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左等右等,这院里院外好几个就跟死了一般,全部没有声息,自己想要表示一下宽宏大量的气度都没有用武之地。
以他对自己娘的了解,见风使舵见好就收的本事自己都比不过,肯定不会吃亏的,用不着自己出面。
只要三丫头敢真的打骂,自己娘就会跑大街上打滚去,大伯……他会要脸的。
果然看到大伯回来,自己娘也好端端的油皮都没有伤到,想要告状也找不到理由。
只是娘悄悄告诉自己,王三秋是故意下手的!
一想到这,他就倒吸一口气,这丫头下手太狠,这是想要自己的命啊!
可这事该怎么说,自己总不可能跟大伯说这三丫头下毒手,万一得罪大伯怎么办,毕竟她才是亲生的,而且已经罚跪过了。
脑中灵光一闪,自己可以去县城里待着不出来,只要大伯给银子就好。
眼见王大财吃过饭就要下座,那边王三秋也站起来准备出门,王文俊忙开口道:“大伯,明天一早我就要回学堂念书。”
王大财又坐回座上:“你妹妹回来,你又身体不好就多休息几天,书要紧,身体也要紧。”
王三秋本已经走到厅堂门口,听王文俊说要走,就又折回来端自己的水杯。
水已经冷了,她也不喝,就坐在旁边捧着水杯不走。
王文俊见王三秋不走,自己不能拖着不说,只得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侄儿身体不打紧,倒是刚跟三妹妹团聚的确应该多留一日才对,可时间一长怕误了学业,辜负王家列祖列宗的期许,辜负大伯栽培。”
王大财听得激动万分:“俊哥儿真是懂事,王家就等你光宗耀祖,我们也能沾些光。”
听到夸赞,王文俊脸上越发倨傲起来:“大伯说得是,夫子也说我如今学业大进,好几篇文章都被点评过,还给了甲等。”
“好好!俊哥儿有出息……有出息!”王大财搓着手,嘿嘿笑。
“唉!只是……夫子又托府学里的同窗寻来几份去年殿试的卷子,还有上一次探花郎的诗集《赞太平》也要我们熟读研习。”王文俊话说一半又不说了,就这样看着王大财。
王大财哪里听过什么殿试,状元探花,正心情激动,可俊哥又不说了,他愣愣问道:“只是什么?夫子怎么说?”
“大伯,夫子要一人交一两银子的刊印费用,还要去府学游学几天,一轮盘餐和诗会,可能需要五两。”
王大财呆了一呆:五两。十天前俊哥才拿走二两银子,现在又要五两。
他不由握住衣摆,现在店铺里一月能有三两银子的纯利。
今年遇上洪灾,三秋买粮时他虽然生气,还是把所有钱都拿出来,不可能人家赵石头赵家几兄弟都在给女儿资助,自己没有表示。
所以到七月三秋走时他只有十几两的积蓄,当时又花了几两给女儿添置成银圈子。
王三秋走后不久,俊哥母子就寻来了,他跟着回过一趟老家,给王家二老上坟,再给母子添置东西和交束修零用,加上俊哥在私塾里的食宿,余下的十二两银子全部花完了。
现在俊哥又要五两银子,自己哪里还拿得出来。
见王大财面露难色,王文俊垂下眼皮:“侄儿也知道我母子寄居大伯家,吃喝花费已经不少,学业上又全靠大伯支助,现在游学和买试卷又要花银子……不如我跟夫子说一声,就说家景贫寒,游学就不去了,一两银子买试卷即可。”
“该学的不能省,五两银子……”王大财紧蹙眉头:“让我想想办法,不能误了你的学业。”
听王大财说想办法,王文俊站起来,扑通跪在地上,眼睛里带着泪:“大伯为侄儿呕心沥血,比得过亲生父亲。若是大伯不嫌弃,侄儿愿意转房,过继到大伯名下。”
王大财惊得一下站起来,伸手搀起王文俊:“俊哥儿,你说什么傻话,你爹也只有你这一个独苗,怎么能过继出去,就这样大伯也把你当成亲儿子一样对待的。”
旁边林氏又在掩帕子擦眼睛,只是没有出言说什么。
今天被王三秋警告过,她没有摸清这野丫头脾气之前,还不敢随意开口。
儿子是可以走的,自己还得留下,万一人家真的天天关门收拾自己,只怕等儿子回来就只见着棺木了。
王三秋挑眉,这戏真是一出接一出的演,母子都是名角啊!
被王文俊这一跪,王大财也不犹豫了,从自己衣兜里取出一两多的碎银子,又转头对王三秋道:“三秋,爹这里钱不够,跟你借些……”
王三秋一抬手,将王大财的话截住:“爹,我们可是说好的,各有一处,挣钱也各用各的,你的钱不够,自己想办法,我不借。”
当着侄儿的面被女儿一口拒绝,王大财的脸绿了!
他上月就找赵二借过钱,还没有还呢,不可能又去找小六,三秋这里不借,难道还找外人?
他王大财拉扯着三秋卖两文钱茶水,一月也就一百文积蓄时都没有找人借钱,现在一月三两还要找街坊邻居了,他丢不起这个脸。
王大财看着王三秋大喘气。
旁边王文俊跟林氏呆了!
被王大财跟自己女儿借钱这句话给惊住了!
王文俊半晌才反应过来:“大伯,三妹妹的钱……不都是你的吗?你怎么还说借?”
林氏也一脸吃惊:“难道一家人还分彼此,三丫头藏着私房钱?”
王大财的脸黑了,三秋的钱就是他的钱?每个人都这样说。
可这家里的钱说到底那都是女儿一手挣的,他就跑跑腿打打杂,以自己的能耐,哪里能挣到这些钱。
外人在面前说这话,他一般含糊着胡弄过去,也没有人要较真的问。
反正家里所有开支都是三秋在支应,他一概不管,只需要将自己铺上挣的钱全部存起来,以后给女儿置办嫁妆。
可是,现在他缺钱了。
当着弟媳妇和侄儿的面,他又不好承认自己在家是不管事。
见王大财傻愣愣不说话,林氏眼中露出一丝鄙夷:一个连家里钱财都拿捏不住的窝囊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