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秋,你看这东西怎么办?”赵小六对木盒努努嘴。
“我先收下吧!以后再还给他。”王三秋揉揉手背,痛得直抽气,恐怕得痛几天了。
看样子马帮的人都知道这木盒是送自己的礼,若此时还回去,姜木朗定会被嘲笑。
好在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思,还是以后有机会悄悄交还吧!
到中午,马帮的人又开始喝酒,尤其是姜木朗喝得最凶,端着酒碗满场敬酒,逮着谁都喝。
王三秋做完菜,连饭都没有吃,装了给乔九的提篮,就准备送出去。
她可以想象,一会马帮的人又有喝醉衣衫不整,四处乱吐的,索性提前走开。
王大财并不知道详情,只知道女儿的脸色不好,跑出来对她道:“这些人要喝一阵子,你就在乔九那里吃饭歇会再回来。”
上次这群人可把王三秋熏得饭都没有吃,楼也没有下,闷了一下午。
这一次,王三秋提了两个食盒敲响肉铺的店门。
见是王三秋送饭,乔九又是高兴又是意外,在她进来后就将店面插上了。
在卧房的矮桌上,食盒中的几样菜一一摆出来,有鱼肉丸子汤,有素炒莴瓜,还有一个肉菜,另一道就是白水豆腐,这是乔九给改的名字,一碟蘸料。
再看到王三秋放上两个饭碗,两双筷子时,乔九眼中露出一丝笑意,难得有三秋会陪自己一起吃饭!
这高兴没有持续多久,等王三秋伸手捏住筷子,乔九目光一凝,一把握住她的手,那手背已经青紫一片。
“怎么回事?”乔九蹙眉。
“不小心碰上的。”王三秋想收回手,却被抓住不放。
她对乔九的性格还在了解过程中,不知道这男人会对自己收下其他男人别有深意的礼物有何反应,现在还是少说吧。
“你说实话,这可不像是碰到的。”乔九目光炯炯,就直盯着她。
“真的是不小心碰上的,你快吃饭吧,我饿了!”王三秋没有说谎,自己的手的确是不小心碰上别人鞋底的。
乔九见她不肯说实话,也松开手。已经快半月了,这还是回来后第一次单独相处,他也不想弄得不愉快。
桌上的菜基本都是清淡的,也能满足王三秋爱吃辣椒。
两人隔着矮桌,你给我夹菜,我替你盛汤,一顿饭吃得情意绵绵,完全没有陌生感。
只有乔九每次瞥到王三秋的手背时,才会微凝眸光。
饭后,王三秋准备收拾碗筷,却被乔九拦住:“你手上有伤,还是我来收拾,你歇一会。”
他能做这些,王三秋也不意外,在王家后院吃第一顿饭时,他就洗碗洗石台。
乔九洗碗去了,卧室里只留下王三秋一人,桌上有泡好的茶水和茶盏,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喝着。
这间卧室她是第二次进来,第一次是乔九手上有伤,这一次是她手上有伤。
屋里白墙上挂着一支箫,没有穗子,紫竹身泛着金属的光泽。靠墙放着床榻,被褥整整齐齐叠放着。
整个房间干净整洁,看起来根本不像男人住的地方。
通往江边的门口没有门扇,而是一道竹帘,从里可以清晰看到外面的动静。
王三秋站起身,揭帘而出,外面是一个木制平台,此时虽然烈日当空,可旁边有一棵碗口粗斜卧的老槐。
槐荫将平台遮盖得严严实实,江风习习,热意尽消,原来在天井中感觉到的江风是从这里来的。
站在平台边缘,整段青衣江包括渡口码头都能一览无遗,看得人心旷神怡。
正陶醉其中时,身后竹帘有了响动,回头,却是乔九手拿一小瓷瓶过来:“你的手需要尽快推开淤血,要不然会黑上十几天时间都不散。”
王三秋抬起手,现在虽然不怎么疼了,可黑紫更重,跟周围白晰皮肉比起来,好像一团黑斑。
“怎么推?”王三秋伸出手,她也想赶快散去,不然王大财看见了又要絮絮叨叨的说,说不定还会去找姜木朗的麻烦。
想到姜木朗在马帮人说话时对她的哀求,她知道这小伙子很在意别人怎么说。
乔九拉她在树荫里坐下,这才将瓷瓶打开:“推开时会有些疼,你要忍一忍。”
“嗯!我能忍住。”话音刚落,王三秋就后悔了,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也低估了这疼的程度。
哪里是有一点痛,完全是用蛮力将黑血推散。
“啊!唔……”
王三秋咬着自己的衣袖,不让自己惨叫出来,只能一个劲的扭着身子。
见她怕疼得很,乔九手上越发轻柔,忍不住又轻笑:“你说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胆子一会比天还大,敢用扫帚捅个窟窿,啥也不知道就敢乱跑。一会又胆子小得跟三岁小孩似的,怕狗怕黑怕打雷。”
王三秋放下衣袖,对他道:“你说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说你冷冰冰不理人,可帮我挡刀赶狗。说你热心肠,又谁也不搭理,大雨天把我背回来还扔在泥水中不管。”
“已经背回来了,还想怎样?”
见她跟自己斗嘴,乔九手指微一用力,王三秋就疼得哇的大叫一声,一下抱住自己的手缩回怀里,又是求饶又是狡辩,死活不再伸出来。
见过王三秋的泼辣能干,也见过她的镇定稳重,没想到居然见到她这顽皮耍赖的一面,乔九哭笑不得,又是欣喜万分。
漂亮的人有千千万,容颜易老,只有灵性的人才是最有趣的。
在王三秋面前,压在他心里的阴霾逐渐散去,他也是才二十三岁的人,又不是天生的冷性,有扭咕噜糖一样的三秋笑闹着,被训练得如同磐石的心也渐渐柔软起来。
等乔九用药水将手背的青紫揉开,已经过去半个时辰,王三秋的头发如今是结了半髻,此时已经弄乱了,索性抽了发簪披散下来。
笑得累了,靠在木栏上,她昨晚又熬到半夜,此时王三秋困意渐生,眼睛微微眯起。
乔九见她这幅慵懒的样子,眼下又是一片青色,知道是熬夜了:“我给你取个枕头来,你在这树荫下睡会吧!”
王三秋的确是想睡一会,在这木制平台上无需床榻就可以席地而眠。
有王大财的恐吓和乔九自己的承诺,再加上自己一路观察,她对乔九也是放心,吹着江风,枕着软枕,很快就进入梦乡。
乔九也不吵她,回屋坐到矮桌旁,端起王三秋刚刚喝过的茶水轻抿一口,望着外面熟睡的女子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