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牛大户家吃过午饭,等到太阳开始偏西,赵二回来了,余官人没有同行而是带人直接回镇了。
牛大户安排好船送王三秋和赵二回去,两人面色都有些异样,此时人多口杂时间匆忙,王三秋也没有多问。
到了船上,赵二才道:“以后收辣椒余官人也要从牛大户那里分去一成,三秋,我……我只有答应了!要不然今天这样的事还要发生。”他低头叹气。
因为这次是邻村人挑头生事,有余官人压制,没有让赵二掏钱赔伤药费。
王三秋仰天长叹,这次是姓余的掐准了时机,让人无法拒绝。
他之所以不让赵二掏腰包,是在展示自己的作用:有他入股,才能保平安!
看来只能这样了,有血肉的地方就免不了会吸引苍蝇。
船行缓慢,牛大户请的长工在船尾摇着橹,时已近秋,河风带着淡淡腥味和凉气,王三秋坐在船头,看着碧波荡漾。
“保护伞”“官商勾结”,用得好是为商业保驾护航,用得不好就是鱼肉乡里。
自己熬料是技术,又不在镇上销售,再加上自己方方面面尽力在防备,别人想插手都没有机会。
但赵家做豆瓣酱,牵扯的人多事杂,而且跟村里人打交道。
虽然村人明辨是非的占绝大多数,但总有那么几个不安分想挑事,上面有人罩着也是必须的。
不过……这余官人早不到晚不到,偏偏在自己被追出门时就来了!
想到这里,王三秋揉揉肩,目光随意的往旁边山林里一扫,就看见一个人影在里面随船而行。
……
“二哥,你先回去,我有事自己走!”王三秋招呼船靠岸,赵二看着这里距离江渡码头还有两三里地,正想问她何事,也看见站在林中的人。
是卖肉的乔九!他心里顿时明了!
虽然王家没有挑明此事,但他也是有尚未公开的相好,感同身受,没有过多久就猜出来了,现在自然懂的。
“三秋,你一个女孩子要早些回来!”看着三秋跳下船,赵二盯了一眼林里的乔九,故意高声道。
“知道了,天黑前会到家的,若我爹问起,你就说马上回来。”王三秋站到岸边的石滩上,同样对赵二叮嘱。
船行远去,王三秋回过头来,林中早没了身影,河岸上也只有她一人。
这个家伙还在跟自己较劲!
心里正委屈想找人说话,那家伙……不想见就不见……哼!谁稀罕啊!
一脚将地上的石头踢翻,王三秋怒气冲冲的走着,把走过的路弄得乱七八糟,时不时回头看看,还是没人……
又走了几步,回头时,脚下踩上一根枯树枝,啪的折断,王三秋一个趔趄就摔倒在地。
正想一咕噜爬起来,却听到旁边有声响传来,眼珠一转,索性蹲坐的地上抱脚痛呼。
果然,一双手伸了过来:“走个路也不专心,你说你还能干什么,可是崴到脚了?”
“谁要你管!”王三秋压住心里欢喜,故意扭头不看他。
“不想要我管你想要谁管?今天多凶险你知道不,还在嘴硬。让我看看伤到骨头没有!”乔九蹲下来,握住她的脚踝就要检查一下
“今天的事你知道啊?”王三秋抬眼看他,想到被人追着,差点被扒得精光就一阵后怕。
乔九身上穿着普通深灰衣衫,束着腰带,缠头也是深灰色,一点都不起眼。
可看在三秋眼中,几乎是闪闪发光,今天一定有这家伙在背后指使,那余官人才会来得刚刚好。
乔九不答,只是低头想检查她的脚踝,三秋呵呵一笑,说句:“没事!”就站了起来。
乔九见她毫无痛意,也站起来,蹙眉道:“你又诓我!”
“我就是诓你了!还要你背着我走,今天吓得腿发软,走不动。”三秋抓住他的胳膊不放。
“来吧!”乔九沉默片刻,伸手在她额头上一弹,转过身背对着她。
三秋身子一跃,跪扑到乔九背上,乔九双手在后一环,扣住她的膝盖,人就稳稳当当。
将脸埋在乔九背上蹭着,三秋嘟囔:“为什么这么久不给我写信,也不理我?”
乔九慢慢走着,感受着背上鼻息传出来的阵阵温暖。
“你不是也没有理我,连信也不回,我就问一句那人是谁,你就赌气。”乔九有些不悦。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从遇到三秋,自己以前沉稳内敛的人就变了,也斤斤计较起来。
“那人是谁我怎么知道,早忘了,就你还记得。”王三秋索性直身双臂环住乔九的脖子。
“真的忘记了?”
“真的忘记了!小心眼。”三秋趴在他耳边嘟囔着。
“哼!谁小心眼了!你一天又是收礼物,又是有老鼠的……”乔九还在抱怨。
“那怎么办呢!你总不能将我整天关在屋里不出门去。就好像别人要送东西给你,我也管不了……”
“那些东西我都丢了,倒是你,以后我就得把你关起来,看你还四处撩拨人。”
“什么是撩拨人?是不是这样的……”三秋低头,咬住他的耳朵,还恶作剧的舔一下。
乔九身子一颤,僵在原地,几息后才咬着后槽牙道:“你是属狗的!还不赶快放开,我、我……再不放开我就把你丢河里头去。”
此处人迹罕至,三秋也不敢将他撩起火来,放开耳朵吃吃的笑。
经历临桐客栈那一场,三秋也放开了,乔九是说话算数的,他说要有婚礼才能圆房。
被三秋一闹,原本半真半假的赌气和尴尬全部烟消云散,乔九说起她们今天在牛家湾遇到的事来。
就跟三秋想的一样,余官人早就打上这些生意的主意,而遇上打斗也不是何人特意安排,这是迟早都要发生的事。
“我以为你把酱园交给他们打理,赵耀阳身为男子自有决断,这些事应该提前预知。
没想到你们会蠢到带着钱,带一个雷阳就敢往虎狼窝里钻。那个牛大户也早就知道会出事,他还想独吞,就将你们架在险地。你们走后我才从赵石头那里知道,急忙给姓余的通了消息,他就来了!”
王三秋趴在乔九肩头,一声不吭的听他指出自己的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