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乾在晚上的时候发起高烧,大夫说之前那一两个月,周乾的身体亏损太严重。这次又受这么重的伤势,情况很不乐观。
不用大夫说,单是看看周乾如今的模样,萧明瑜就很清楚这一晚对周乾来说,是生死一线的夜晚。萧明瑜片刻都不敢离开,她一直守在周乾的床前,用酒给周乾降温。萧明瑜能想到物理降温的法子,也只有这个了。
夜深人静之时,萧明瑜累的眼皮子都在打架。她紧紧的握住周乾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低声的诉说着。她同周乾说起很多事情,说起周乾离开京城后,她同壮壮是怎么过来的,又说起得知他失踪的消息,又是怎么想的。还说起来西北这一路上的风光和经历,说起自己对边州的感受和看法。说起壮壮这些日子来的成长,生活中发生的种种好笑又好气的事情。等说累了,萧明瑜就休息一会,然后给周乾继续物理降温。等身体没那么累了,萧明瑜又继续同周乾说起关于壮壮的事情。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萧明瑜是一夜没睡,精神很不好。但是她还是强撑着身体,一直守在周乾身边。
大夫来检查周乾的身体,说是烧退了一点。
萧明瑜急切的追问,这是不是意味着周乾度过了危险期。
大夫很明确的说,并不能说周乾就度过了危险期,只能说情况再渐渐好转,什么时候周乾醒来了,那才算是真正的度过了危险期。
萧明瑜明白过来,刘长卿来劝萧明瑜回去休息。可别周乾还没醒来,萧明瑜又倒下。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壮壮着想。
为壮壮着想,这话打动了萧明瑜。萧明瑜起身,身体都在晃荡,头晕,明显是睡眠不足,有些低血糖。萧明瑜同刘长卿说道,“这里就麻烦大都督了。我先去休息。”
“去吧,好好休息。王爷这里本都督盯着,肯定不会出事。”刘长卿掷地有声的说道。
萧明瑜勉强笑笑,心里面想着,周乾不就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失踪的,你说这话亏心吗?是的,萧明瑜对刘长卿是满腹的怨气。她甚至在想,若是刘长卿更用心一点,周乾会不会就没有这番磨难。若是刘长卿更用心一点,周乾也不会在最后关头被人伏击。可见在刘长卿心目中,打仗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周乾,不过是他的责任,他只是尽到责任而已。
萧明瑜这么想刘长卿,的确有迁怒的意思在里头。可是看着周乾至今还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背上的伤势触目惊心,萧明瑜就无法做到冷静理智的看待问题。萧明瑜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直回放着周乾的模样,满身是伤一动不动的躺着。萧明瑜捂住心口,很难受,有一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好像有人掐着她的脖颈,让她窒息。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萧明瑜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泪流满面。强大如她,自信如她,却也没想到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候。她只要一想到周乾昏迷不醒的画面,就心痛的无以复加。萧明瑜狠狠的捶打着自己的心口,很想问问自己,问问老天爷,莫非她是灾星吗?为何两人成婚以来,遭遇了这么多的磨难。还是说她能重活一世让老天爷看不过眼,所以如今老天爷就变着法子的来折磨她,惩罚她。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为何不报在她的身上,为何次次都是周乾替她受难。
贼老天,萧明瑜狠狠的骂着,她既然获得了第二次生命,她就不会轻易认输。就算是老天爷要惩罚她,她也要同老天爷斗一斗。
萧明瑜是哭着睡过去的,睡梦里很不安稳。一直都在做梦,在睡梦中打架,恨不得拼命。可是具体是和谁在打架,萧明瑜一觉醒来,全都不记得了。只是感觉浑身腰酸背痛,就好像跑了三十公里一样。精神也不太好,这一觉根本就没休息到,只让萧明瑜更觉着疲惫。
不过既然已经醒来,萧明瑜自然不会再睡。起身,急急忙忙的洗漱更衣,然后去见周乾。
周乾的烧已经彻底退了,大夫说今儿晚上或许明日早上会醒来。当然,这不是绝对的,也有可能醒过来的时间会推迟。就看周乾自己身体的痊愈情况了。
萧明瑜安静的守在周乾身边,给他擦脸,梳头,后来又陪着周乾说话。
刘长卿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叹气一声,同萧明瑜说道,“消息已经送回京城,京城那边相信很快就有会旨意过来。明瑜,你有什么打算?”
萧明瑜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能有什么打算,我就守着他,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这一次我们不分开。”
“你这是胡闹。”
“那又如何?”萧明瑜回头看着刘长卿,“守在他身边,至少在他出事的第一时间,我能知道,说不定还能想出办法来。可是要我离开他,一个人带着孩子在京城等候,那样的滋味我不想再尝第二遍。刘叔,请你不要逼我,我的决定没有人能够改变。就算是皇上下了旨意让我回京城,我也会干脆的抗旨。大不了一辈子不回京城。”
刘长卿死死的盯着萧明瑜,“你这样做很任性,可有想过宁王的前程。”
“前程有性命重要吗?”萧明瑜冷冷的问道,“他命都差点没了,前程对他来说还有意义吗?再说了,王爷贵为亲王,何来前程一说?莫非刘叔是想让王爷造反吗?”
“胡说八道。”刘长卿斥责,“明瑜,你现在不够冷静,这些事情等你冷静下来再说了。还有,我没有坏心,希望你能理解,这里毕竟不是女人和孩子该停留的地方。还有,我知道因为宁王的事情,你对我多有不满。我也不替自己辩解,你若是想要替他出气,尽管找我,我一定不会还手。”
萧明瑜嘲讽一笑,此时此刻,刘长卿说任何话,她都听不进去。除非周乾能够立时醒来。
这天夜里,周乾没能醒来,萧明瑜很忧心。天刚亮,就让人去将大夫叫来,大夫检查了周乾的伤势,又诊脉,说是周乾的身体情况还好,一切都在恢复过程中。这也亏得周乾自小身体底子好,换做别人遭受这么多磨难,怕是挺不过去的。
萧明瑜很急切的问大夫,“为何王爷一直不醒?”
“王妃放宽心,照着王爷这个情况,今日之内肯定会醒过来。”
见大夫说的这么笃定,萧明瑜好歹放心了一点。萧明瑜不敢去睡觉,就怕一睡下,就错过了周乾醒来的时刻。实在是撑不住了,就趴在床头稍微眯一会。只是心里头惦记着事情,一直睡不熟,睡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自己就会醒来,看看周乾的情况,接着又睡。如此反复折腾,虽然这没那么困了,可是人却疲惫得不行。
周乾醒来的时候,萧明瑜正趴在床头睡觉。周乾笑了,不去想萧明瑜为何会在这里出现,只是很高兴,单纯的高兴。一醒来就能看到一只思念的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周乾抬起自己的手,轻轻的放在萧明瑜的头上。憔悴了,瘦了,睡梦中那眉头都没能舒展开。显然这些日子她担心坏了。周乾很愧疚,他又让萧明瑜担心了。
萧明瑜睡得很不安稳,当身边有一点动静的时候,就要醒来。所以周乾将手放在她的头上,萧明瑜就有了感觉。迷糊的睁开眼睛,就同周乾那笑意盈盈的目光对上了。萧明瑜立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会哭出来。可是那眼泪跟开了的水龙头似得,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周乾慌了,身体动不得,不能拥抱萧明瑜,只能用手给萧明瑜擦拭眼角的泪痕,“别哭,别哭。本王没事了,你哭什么。你该高兴的。”
萧明瑜拼命的点头,对,她是该高兴的。可是她却控制不住想要哭泣的欲望,她就是很想哭,很想趴在周乾的身上放声大哭。将这段时间的煎熬还有心酸全都哭出来,要让周乾知道他这一失踪,她有多担心。要让周乾更加的去爱子他自己的身体,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萧明瑜哭的嘶声力竭,真想吼周乾一声,你这个死男人,还知道醒来吗?你知道不知道你之前都快死了。可是萧明瑜的情绪崩溃的太快,来的太猛烈,猛烈到萧明瑜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周乾轻轻的拍着萧明瑜的背,小声的劝说着。萧明瑜则是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力气都没了,这才好不容易停了下来。
擦掉眼泪,擦掉一脸的风霜,萧明瑜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伸出双手,避开周乾身上的伤口,轻轻的抱住他,“你能醒过来,真是万幸。你不知道,我真的快要吓死了。你失踪的时候,我每天都盼着你能平安归来。可是等你回来后,却一身伤痕,满身的血,我真的吓坏了。长康,以后不要再这么吓唬我了,好不好?再来一次,我肯定会被吓死的。”
周乾很愧疚,“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萧明瑜嗯了一声,眼泪差一点又落下,“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我去让人请大夫来给你检查。你这两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厨房那边我也要去安排。”
“你别走,这些事情自有人会做。”周乾拉住萧明瑜的手,“陪着本王说话。让本王好好看看你,这么久没见,本王真的想死你了。”
“我也是,壮壮也很想你。”萧明瑜总算笑了起来。
周乾很意外,“壮壮也来了吗?”
萧明瑜点头,“留他在京城我不放心,而且我当初就想着,就算你死了,也要让壮壮见到你最后一面。幸好你回来了,壮壮没有失去父亲,我也没有失去相公。”
周乾听萧明瑜这么说,都能感受到那话语中的心酸和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你担心了,是本王的不是。别哭了,这些天都没睡好吧,眼里全是血丝。本王既然已经醒来了,肯定不会再有事。你可以放心去休息了。至于壮壮,我现在这样子怕是会吓着他,等过些天再带他来吧。”
萧明瑜嗯了一声,“我等大夫来了,你用过吃食后再去休息。你放心,我还撑得住。而且之前也睡了挺久的。”
周乾知道萧明瑜固执的一面,故此没有再劝。心里想着,一定要早点好起来。
大夫来了,检查了周乾的身体,笑了起来,表示周乾的身体恢复的不错。继续用药,安心调养,十天半月后基本能够痊愈。至于祛疤的事情,边关重地不讲究这些,故此没有去疤痕的药物。
周乾笑道,“没关系,本王身为男人,不需要祛疤。”
萧明瑜伸出手,轻轻的抚摸周乾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疤痕,有些看着很狰狞吓人,有些颜色已经变得很淡很淡。萧明瑜问道,“痛吗?”
周乾摇头,“这点伤算不了什么,不痛。”
萧明瑜拼命的摇头,忍着泪意,“你骗我,这么重的伤怎么会不痛。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大夫给你处理伤口,你那眉头都皱着,肯定是痛得太厉害了。”
周乾握住萧明瑜的手,笑道,“至少现在不痛了,真的,本王不骗你。不要哭了好不好,看着你流泪,本王就有一种罪恶感,都是本王的原因,才会致使你如此伤心。”
萧明瑜摇头,“不要这么说,我们夫妻一体,说这些话太见外了。这会不说这些,长康先用点吃的吧,昏迷了几天,你也饿了吧。”
周乾用了一碗粥,过后就劝萧明瑜去休息。萧明瑜这一回没有逞强,这会她的确也很累了,的确需要休息。萧明瑜嘱咐了下人伺候好周乾,这才回房歇息。
萧明瑜一走,刘长卿就来了。挥挥手,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外面还有亲兵把守,不用担心会有人偷听。
刘长卿这人本来就有些面瘫,问候关心的话也说的硬邦邦的,完全不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关心。“王爷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周乾笑了笑,“多谢大都督关心,放心吧,本王既然醒了过来,肯定死不了的。”
刘长卿点点头,“说的不错。王爷福大命大,能够活着回来,真是侥幸。你能回来,我这大都督的帽子也算是保住了,之前的努力也算是没有白费。”顿了顿,继续说道,“伏击你们的人,大部分都死了,个别的逃走,不过已经安排人去追击。我仔细检查过,那些人全都是死士,来历也不难查。只是究竟是谁买通了他们,你心里有数吗?”
周乾冷冷一笑,“太子在西北安插的人手,还有几个没被收拾。这几个人,大都督可有盯着?”
“放心,你一失踪,我就吩咐人盯着这几个人。你回来之前,如今想起来这些人的确有些异常。如今借着你的事情,本都督已经将边州彻底封锁起来,也趁机抓了不少人。这里面就有你所关注的那几个人。你若是想问什么,本都督这就让人用刑。若是不想问,本都督下令脏斩首。”
周乾皱眉想了会,“西凉那边可有消息。”
“有,咱们这边的确有人同西凉军队勾结。当初那三座城池被西凉轻易攻陷,就有这些人从中帮助。本都督已经找到了线索,很快就能将这些人连根拔起。不过本都督还得到消息,还有另外一批人同西凉那边联系,很可能就是你要防备的那个人。”刘长卿面无表情的说道。
周乾眼睛一亮,“你是说太子同西凉勾结?”
“说勾结也对,不过太子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狙击你。你这次被人伏击还有失踪,估计都同太子有关系。西凉军队也出力不少。不过他们显然低估了你的势力,不然绝对不会让你逃走,更不会让你活着回来。”
周乾冷哼一声,“那是本王福大命大。大都督,我需要太子同西凉勾结的证据,还有那些人的嘴巴,还请大都督帮我撬开。太子在西北安插了这么多人,本王怀疑当初那三座城池被攻陷,同太子殿下也有关系。”
刘长卿挑眉,“打算栽赃陷害?”
周乾嘲讽一笑,“大都督这话说的忒难听,这又怎么算是栽赃陷害。本王不过是让大家对西北的事情多加关注罢了。”
刘长卿冷冷的说道,“你可知道这个猜测被传到京城后,京城将会如何震动?太子怕是要被废掉。”
周乾挑眉冷笑,“莫非大都督心软呢?人家太子对大都督可是丝毫不客气,但凡能够给大都督增添一分麻烦,就绝不会只增添半分。就这样,大都督还一心想着太子,想要为太子效忠吗?”
刘长卿没有动怒,很平静的说道,“本都督只效忠皇上。”
周乾嗤笑一声,“你同我父皇是情敌,我父皇能真正相信你吗,你又能真正的全心全意的效忠我父皇吗?这样的话,本王不相信,大都督也别在说出来哄骗本王。”
刘长卿依旧很平静,“无论你信不信,这都是本都督的真心话。至于皇上,临危受命,给予本都督绝大的信任,单是这一点就足够让本都督誓死效忠。”
周乾嗤之以鼻,他根本就不相信刘长卿这番冠冕堂皇的话。要说景福帝为何会选择刘长卿,并且给予刘长卿这么大的信任,主要还是朝中将领断层太厉害,要么老的老,要么太过年轻。正当壮年,并且有领兵作战,统领一部分军队,在战术和战略上都拿得出手的人,而且立场绝对靠的住,不用担心会被西凉军队收买的人,纵观武将中人,也就是刘长卿最为合适。要说刘家同先帝有仇,可是刘家同西凉更有生死大仇。因为这个原因,景福帝自然不会担心刘长卿被背叛朝廷,投靠西凉。
也是在这个背景下,景福帝抛开所有成见,拿出少有的大气魄和大胸襟,任命刘长卿为西北大都督,节制西北所有军事。同时还给刘长卿莫大的信任和支持。从这一点来说,景福帝也算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
至于刘长卿这番话,究竟有多少真心,多少面子功夫,也只有刘长卿自己清楚。反正周乾是不相信的。
周乾对刘长卿说道,“本王的企图,大都督全都知晓。若是大都督看不过眼,大可将这些事情如实禀报父皇知晓。反正本王如今也就这样,大不了被父皇撸掉亲王的爵位。”
刘长卿冷冷的说道,“本都督有自己做人的原则。我欠王爷良多,王爷这个要求我答应了。不过具体要如何操办,还请王爷自己多加费心,本都督一心打仗,朝堂上的纷争,本都督不想参与进去。”
周乾立时笑了起来,“大都督放心,只要你肯帮忙就行。等将来父皇问起的时候,还请大都督能够为本王开脱一二。”
“可以。看在你是明瑜的丈夫份上,这个要求本都督答应你。若是没别的事情,本都督就先告辞。王爷安心养伤,军中后勤可少不了王爷居中协调。”
周乾暗自吐槽,刘长卿可真是个吸血鬼,他这刚醒来,刘长卿就惦记着让他出来做事。周乾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刘长卿赶紧离开吧,免得两人两看相厌。
周乾的伤势好的很快,没几天就结痂。萧明瑜好好的休息了几天,整个人也恢复了过来。伤口结痂,可以穿上衣服,修饰容貌。等周乾恢复了一点昔日的风采后,萧明瑜带着壮壮来看望周乾。周乾一见壮壮,那眼睛就睁大了,“儿子诶,来,让父王抱抱。”
壮壮被萧明瑜抱着,好奇的看着周乾,却不肯让周乾抱。周乾伸手,壮壮干脆扭过头,不看周乾。萧明瑜安慰了一下壮壮,这才安慰周乾,“他太久没看到你,都已经不认识了。等过几天你们熟悉了,他肯定会扭着你不放的。”
周乾笑容有些苦涩,“是本王疏忽了你们。”
“这不关你的事。”萧明瑜在周乾身边坐下,逗着壮壮,“壮壮,这是父王,你不是最想父王吗,见到父王了怎么不叫人。”
壮壮不理会,自顾自的玩耍,完全没有要搭理周乾的意思。周乾被儿子嫌弃了,心里头辛酸的很。
周乾很惊喜的问萧明瑜,“壮壮会说话了吗?”
萧明瑜点头,“会一点了,不过这小子懒,不爱开口说话。”
壮壮果然很懒,萧明瑜拿了无数的好东西,说了无数的好话,只换来壮壮的笑脸,却没有让壮壮开口说话。萧明瑜有些失望,反倒是周乾来安慰萧明瑜,让萧明瑜放宽心。壮壮还小,不急着这么早说话。只要健健康康,没病没灾就是一种幸福。
萧明瑜被说服了,轻轻的捏了下壮壮的脸颊,笑道,“小坏蛋。”
壮壮咯咯的笑了起来,趴在萧明瑜的背上,糊了萧明瑜一头的口水。萧明瑜狼狈的不行,周乾放声大笑,对壮壮招手,让壮壮也在他身上糊口水。壮壮扭头,很傲娇的走开了,理都不理周乾。萧明瑜放声大笑,周乾很明显的被壮壮给嫌弃了。
周乾也大笑起来,“这小子,年纪不大,心思倒是不少。”
萧明瑜笑着,“同王爷一样,母妃也说壮壮同王爷小时候长得很像。”
“本王的儿子自然像本王。”周乾再接再厉,继续逗着壮壮,希望能让壮壮多看他一眼,最好能让壮壮尽快接纳他。
可是壮壮太傲娇了,周乾当天注定只能失望了。过了三两天,壮壮才算真正接纳了周乾,肯让周乾抱着,哄着,还愿意听周乾说话。周乾不顾身上的伤势,抱着壮壮骑在肩膀上。壮壮高兴的忘乎所以,从来不曾有人给过他这样的体验,一下子壮壮就喜欢上周乾。自那以后,不用萧明瑜提醒,壮壮每日都会主动来看望周乾。又过了数天,壮壮突然开口喊了一声父王,将周乾乐坏了。抱着壮壮转圈圈,就不肯撒手了。
壮壮咯咯的笑着,完全新奇的体验,让壮壮很高兴很满足,对周乾的喜爱都快超过对萧明瑜的喜爱了。
萧明瑜难免酸溜溜的,轻轻的捏着壮壮的小脸颊,“好个没良心的小坏蛋,娘亲都白疼你了。”
壮壮就咯咯的笑,还当萧明瑜是在同他玩耍。到后来萧明瑜自己都笑了起来,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同儿子计较。吃的竟然还是周乾的醋,真是一点出息都没有。
周乾凑近萧明瑜,“你也知道你没出息啊,真是难得。本王还想着继续看你的笑话。”
萧明瑜啐了他一口,在他头上戳了下,“王爷就爱取笑人。”
周乾身体好的七七八八,这精神自然也跟着很好。抱着萧明瑜,小心的蹭了蹭,“本王也只会取笑你,对于别人,本王半点兴趣也无。”
萧明瑜白了他一眼,“这么说来,妾身该感到荣幸吗?”
“你若是这样想,本王很欣慰。”周乾笑着说道。
萧明瑜干脆将周乾推开,抱起壮壮,说道,“壮壮,我们要睡午觉了,同父王说再见。”举起孩子的手,冲周乾挥了挥,然后就带着儿子出门去了。
周乾摸摸鼻子,感慨一声,果然不能得罪女人。老祖宗的话说的太对,唯女人和小人难养也。
闹腾的壮壮走了,这屋里也彻底安静了下来。周乾开始关心起外面的事情,尤其是京城里的动静。正好刘长卿找了过来。
刘长卿关心的问了问周乾的情况,见周乾恢复的差不多了,就问道,“王爷何时能够养好身体,本都督的身边可少不了王爷。”
周乾眉眼一挑,“大都督深情厚谊,本王自然牢记心中。都督放心,等本王身体好的那一天,自然会回到都督的身边。”这话说的,充满了各种暧昧。不过只需看看两人的表情,所谓的暧昧不过是错觉罢了。
刘长卿皱皱眉头,“王爷不要怪本都督不近人情。自从王爷失踪之后,后勤和监军的事情,无数人想要取而代之。本都督力排众议,就连皇上的面子也驳了,才替王爷将职务保留了下来。所以王爷身体若是好了,不妨早点出门活动活动,好歹让那些不安分的人都消停点。”
周乾笑笑,“大都督什么手段没有,区区几个不安分的人,何至于让大都督担心到这样。”见刘长卿愁眉苦脸的,周乾又笑道,“大都督放心,本王身体一好,自然会帮着大都督排忧解难。所以大都督还需耐心等待。”
刘长卿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争论,而是对周乾说道,“消息已经按照你的安排送了出去。一明一暗,朝中得了消息后肯定不会太平。只是你为何如此大费周章,若是直接将那些事情公开,朝臣们肯定会大肆议论,逼迫皇上做出决定。如今依照你的办法,朝臣们不过是得了点线索,半点证据都没有。至于皇上那里,虽然有真凭实据,可是皇上对太子一向宽容,这一回你的算计怕是得不到想要的结局。”
周乾不在意的说道,“多谢大都督关心,本王自有本王的打算。本王如今最该做的就是养好身体,打消父皇对我的猜忌。所以太子这件事情上,咱们必须迂回着来。未免父皇恼羞成怒,在弄死太子的同时,也治本王的罪,本王必须得谨慎一点。宁愿多费点功夫,也不能能让自己陷入危险中。”
刘长卿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但愿朝中那些人够精明,知道抓住这次机会。”
周乾哈哈大笑起来,“刘都督放心吧,朝中那帮清流御史,得知这些线索后,定会跟闻到鱼腥味的猫儿一样,咬住就不放的。所以本王不愁朝中的事情。只担心父皇会心软。毕竟太子是父皇亲自教养长大了,对太子的感情很不一般。说不定到最后,父皇依旧是心软不忍,愿意再给太子一次改过的机会。哼,这种事情以前多次发生过,本王都看腻了。”
刘长卿问道,“既然知道有这个可能,为何还做的这么保守。”
“本王羽翼未丰,必须谨慎行事。”
刘长卿点点头,拍拍周乾的肩膀,“好好养伤吧,养好身体后就来帮本王分担。至于京城那边,尽人事听天命。”
周乾点头,他也知道如今是尽人事听天命。
周乾的确是让刘长卿帮忙,给给朝廷的奏折中抛出了一个诱饵,关于通敌卖国的。其中列出了几个小虾米的名字。这里面的人,同太子殿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刘长卿在奏折中并没有点名,只是实事求是的禀报有这么一件事情和这么几个人。其余的就让脑洞开的太大的朝臣们去操心了。
果然就有心细的朝臣,从这几个人物关系中,抽丝剥茧,找到了事件的关键。当即就有人弹劾朝中某些朝臣同西凉有关系,就差直接说这些人通敌卖国。一时间朝中又热闹了起来。而更有牛逼的人,通过各种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将这件事情同太子联系在了一起。
景福帝震怒,对怀疑太子的人直接下令革职查办。可是这话说出口还不到一天,通政司收到西北来的密信。通政司知道轻重,当天就直接送入宫中,交到皇帝的手中。景福帝本来就因为朝中的事情烦心,心情不太好,接到通政司递送来的奏折,并没有着急着看。而是在想西北的情势,西北那边是不是该换个人了。景福帝没有拿定主意,就打算先用别的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拿起奏折,翻看一看,景福帝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的颤抖,表情狰狞,仿佛是要择人而噬。
在景福帝身边的伺候的人,个个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景福帝注意到,惹了不快,直接被拉下去咔嚓一下。
景福帝重重的哼了一声,将奏折丢在一边。
叫来大总管,磨墨,他要下旨申斥西北军上下,尤其是刘长卿,尽说些不知所谓的事情。写完了申斥的旨意,景福帝要用印的时候却犹豫了起来,到底要不要下旨申斥?是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还是派人去调查。
最后景福帝还是将印章重重的在圣旨上一盖,命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西北刘长卿手中。同时景福帝偷偷的安排了人前往西北调查奏折上的内容,看看是不是真的,还是刘长卿同周乾在造谣。
次日早朝,太子殿下精神奕奕的来到大殿。即便有人弹劾又如何,只要有皇帝护着,一点事情都不用担心。可是这一天早上,太子殿下却发现有些事情貌似不同了。
先是景福帝看他的眼神,那样的冷酷和隐忍,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太子殿下的心中莫名的惊慌,不知该如何是好。难道是他哪里做错了吗?
再有就是,往日有人将通敌叛国的事情牵扯到太子子殿下身上,景福帝都会出言维护。所有人都当景福帝疼爱太子殿下,所以不允许有人诋毁太子殿下的名声。可是这额额早上,当有人弹劾太子殿下的时候,景福帝并没有出面阻拦。等御史说完了,景福帝还问道,“还有吗?”
顿时就将御史吓了个半死,半条命都被吓没了。景福帝却笑眯眯的,貌似心情很不错一样。大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景福帝唱的是哪一出。太子殿下心里一突,顿时就有了不好的感觉。朝景福帝看去,景福帝只是给了太子一个轻飘飘的眼神,不包含任何感情的眼神。
太子殿下心乱如麻,下了早朝后,回到东宫,一个人发了一场闷气。将心腹下人叫来,如此吩咐一番。不管如何,他先要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至于朝中弹劾,每年都要来个三四次,太子殿下早就麻木了。
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打探到一点有用的消息,昨儿通政司送上一封密封的奏折,据说是从西北那边来的。看了这奏折后,皇帝就生了好大的气。
西北?太子殿下咀嚼着这两个字。西北这地方都快成了太子的心病。周乾没死,只能说他命大,也只能说下面的人办事不利。莫非是周乾的事情,被父皇知道了?太子殿下摇头,不会的,此事他从未出面,应该牵连不到他的身上。太子殿下很想知道西北那边到底送来了什么消息,可是皇帝那里已经无法打听到消息。无奈之下,太子殿下派人亲自去西北一趟。当初安排在西北的人,全都被周乾给连根拔起。对此,太子殿下深恨之。如今弄得他想要打听点什么事情,还得另外派人过去,真是麻烦透了。
景福帝让人留意着太子这边,太子派人去西北的事情,自然没能瞒过景福帝。
景福帝冷哼一声,显得极为不满,“他是笃定朕不会动他吗?”
大总管低着头,不敢吭声。天家父子的事情还是不要参与的好,免得惹来一身腥。
景福帝又是愤怒又是失望,他对太子殿下寄予很大的希望,这些年下来,他冷眼看着,太子虽然不是雄才伟略的主,却也堪当大任。有些小毛病,都是可以忍受的。人无完人,总要允许人犯错嘛。景福帝就是用着这样的理由,一次又一次的说服自己。太子是国之根本,动太子就是动摇国本。所以太子万万不能动,无论朝中有多少人想要倒太子。可是这一次,景福帝动摇了。
姑且先不论太子勾结西凉的事情,单是太子处心积虑的谋害周乾,这就让景福帝很不能接受。景福帝杀兄弑弟,不代表他就允许自己的儿子也这么做。不仅不允许,景福帝还极为厌恶愤怒。简直是失望透顶。
更别说太子还有勾结西凉人的嫌疑,这是景福帝更不能容忍的。但是景福帝一直隐忍不动,他不能轻信这么一封奏折,他需要有切实的证据,证明太子的确做了这些事情。所以景福帝在暗中布置,一边让人留意着太子的动静,放任朝臣对太子的弹劾,一边派人秘密前往西北,亲自调查这上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