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此时王大财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不宜跟人直接翻脸。
她还是端起杯子回道:“多谢大哥哥赐酒!”说罢!仰头将这半口酒一饮而尽。
王文俊看着这豪迈动作摇头叹息:“三妹妹以后还得好好学些规矩,长兄赐酒,你得站起来回话,得到应声才能掩袖小口服下,你看看你那动作。唉!粗鲁不堪。”
看他痛心疾首的样子,仿佛他才是王三秋的爹。
王大财也道:“三秋,你得多听你大哥哥的话,他是读书人,学识礼仪都懂的。”
旁边王林氏给儿子夹了一块鸡肉,微笑着道:“大伯别急,三秋自小失了娘,缺少礼数也是自然,以后我会多教导她的。”
王大财感激道:“那就辛苦弟妹了,三秋性子直,又不会做家务针线,她有不好的地方,弟妹多担待些。”
“不会家务针线啊?”王林氏好像被吓到了,一脸震惊,看向王三秋的目光如同看长了翅膀的板凳。
“嘿嘿!她从小不喜欢……不喜欢针线。”王大财一脸理亏,好像女儿不做针线特别丢人。
王林氏回过神来:“不怕不怕,我会多用心思教她的,女儿家不做家务不做针线,难怪这婚事上……”
“咳咳!”王文俊在假咳。
林氏这才发现,王大财已经垂头丧气的放下筷子。
眼看又要过年了,三秋的婚事还没有着落,只要一过大年三十,她就是二十岁的大姑娘,可拖不得了。
王三秋冷眼看着,那三个好像才是一家人,自己只是陌生人,不对!是那母子俩的工具人,用来打击王大财的。
行了一路她也饿了,正想吃些东西,又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
离开京城已经二十来天,她把乔九暂时放下,此时缺的应该是不停给自己说这好吃那样好吃的丫头。
放下筷子,王三秋奇怪的看向侍立旁边的何氏:“何嫂子,怎么豆豆还不上桌,她在厨房忙什么呢?”
何氏有些张口结舌。
林氏插话道:“她是柳家的人,男女不同席,以后柳丫头就在厨房吃饭。何嫂子,过来给我将鱼刺剔了!”
何氏应一声,忙走到林氏跟前,剔起鱼刺来。
剔完一块,王林氏夹起放进王文俊碗里:“俊哥今天读书辛苦,多吃些鱼肉补补身体。”
何氏还在剔着第二块鱼肉。
厨房里吃饭,那就是把豆豆当成婢女了。
王三秋握筷子的手开始发紧,还是压住火气道:“何嫂,你去叫豆豆过来,也不用再跟过来麻烦,也去吃饭!我们都有手有脚的,饭菜都在眼前,想吃什么自己动手,不用人伺候。”
何氏应一声,立马放下还没有剔完的鱼肉,一溜烟跑出客堂。
她跟自己丈夫杨浪已经分离两个多月,回来就一直忙着收拾行李和准备晚饭,都没有来得及好好说几句话。
平时王家父女也不要人伺候着吃饭,就这母子俩事多。
“哎!三丫头,好好的婢女在给我剔鱼肉,你让她走干什么?这些鱼小刺多,万一扎着我怎么办?”看着丢下没有剔完的鱼肉就走的何嫂,王林氏放下筷子,脸上依然挂着温柔的笑。
“小叔母以前没有吃过鱼?还是说、活几十岁了连鱼刺都不会吐。”王三秋也不管王文俊板着脸看过来的目光,自顾自凉凉道。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大伯,是不是我们母子上门来讨人厌烦了。可怜我当家的死得早,只留这个独苗读书花费大,若是平时再苦我也不会上门讨食。是水灾把家里几亩薄田半间瓦房冲得干干净净,我们母子才落得今日下场。”
那妇人越说越凄苦,抽了帕子又开始抹眼泪。
王文俊放下筷子,取出一根熏香的手绢抹抹嘴,也不直接说王三秋言语不恭,而是对王大财轻笑道:“伯父,现在县城的流民已经散尽,都回乡过活。明天我也准备将我娘带走,回老家搭半间芦棚,开几垄菜地,白粥小菜也是自得其乐。”
他好像没有看见自己哭哭啼啼的母亲,而是一副云淡风轻,不干世事的模样。
王大财听不懂他这文绉绉的话,只知道他要走,要回去种田种地,好像不上学堂了,顿时慌了神:“俊哥不劝劝你娘,也跟着起什么乱,上次才刚刚给你交半年束修,学业为重怎么能走。再说马上就要入冬,你搭草房子娘俩怎么过得了。”
安稳住王文俊,王大财又在林氏面前告饶:“三秋跟豆豆跟亲姐妹似的,也是看豆豆不上桌有些生气,她说的都是气话,弟妹就别跟孩子计较……都是一家人,你们就当自己家里一样随便。”
他一急就说得颠三倒四,生怕这对母子真的走了。
林氏叹气道:“大伯的心意我们领了,只是我在这里住着白吃白喝,还不如我回老家去种地,也能省几个钱。还望你看在同是王家人的份上,帮扶俊哥上完学业。”
“弟妹,俊哥儿,你们能不能别说走,我、我们一大家人好不容易才找到,说走的话太见外了!”王大财都急得站起来,额角青筋直冒,语带哀求。
他半辈子都是一个人拉扯孩子,好不容易见到自己王家的血脉,怎么能让他们再回去吃苦。
见他哀求,林氏母子对视一眼,却不答话。
王三秋沉默片刻,才站起身开口道:“三秋缺乏礼数言语不敬,还望叔母堂兄不要计较。”
她一开口,王大财像是得到主心骨一般,紧张道:“对,三秋已经认错了,弟妹俊哥就原谅她这一次,以后还要多管教。”
王文俊蹙着眉微微点头:“三妹妹是要多管教管教。”
林氏不说话,只是用帕子掩脸。
见她们不说走,王大财微微放心,又对王三秋道:“三秋,还不让何嫂来替你叔母夹菜。”
王三秋好不容易才松开的眉头又是一紧。
此时豆豆已经过来了,一听让何嫂来伺候人,忙道:“王叔,让我来吧!”何嫂才刚刚端着碗,正一家团聚呢!
“还是我来伺候叔母吧!也算给叔母赔不是。”王三秋站起身,脸上挂笑,眼睛里却嗖嗖冒着寒气。
好厉害的母子,一个哭一个笑,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把王大财捏得死死的。
“三丫头这样说,叔母也就原谅你了!”林氏放下帕子,恢复慈祥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