒菜。”
听他是去抓鱼,王小姑这才消气:“去吧去吧,别耽搁时间,赶快回来好陪大哥说话。”
分了礼物,阿婵就要去王大姑家送饭。
王三秋站起来,自告奋勇的要跟着去,顺便也把给大姑家的礼物送过去。
只是在走之前,却被王小姑叫住,只见她在自家的几个礼盒中选了选,拿起一匹黑呢布和一包点心放在大姑家的礼物里面,小声对王三秋道:“你大姑家困难,这些东西给她们多分点,等会你大姑问,就说两边是一样的,你别说漏嘴了。”
王三秋挑眉看向提着食盒的阿婵,见她一脸平静,好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冬天黑得早,再走出门,已经视线已经开始模糊。
走在篱笆墙中间,阿婵问着大余渡上的事,距离小庙村多远?要走多久什么的。
王三秋一一回答,转头问道:“大姑生病,怎么身边都没人照看,两个表哥和大姑父呢?”
虽然在大姑家听说是卖鱼去了,可看桌上的碗筷和圈里饿成那样的猪,应该不是卖一天鱼这样简单。
阿婵叹了一口气,放慢脚步,前后看看才小声说:“大姨想到二舅母和俊表哥要回来过年了,茅草房住不惯,上次回来还抱怨说我们不帮忙。
大姨就是去给二舅老宅打扫淤泥,受累着凉的,病了一个月,家里也抓了好几幅药,可反反复复的始终不见好。
眼看就要过年了,大姨父就带着两个表哥去城里想挣点钱再回来,今天小年,可能就要回来了。
三姐姐,我看你虽然是镇上的人,可不像俊表哥那样娇气才给你说这些。
一会见到大姨,你也装着表哥们是在卖鱼,不然大姨知道了,又要担心得整夜整夜睡不着,她说当年,大舅就是让外公带去帮工才……。”
王三秋心里一震,点点头。
当年王大财卖身跑路时,大姑已经十三岁,她知道真相,可无法反抗。
杳无音信生死不明的大哥成了她一辈子的恶梦。
就刚刚那一会接触,王三秋也察觉出大姑跟王大财的性格极其相似,可能都是在夹缝中生存下来的。
重新进了大姑院子,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阿婵取出火石点上油灯。
先将卧室里的便桶提出门去,等屋里的味道散一些,这才端着饭进去。
她在忙,王三秋也没有闲着,将大姑床头堆放的衣服收起来,准备去灶房烧热水洗了。
低矮的灶间冷冷清清,王三秋摸到灶门边摆放的火石,借着火星才看到灶台后只有很少的一些草,居然没有木柴块。
她还想烧些热水,再装一个火盆到卧室里去,这样屋里可以暖和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