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王三秋一下傻了眼。马上又反应过来,赶忙摇头,拒绝的话脱口而出:“我能自己走。”
“天黑下雨,你没我们走得快。”乔九语气低沉,站在路当中没有让开的意思。
“你是开玩笑的吧!我们男女授受不亲……”王三秋再次拒绝。
“乔兄弟,谢谢你的好意,这不方便。”赵二此时也认真道。
三秋是爱男子打扮,镇上的人也知道她是野小子一般的人物,就连他都下意识觉得三秋比小六还像弟弟,而不是妹妹。
但归根结底她还是个女娃,就此时上下坡需要牵拉时,赵二也是握住三秋手上的木棒。
现在雨已经湿了衣衫,乔九又是个外人,就是山里人再不讲究男女大防,这样背着走,也非常不妥。
“用木架背着,不妨事的。”乔九从身后取出一个木背架。
王三秋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这不就是背猪的那个吗?她脑中顿时浮现出四脚朝天,凄声惨叫的肥猪来。
那木架是专门背猪背肉的,上面有突出的木桩,横着一根臂粗的木棒,平时那百多斤重的活猪就绑在丁字横棒上,此时正好可以坐人。
赵二却眼前一亮:“这是好办法,谢乔兄弟。”
他伸手拿过,转头就催促起王三秋:“三秋,快上来,我背你走。”
只见他一手持火把,一手扶着木架,那东西其实就是平面上凸出的一根横棍,平日是横放地上,再绑猪。
此时不仅立着,还东摇西摆,摇摇晃晃,王三秋看着却不敢靠近。
眼见雨势渐密,乔九早已经不耐烦起来,见她还磨磨蹭蹭。
迈步上前,一手扶住木架,另一手抓住王三秋的胳膊,如同抓小鸡一般,往木架上一提。
王三秋只感觉自己身体腾云驾雾在空中一转,人就坐在木条横杆上,双手条件反射的抓住两侧木架。
面对后面,双脚离地悬空,这感觉……怎么都像在坐游乐场的揽车。
还没有回过神来,身子一轻,木架已经落在乔九的背上。
紧接着一声没带情绪的话也传了过来:“若你不能好好坐稳,我就用绳子将你绑上。”
正想跳下来的王三秋身形一僵,只能定在原位,不敢动弹。
原本想自己背人的赵二闭上嘴,乔九他们背惯了活猪走山路,此时不是逞强的时候。
若背上的是猪,摔一跤爬起来就是,可此时背的是人,一跤下去,定要出大事的。
王三秋僵硬的坐在木棒上,身下开始摇晃,正是乔九已经迈开步子。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来这里没有骑上马,坐上驴,连花轿也没有坐上,先坐上背猪的木架。
是不是跟这姓乔的五行犯冲,自己每逢最糗的时候,都会被他看见。此时她恨不得从木架上跳进旁边深沟里去。
心里再是懊恼,她都不敢动,那绑猪的绳索可还在乔九的手上,万一真的被绑上……她就只有再去跳一次青衣江。
就在这时,人已经转出一道山口,一阵大风呼的刮来,赵二手上的火把被拉扯成一条线,突突挣扎了几下,冒起黑烟熄灭,火把上的桐油终于烧完了。
四周一下陷入黑暗,好在他们已经走出深沟,这风过去,雨云好像被吹散一些,原本飘得如同牛毛的细雨也小了。
“乔兄弟,我走前面探路。”赵二出声唤住乔九。
乔九脚步一顿,也不转身,对赵二道:“好!”说完身子微侧,让出半幅道。
此时没有照明的亮光,周围也越发模糊,王三秋只是低头看看脚下,就闭上眼,一幅听天由命的样子。
四周黑呼呼的,现在让她自己走也走不了!
风小雨住,可雷声却一道紧似一道,银蛇乱舞,好像就要劈在头顶上。
没有火把,只能借着每一道闪电照路,乔九跟赵二的脚步急促,几乎是小跑着前进。
王三秋能清晰听到前面那个人的细微的喘息声,这雨就要来了!也许就在下一秒。
希望能多撑些时间,现在余下的路不到十里,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心里再是祷告,事情都不如她的愿。
突然天地间一声爆响,如同倒豆子般,大雨唰唰砸下,刹那间遮天蔽日,夏日憋屈已久的夜雨终于来了!
赵二身上有蓑衣,王三秋身上也有细蓑编织的斗篷,只有乔九还是平常打扮,豆大的雨点打在他薄薄衣衫上,顿时腾起一股热气。
王三秋松开一只手,摸摸自己身上的斗蓬。防不住大雨,也比雨水直接砸在脸上身上舒服。
其实以乔九之前的脚力,他此时应该早已经到镇里,寻到避雨的地方。
是知道火把要熄灭了,故意回来接自己的,才被大雨浇透。
真是好人啊!王三秋有些感动。
想了想,她轻轻挪动身子,将自己的斗蓬解下来,一手攀住木架稳住身形,另手将斗蓬往前面一撒,正好将乔九的头部上方罩住。
她在上面这一动,乔九脚下就一晃,窄窄滑滑的山道上,两人差点跌倒,乔九低声怒道:“你是不是想死了?”
“斗蓬给你。”王三秋不敢再乱动。
“不需要。”乔九抬手将自己头上的斗蓬一把扯下,反手丢在王三秋怀里。
王三秋刚刚还感动的心顿时凉了,这人真是不懂感情,木头棒槌!
此时不方便有动作,她也没有再披上斗蓬,就这样任由风吹雨打。
冷雨打在身上,刚开始还能撑着,一道风过去,她顿感万把刀子刮过一般,身体都想蜷缩起来了,头顶雷声隆隆,闪电撕扯着黑夜。
强忍着告诉自己:镇子马上就要到了,可白日里风光迤逦的山林此时黑暗好像是无边无际,始终看不到镇子的灯光。
大雨劈头盖脸的打着,王三秋越来越冷,她再也撑不住,开始尽量往后靠去,身体紧紧挨着乔九的背,去吸取一点热量。
两人此时都湿透了,隔着薄衫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
感觉到王三秋的动作,前面那人只是微微动了动,将自己的背伸直,这样靠上去会贴挨得更舒服一些,脚下却走得更稳更急。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惊雷一声一声的响,紧紧靠着温暖的乔九,王三秋还是忍不住哆嗦,将所有尖叫变成低低的惊呼,再压回喉咙里。
感觉已经天荒地老时,乔九终于停下脚步,他正要将木架从肩上放下来,王三秋已经哧溜一下滑坐在地上,浑身僵硬着无法起身。
赵二也停下脚,转头过来想拉王三秋。
“前面就是镇口,你们自己过去吧!我就不送了!”乔九收起背架,对还坐在地上的王三秋看一眼,说完拔腿便走。
“多谢你了,回头上我家吃口热酒去!”赵二赶忙感谢道,可乔九已经走远。
“赵二哥,你说这人是、是什么脾性?说他是好人,可总让人感觉别扭得很。”王三秋也不要赵二拉,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冷得很了,说话都打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