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菡蕾惊提口气,身体被那盆水泼得微微往后仰着,满脸是水,反应不过来的盯着夏云舒。
与此同时,一道细微的抽气声从门口的方向传来。
夏云舒眼神冷酷,淡淡看过去。
徐长洋和一名护士就站在门口,护士目瞪口呆,而徐长洋,眸光深沉看着她。
也许,夏云舒可以从他的眼神里,解读出一丝的“不可理喻”!
“啊……”
一道几乎要冲破天花板的尖叫声蓦地响彻!
夏云舒眉骨狠狠一跳,放下手里的盆,两部上前,一手拽住赵菡蕾的胳膊,一手迅速捂住她的嘴,眯眼道,“你再叫,信不信我再送你一盆水!”
“唔唔唔……”
赵菡蕾狼狈不已,像看怪物一样惊悚看着夏云舒。
夏云舒咬牙。
徐长洋面色肃穆,迈步走了进来。
护士见此,倒抽口冷气回过神,也跟了进来。
在徐长洋拉过夏云舒时,护士也及时扶住赵菡蕾,带着她赶紧离开了病房。
看着护士和赵菡蕾离开。
夏云舒眼神荒芜的闪烁了几下,张唇深呼吸,轻埋着头,说,“地上全是水,我去找拖把拖一下。”
徐长洋拉住她,抱她进怀,轻轻抚她的长发。
夏云舒微闭了闭眼,就刚才的事,她没有提一个字,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
“护士待会儿会过来收拾。”徐长洋拥紧她,“夏夏,如果累了,就放松休息一下。”
“我不累。”
夏云舒吐气,挣开他,走到床边坐下。
徐长洋望着她的侧脸,眉宇紧凝。
“对了。”夏云舒转头看他,模样娴静斯文,“你去帮我问医生,医生怎么说?什么时候给我奶做手术?”
徐长洋眼廓快速闪动了下,说,“医生说还需观察一段时间。”
“……这样啊。”夏云舒皱眉,抿着唇转回头,看着病床上昏睡不醒的汪佩,声音低了低,“那医生有没有说,我奶老是昏迷的原因?”
徐长洋目光投向汪佩,眼神深邃复杂,“应该是注入的营养液和药水里含有助眠的成分。”
夏云舒就不说话了,双眼只盯着汪佩看。
徐长洋转眸看着夏云舒,垂坠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慢慢握紧。
……
林霰和谭婧到病房时,护士正在收拾“残局”,夏云舒姿势不变坐在病床前,徐长洋则站在夏云舒身后,姿态宛若守护。
林霰看到,抬手轻敲了敲门。
听到声音,夏云舒低垂的睫毛动了下,转动脖子看过去。
看到来人,夏云舒情绪也很平静,视线安静带过站在她身后的徐长洋,便收了回来,继续看着病床上的汪佩。
徐长洋轻抿薄唇,眼底的波光如深潭,沉寂幽邃,看向林霰和谭婧。
林霰捧着鲜花走了进来,先是关切的看了眼病床上的汪佩,后才将花放到桌上,看着夏云舒轻声说,“云舒,抱歉过了这么久才来看老人家。”
夏云舒没出声。
林霰抿唇,样子有些失落。
谭婧蹙眉,张了张嘴本想说什么,可开口的瞬间,目光扫到病床上躺着的汪佩时,便又合上嘴巴,忍住了没开口。
“我送你们出去吧。”徐长洋眸光带过夏云舒,对林霰和谭婧道。
林霰抬眼看向徐长洋,当看到徐长洋面上的倦容时,双瞳立时浮上关心,“最近都没休息好吧,你看你,满脸疲惫。”
“没事。走吧。”徐长洋道。
林霰叹气,朝他走了一步,望了眼夏云舒,压低声音说,“现在正是云舒需要你的时候,你更要保重自己,知道吗?”
徐长洋眼眸微阖,“我知道。”
“我现在也帮不了你们什么,只能靠你们自己了。”林霰歉然道。
徐长洋盯着林霰,“走吧。”
林霰便稍显无力的点了点头,看向夏云舒说,“云舒,那我们走了,你自己注意休息。”
意料之中的,夏云舒并没有回应林霰。
徐长洋送林霰和谭婧离开病房的一刹那,夏云舒低垂的睫毛蓦地颤了颤,她伸手握住汪佩的手,慢慢俯下身子,把头轻靠到汪佩的肩上,嘴唇缓缓勘动,“奶,您赶快好起来吧。等您好了,我就带您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林霰此行,看似比余素华和赵菡蕾的到来要顺遂,可实际上,夏云舒的心情,远比余素华和赵菡蕾来时,糟糕千倍,万倍!
……
七月六号。
汪佩已经昏睡大半个月,医生依旧没有明确提出手术方案。
夏云舒每日不到三小时的睡眠时间也持续了大半个月,她很累了。
已是深夜。
夏云舒靠着汪佩侧躺在病床上,她的手紧紧握着汪佩的手,她盯着汪佩昏睡虚弱的脸,许久不曾眨动一下。
病房里只留了一盏床头灯,灯光昏暗。
徐长洋就坐在病房沙发里,昏暗将他整个人沐浴,他隔着重重的阴暗光线凝视着床上那一抹娇小。
“徐叔叔。”
微弱的女声在黑寂里响起。
徐长洋搭在腿上的双手蓦地扣紧,“嗯?”
他同样已有大半个月,没听到她叫他一声“徐叔叔”!
“我奶会好的,对么?”
徐长洋喉结滑动,好几秒过去,“我们要相信她。”
“我想听你说。”
徐长洋喉头紧绷,幽长的沉默后,他道,“嗯。”
“你保证。”
“……我保证。”徐长洋握紧拳头。
病床的方向传来窸窣的声响。
徐长洋看到夏云舒慢慢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朝他往来的双瞳,亮如白昼,“我能跟你商量一件事么?”
徐长洋紧紧盯着她,“你说。“
“订婚的事,我们能推迟一段时间么?我想等我奶好了,在她的见证下,订婚。”夏云舒轻轻说。
徐长洋的喉结又上下滑滚了下,“夏夏,只是订婚而已。而且请柬也都发出去了。”
“所以,不能改,对么?”夏云舒看着徐长洋,缓缓道。
“……后天便是我们订婚的日子,临时更改恐怕不好。”徐长洋说。
夏云舒很平静的提出恳求,徐长洋不答应,她也很平静的接受了。
她点点头,重新躺到了汪佩身畔,“我知道了。”
徐长洋心头忽然难受极了,他猛然起身,大步走到病床边,伸臂将夏云舒抱了起来,大力箍紧在怀,脸埋进她的发丝间,喑哑道,“对不起夏夏,我很抱歉,原谅我夏夏,原谅我。”
夏云舒似是被他突来的举动惊到了,身子很僵硬。
“那天外省的医院给我打来电话,跟我说,林霰晕倒了。当时情况紧急,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就赶了过去。离开时,手机也遗忘在办公室里,所以没来及告诉你。”
徐长洋很用力很用力的抱着夏云舒,“是我不对,是我做错了,夏夏,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只有这一次。夏夏,你不能因为这一次,就判我死刑,你不能!”
夏云舒僵凝的眼珠子微微颤了下,僵硬的身子也缓慢松展开。
“夏夏,我爱你。”
徐长洋贴着夏云舒的耳朵,一字一字道。
夏云舒左心口的位置,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随之,她的眉头,她的脸,痛苦的皱紧。
她的身体又一次绷直了。
这么一会会儿的功夫,她不仅觉得自己的心脏巨痛,也觉得自己的四肢五骸,每一根骨头,每一颗细胞都痛了起来。
她张开唇,大口吸气,大口吸气……
可她还是有种,自己下一秒便会痛窒息的恐惧和绝望。
“我错了,夏夏。”
“……”
夏云舒哭了。
这种哭不是表面的掉眼泪,而是在心里泣血。
……
八号。
中午。
常曼,徐桓恩,徐长风以及古向晚都来了医院。
常曼在病房里看到夏云舒的一刻,眼眶便润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丫头怎么瘦了这么多,憔悴了这么多。
常曼上前,温柔的拉住夏云舒的手,怜惜的看着她,沙哑道,“很难吧?”
很难吧?
是太难了!
夏云舒双眼,鼻尖甚至是嘴唇,都不同程度红了起来,她对常曼努力扯唇,“一点而已。”
常曼忍不住抱住她,轻轻拍她的背,“你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
夏云舒站得很直,常曼抱她,她也没有反应。
是真的累,累得感觉这副身体都不再是自己的。
甚至于。
夏云舒觉得自己的脑子也变得不灵光了,反应迟钝。
“云舒,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以后有长洋,有伯母伯父,还有大哥大嫂,我们都会帮你。”常曼真心实意道。
“是啊云舒,你有我们。”古向晚上前,握住夏云舒一只手,说。
夏云舒看了看古向晚,绵长的睫毛掩下。
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她也希望如此!
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老天爷不会就这么放过她,让她好过呢?
夏云舒嘴角扯出一丝悲哀的弧。
……
夏云舒知道常曼等人来的目的,晚上便是订婚宴了,提醒她该准备了。
是以,常曼等人在病房待了顷刻,夏云舒便跟她们一同离开了。
徐长洋事先便安排好特护看顾汪佩,以免夏云舒放心不下汪佩。
订婚宴的地点定在帝皇大酒店。
体贴夏云舒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常曼提前让造型师团队到达帝皇酒店,她直接带夏云舒过去,不用跑上跑下,到处波折,一切在酒店完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