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瑾玟被战廷深带走的第二天,四年未踏足老宅的盛秀竹接到战津的电话赶来了,同她一道来的,还有梁雨柔。
刚到,盛秀竹便瞪着战津道,“怎么回事?什么叫瑾玟被廷深抓走?”
“盛秀竹,你养的好儿子!”
战津也不甘示弱,蹭的从沙发里站起,鼓瞪着一双青黑的眼睛盯着盛秀竹吼道。
盛秀竹嘴唇蠕动了两下,硬生生压下了心头燃升的恼怒,深呼吸说,“我现在不跟你吵,你说清楚,廷深为什么要抓走瑾玟?”
“好笑!他简直好笑!”
战津顿了两秒,才冷笑道。
盛秀竹皱眉,看着战津。
“他说瑾玟杀人,你说他好笑不好笑?瑾玟她怎么可能杀人?”战津言语激动的肩膀都在大弧度的抖。
“杀人?”
梁雨柔惊讶,看一脸震惊的盛秀竹,喃喃说,“是误会吧?瑾玟……不可能啊!”
盛秀竹心头发紧,看着战津,“廷深说瑾玟杀人,瑾玟杀谁了?”
“聂相思!”战津皱紧眉,仿佛极不愿意提起聂相思这三个字般。
“什么?瑾玟杀了相思?”
盛秀竹大骇。
梁雨柔双眼快速转动,“不会吧……相思,死了?”
“死没死我不清楚!即便是死了,也跟瑾玟无关!”战津哼道。
梁雨柔眯紧眸,低低掩下睫毛。
“天啦!”
盛秀竹往后倒退两步,径直栽坐到沙发里。
“你去找战廷深那个不孝子!让他立刻给我放了瑾玟!他凭什么认定人就是瑾玟杀的?还说什么杀人偿命!”
战津指向盛秀竹,命令的口吻道。
盛秀竹还处在震惊中,只拧眉看了眼战津,没出声。
梁雨柔轻含唇,抬眼看战津,“深哥认定是瑾玟杀的,总有缘由吧?不可能平白无故就说是瑾玟做的啊。”
战津看着梁雨柔,又缓了会儿,才恶狠狠说,“他说警局有人指控,就是瑾玟干的!我看那人也是被收买了,胡说八道!瑾玟怎么敢杀人?简直不可理喻!亏他战廷深还是战氏集团的总裁,被人耍得团团转,可笑至极。”
“说,说不定,真的,真的是瑾玟。”
盛秀竹抓紧自己的双手,声线战抖,喃喃说。
盛秀竹想起那日战瑾玟在四合院疯狂的举动……心里没底。
梁雨柔闻言,斜了眼盛秀竹,双眼轻眯。
“你说什么?”
战津反应过来,怒瞪着盛秀竹吼道。
盛秀竹闭闭眼,白着脸从沙发里站起,根本无心与战津争吵,捏紧手指慌张朝门口走。
梁雨柔睫毛闪了下,对战津点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盛秀竹,你别忘了,瑾玟是你的亲生骨肉!”
盛秀竹刚走到院子,便听战津嘶吼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盛秀竹往前迈的步子颤了颤,双眼刹那通红,提气,加快步伐走出了院子。
……
坐上车,盛秀竹绷着脸道,“雨柔,我们去珊瑚水榭。”
梁雨柔目光闪了下,对盛秀竹说,“伯母,您是打算跟深哥求情,让深哥放了瑾玟么?”
“我去看看相思。”盛秀竹颤声说。
“……伯母,这个时候,我跟您去恐怕不太合适,这毕竟是您的家务事。您说呢?”梁雨柔看着盛秀竹,小心翼翼说。
盛秀竹皱眉,盯着梁雨柔。
“我看我还是找个人送您单独过去吧?”梁雨柔询问。
盛秀竹想了想,“雨柔,在我心里,你早已是自家人。当然,你若是觉得你跟我去不合适,我也不强求。”
听话,梁雨柔眼球快速缩动了几下,侧转过身,伸手柔柔握住盛秀竹的手,“伯母,我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您心里很不好受,也很焦急。但我觉得,越是这个时候,伯母您越要沉住气。”
梁雨柔微微停了停,犹犹豫豫说,“我不知道我这么说对不对。伯母您先听着,若是觉得我说得不对,您听听就算了。”
“你说。”盛秀竹心下焦急,但还是耐着性子道。
梁雨柔呼吸一口,盯着盛秀竹的眼睛,“如果瑾玟真的杀了相思,深哥现在必然悲痛欲绝,怒火绞心。您若这个时候去跟深哥求情,非但没有作用,说不定还会更激怒深哥。深哥要是一气之下,对瑾玟……得不偿失。”
似乎觉得梁雨柔说得有道理,盛秀竹皱紧眉,“那我要怎么做?”
“您应该先联系大哥和二姐。比起瑾玟,大哥和二姐跟深哥的感情较好。但瑾玟到底也是大哥和二姐的……妹妹。他们体谅深哥心情的同时,也不会不管瑾玟的死活。而比起您现在说的话,大哥和二姐在深哥面前说的话,更容易让深哥听进去。倒不如让大哥和二姐回来,稳定深哥的情绪。”梁雨柔说。
“对,你说得没错!廷深一向比较听他大哥的话,叫廷修回来,比我自己去更有用。”盛秀竹恍然道。
梁雨柔轻轻点头,叹息说,“瑾玟做出这样的傻事,实在在我的意料之外。瑾玟怎么也不想想,在深哥心里,相思才是最重要,无人能比的。她如今对相思动手,深哥能善罢甘休么?如果是亲生的妹妹情况倒也不会太糟糕,可偏偏瑾玟又不是……”
梁雨柔话到这儿,嗓音猛地打住,惊恐的看向盛秀竹。
盛秀竹整张脸僵住,错愕至极,她双眼里反而显露不出分毫,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看着梁雨柔。
梁雨柔慌张松开盛秀竹的手,在位置上坐正,手忙脚乱的去系安全带,“伯,伯母,我先送您回去吧。”
梁雨柔放在方向盘的一只手猛地被一只手摁住。
梁雨柔那只手大弧度的震动了下,惶恐看向盛秀竹,“伯,伯母。“
“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盛秀竹定定盯着梁雨柔,一字一字道。
“伯母……”梁雨柔双眼狠狠一红,柔弱的看着盛秀竹。
“说!”盛秀竹轻咬着牙根,话里却无半点情绪。
梁雨柔咬紧唇,好一阵沉默,才战栗的松开方向盘,娇柔看着盛秀竹,“伯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怎么就没忍住,我……”
盛秀竹抬高下巴,脸上的神情是梁雨柔从未见过的凌冽,“我要听的不是这些!雨柔,你要是还当我是你的伯母,你就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梁雨柔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轻轻抿了抿唇,小声说,“这件事,我也是偶然知道的。我,我是说,瑾玟好像不是您的骨肉……”
盛秀竹脸庞剧烈抖动了下,两片唇瞬间绷成了一条直线。
梁雨柔默默垂眼,继续说,“其实我很早便察觉。瑾玟跟深哥大哥和二姐他们的习性大不相同。瑾玟刁蛮任性,思想也有些,有些……大胆。”
盛秀竹双眼转动,一双手已然攥紧。
梁雨柔看了眼她的手,“四年前我曾听瑾玟提起过一个人……伯母您应该知道她。”
盛秀竹双眼充血看着梁雨柔。
“柳絮姿……”梁雨柔缓慢道。
“呵。”盛秀竹当即便溢出一声冷笑。
梁雨柔也轻叹,“瑾玟向来跟我无话不说。她跟我提及柳絮姿时,还曾说过,做女人就要做柳絮姿那样的,懂得为自己争取,不受那些世俗条规的约束。还说,还说……”
“说什么?”盛秀竹冷冷道。
“还说难怪伯父对那个柳絮姿念念不忘。比起您的教条和死板,柳絮姿确实比您好。”梁雨柔声音越说越低。
盛秀竹骨节都捏白了。
梁雨柔见她眼眶里赤红的液体就要跌出眼眶,她用力抿了口唇,突地哭了起来,“瞧我都在胡说些什么啊。瑾玟这么信任我,我却,我却……伯母,您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听到,我也什么都没说……”
盛秀竹看着梁雨柔自责后悔的脸,眸光冷锐,“雨柔,你觉得你将这些告诉我,是对不起她。可你有想过,你为了不对不起她,而对我隐瞒,对我不残忍么?你一直跟我说,我虽然不是你的母亲,可在你心里,我给你母亲一样。你忍心这样隐瞒你的母亲?”
“不,不。”
梁雨柔握住盛秀竹的手,“伯母,这件事压在我心里太久了,不告诉您,是怕您受到莫大的伤害。毕竟,事情的真相太过残忍。加之,瑾玟是无辜的。所以,所以我才一直没跟您说。”
“伤害?我受的伤害还不够多么?你看看她战瑾玟这几年是如何对我的?你再看看他战津……”盛秀竹压抑低吼,恨到极致般,盯着梁雨柔道。
“伯母……”梁雨柔握着盛秀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我心疼您。所以我尽我所能对您好。这几年我往您那儿跑得太勤,我都怕您嫌弃我。可我是真的心疼啊。”
盛秀竹闭眼,却没有一滴泪涌出,冷着脸哑声道,“战瑾玟不是……不是我女儿对不对?”
梁雨柔盯着盛秀竹脑门上蜿蜒而出的青色筋鮥,双眼快速掠过一抹冷,说,“她应该是伯父跟柳絮姿的骨肉。”
梁雨柔话落,亲眼看到盛秀竹喉咙上滑上的一口气,却没见她吐出来,而她的脖颈一片涨红。
许久,盛秀竹缓缓张动了唇,声线喑哑到顶点,“那,我,我的,我的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