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一句话,抵过小皇帝千万句!
前脚这煞星刚训过王宝宝,后脚内务府的人就流水长龙似得把各式各样的家伙什往清心殿里般。
大如百宝架,书架,罗汉床等等,小如枕头,被褥,香炉小几,应有尽有。
只有他们想不到,没有内务府拿不出的。
空荡荡的清心殿很快就塞得满满当当,这屋子里东西一多,灌进来的风都少了。
末璃穿着常服坐在金丝楠的罗汉禅床上,盘着腿低头帮宝盒穿针线。
宝盒坐在下首的矮凳上,膝头摆着一只针线箩,里面装着花花绿绿十来块碎缎子。她正拿着其中一块湖绿的缎子,用剪子把边修整齐。
两人跟前搁着一只硕大的炭盆。
原先的那只黄铜炭盆也给换了,换成了这只掐丝珐琅鎏金大盆。
装着大半盆雪白可爱的香灰,中间卧着十来块银雪炭。烧得通红,状若红宝一般!
别看这炭盆里的炭少了,可这银雪炭火旺少烟,可比那普通木炭高明百倍。
就连烧下来的灰也是如雪似银,分外洁白可爱。
哪像木炭,黑漆漆灰扑扑,怎么看都不像是御用之物。
这天如今是一天比一天冷,末璃正愁炭不够用,这下好了,借摄政王的福,鸟枪换炮。
能享福总还是享福的好!别管这福是怎么来的!
如今连万全去领烧粥的材料,内务府也紧最好的给。
宝盒就照着温太医给的药膳方子,天天的给末璃熬养身粥。一熬就是一罐,一顿吃不完的,就埋在炭盆里捂着,随时都能吃上热的。
此刻这炭盆边里就窝着一只小陶罐,罐子里的粥被炭火养着,咕嘟咕嘟冒着小泡,一股子又甜又香的滋味就从盖头小孔里钻出,在空气里飘荡。
这几天末璃觉得自己是有点时来运转!不仅摄政王愿意罩着她一点点,就连温子言也似乎成了自己人。
温太医那天没吭声,以后也没吭声。
仍旧是按时按点的来请平安脉,看完了就开方子。
稳稳当当,什么事也没有。
既然对方这么识相,那末璃少不得也得做出个笼络人心的态度来。
这不,今天请完了平安脉,她索性把温子言留下,君臣一起喝粥。
按说,这是不应该的。
太医虽然没实权,但说到底也是外臣。结交外臣,君臣亲昵,说出去,对她对温子言都不好。
但正因为不好,她反而得做。
她这个皇帝,昏庸也罢,无能也罢,总之不能贤明,不能有德,不能好好干活!
炭盆下首坐着温子言,手里捧着一小碗粥,是一口也喝不下去。
被小皇帝留下喝粥,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没走,坐下了。
为了什么留下?他自己心里都说不清楚。
不该留下的!不管是为了避嫌,还是为了清白,都不该。
可看到小皇帝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他的心就不忍!
明明是害了自己的人,可他怎么就不忍心呢!
大概,是这小皇帝长得太可人疼了吧。
十三岁的孩子,十来岁的身量,小脸白,眼睛大,可怜巴巴的瞧着人,真叫人不落忍。
罢了!横竖他就一个小小太医,又能怎么着?
只是留下归留下,这碗粥,他是真喝不下去。
太甜了!
他明明开的是清淡的粥,怎么加这么多蜂蜜,甜死人!
不过也不知这蜜里面加了什么,闻着怪香!
他人是坐下了,粥也捧着了,心里还是有点忐忑。
这万一小皇帝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他怎么接茬呢?这清心殿到处都是耳目,说什么做什么,那是一点也不自由。
然而小皇帝倒是个醒事的,话没少说,事没少做,但不该说的愣是一点没说,不该做的也愣是一点没做。
就是那个……废话太多!
碎嘴婆娘唠嗑似得,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他说这蜜挺香,小皇帝就把这蜜怎么做的,一五一十讲给他听。
要采各种花,不能开的,得是花骨朵。把花蕊都摘干净了,全搁在干净的瓷罐里。然后拿上好的白蜜淘净再火炼,炼三四遍,把五斤白蜜炼成一斤八两,趁热全倒进瓷罐里。用白绢封口,再包上蜡。离地一尺搁通风的净室里放着,短则三月,长则五月,就可以开封取用。
这蜜融了花香,又甜的精粹,别有滋味。
温子言一边听一边心想,到底是老末家的孩子,小皇帝跟他爹一个德行,不务正业!
但处在这小家伙的位子,不务正业却比务正业要强。
至少,这样他能活下来!
小皇帝说完制蜜糖,还嫌自己不够荒诞,又叫宫人把针线活拿出来。
堂堂九五之尊,一手捏针,一手拿线,穿针引线就干起来了!
温子言心都要滴血。
也不用这么拼吧!
难道宫里还缺您这点针线活?
末璃表示,缺啊!
内务府是给送来了好多衣服,里里外外俱全。可那些衣服哪比得上自己做的?最要紧是她这破身子有西洋镜,贴身的衣服就得自己做。
如今她停了药,又养着胃,一时吃的比往常多了些。这亏空久了的身子就跟疯了似得,死命的吸收营养。
这营养一好,她就长个了。
也该是这样的年纪!
可这成长痛,天天骨头疼,不好受。
手脚长起来,可身板还是那么点。这衣服就不合身!
赶着制新衣也来得及,但不知怎么得,她皮娇肉嫩,就是再好的料子新穿上去还是会难受。非得洗过四五茬,软了出毛才好。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总穿半新不旧的缘故。
新衣还得等着旧,那只好把旧衣服拿出来接个边,先顶着!
宝盒也是个手巧的,把五颜六色的碎缎子修成整齐的一个个长条之后,一层层接在旧衣服上,瞧着倒也有趣!
温子言瞧着这九五之尊和小宫人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做活。
心里幽幽想着,这原就该是个小婵娟,做针线活倒也是般配。
这么一想,也就不觉得别扭了。
只是觉得心疼,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过上这样的日子!
**
展万钧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清心殿里这一幕君臣同乐,其乐融融的样子。
心想,自己是不是对小萝卜头太好了?所以这小东西就胆大包天,上赶着要巴结外臣,拉帮结派了?
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摄政王说来就来,一点通报也没有,简直就是天兵天将,从天而降,把这三个君臣奴婢给吓得不轻!
宝盒直接哎呀一声站起来,膝头隔着的针线箩就打翻在地,君前失仪。
温子言也蹭一下站起,傻愣愣看着展万钧,手里还捧着那碗温温的白粥。
小皇帝自然也坐不住,弹跳而起,结果忘了自己手里还捏着针,一针就扎手指头上。
血珠子瞬间就迸出来,一颗殷红珊瑚珠,挂在她白玉似的指头上。
“呀,陛下流血了!”宝盒吓得叫起来。
末璃低头一看,随手就把指头塞嘴里一吸。
“一点小伤不碍事,宝盒你退下吧!”
怎么能不碍事?有摄政王在,那就有事!宝盒心里着急,可被末璃瞪了一眼,只好蹲下把针线箩收拾起,屈膝退下。
把宝盒赶走了,末璃连忙下了罗汉床,笑盈盈上前道。
“展卿你来了!快,给摄政王搬把椅子来!爱卿快请坐!”
摄政王自然不可能坐小矮凳,两个小太监吭哧吭哧搬了一把沉甸甸的紫檀太师椅过来,堂而皇之的摆在御座前。
展万钧大刺刺毫不客气的往太师椅上一坐,岔开两条长腿,威风十足。
小皇帝还巴巴的站在地上,下来的急,连鞋都没穿,就光着脚踩着地。
那脚丫子,又白又小,脚趾头跟小珠子似得,圆溜溜的。
也不知是地上冷,还是被他瞧着的缘故,那小脚丫子缩了缩。
摄政王垂眼看了片刻,忽然开口。
“陛下脚不冷么?怎么不穿袜子?”
“啊?”末璃愣一下,随即低头看了看。
“还,还好。烧着炭,不冷!”
嘴巴里说不冷,但那贝珠似得脚趾头又缩了缩。
展万钧只觉得这几个脚趾头在骚自己的痒,而且搔得很不痛快,一阵一阵的不自在直往脑门上涌。
顿时皱起眉,蹭的站起身,一步上前。
小皇帝立刻被吓的往后退了一步,但也仅仅只有一步。
只退了一步,末璃就被他伸手一把抓住,直接拎到御座之上。
末璃万万没想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一点也不带含糊的。她脑子都吓傻了,等回过神来,已经跌坐在御座上,翻了一个翘元宝。
没等她稳住身形,就看见自己露在外面的一只脚丫子被展万钧抓在了手里。
她脑子里轰一下,整个僵住。
展万钧手里握着小皇帝一只脚,眉头紧皱。
凉的!
手心里的脚丫子又小又软,一团粉似得。抓在手心里他都不敢用力捏,生怕一用力,这脚丫子就碎了。
而且凉,一点热气都没有。尤其是脚心,都透出冷。
想到这里,他粗糙的拇指不由抚过末璃的脚心。
要命!这煞星爷爷在干嘛?
挠她脚心?
末璃浑身一阵哆嗦,目瞪口呆!
别说她呆住,就连一直充当木桩旁观的温子言都五雷轰顶,要瞎眼了。
啊啊啊!他看到了什么?
摄政王抓着小皇帝的脚!
这叫什么事?
逆臣调戏君王?
他为什么要看到这样一幕?
他会被灭口的吧?
不要啊!
------题外话------
男人心海底针,老男人的心更是海底里的一口井,太深了喂~
特别感谢所有粉丝亲,留言亲,没有你们的支持,本座一定会很寂寞~
爱你们,么么哒!(*^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