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要启程回南疆了,在长安城小住几日还好,多了就要引得晋宣帝的不满了。
顾栖迟倒是没这个限制,他是镇南王世子,也是唯一的子嗣,晋宣帝巴不得顾栖迟留在长安城,当个隐形的“人质”。
本来就该让镇南王的家眷在长安城做“人质”,但镇南王只有一妻一子,妻子还在给晋宣帝护驾时身亡了。
晋宣帝要是把镇南王唯一的亲人强留在长安城,他怕是要被天下百姓的吐沫星子淹没了。
镇南王走的时候,秋风萧瑟,一片枯叶凄凄惨惨的从大树上落下来,落到同样凄凄惨惨的镇南王身上。
来的时候有五六十人,走的时候就只是他一个人,跟他们一起来的侍卫奴仆全留在长安城。
镇南王果然是本年度最惨的王爷,没有之一。
罗坞郡的涝灾像是一个鸣金收兵的信号,自打它过去之后,大晋各地的情况陆续好转。
农为国之根本,虽然土豆高产,但不适合长期当主食,还是要培育高产的水稻和小麦才行。
晋宣帝对农业方面的人才非常重视,几个月前收到沈长安的书信后,就让人暗中去永安县探查。
得到准确消息后也没立刻召齐玉林回京,而是冷处理,等沈长安回来之后再说。
齐玉林毕竟是齐家人,农业关乎国本,他对齐家人不太放心。
晋宣帝心思变了不少,齐家自从一门双皇后之后就越发行事谨慎,看样子是想谋划着下一任皇后之位。
说实话,要是下一任皇后还是齐家人,朝堂上就要吵翻天了。
齐家外戚势大,势力渗透了前朝武将与后宫,正在往文官这里蚕食,要是再加上农业,弄不好大晋以后都会改姓,这是晋宣帝不想看到的场面。
可若是立沈隽珩为太子,他又别扭,毕竟有一半蛮夷纳兰氏的血脉,弄不好以后大晋会姓“纳兰”。
为此,晋宣帝伤透了脑筋,登基才不过两年,就开始担心传位的问题。
“唉!”
晋宣帝单手托腮,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皇上,长公主来了。”
晋宣帝放下这些烦心事,让游公公带沈长安进来。
“父皇。”
沈长安眉眼带笑,给晋宣帝行礼。
“长安怎么来了?来,坐到父皇身边来。”
沈长安坐下道:“父皇,儿臣来是为了永安县令。”
“永安县令齐大人研制绿肥于国民有益,当日齐大人对儿臣说,他自小就喜爱农学,一直想进司农监为国效力,但父命难违,只好违心进了官场。”
“儿臣想,既然齐大人有这份心,也有这份力,父皇不如成全他?如此也算两全其美……”
晋宣帝心说他也想让齐玉林去研究农业,毕竟相关人才不可多得,但这不是牵扯过大嘛,他得好好想想。
他含糊的应了两句。
晋宣帝心里想着事就想跟司徒监正唠唠,于是他找了个借口让沈长安回去。
沈长安走之前不经意道:“对了父皇,儿臣在永安县见到齐大人时,觉得他与齐太尉长的一点都不像。”
晋宣帝胡乱敷衍,“女肖父儿肖母,长安就长得像父皇。”
“哦。”
沈长安不再说话,安静退出去。
司天监在皇宫的角落里,说是朝廷的一个部门,其实满打满算也就俩人--司徒监正和他的徒弟汀溪。
风莞娘算家属。
晋宣帝还没到司天监,就看见汀溪在门口等他,见他正往这边走,汀溪快步上前。
“汀溪见过皇上,皇上,师父在观星楼等您。”
晋宣帝脚步一顿,转个弯向摘星楼走去。
说是摘星楼,其实就是一座三层的小塔,里面放着点藏书。
司徒监正古道仙风的站在第三层的阅台,一边捋胡子一边看书。
余光瞥到晋宣帝时,他笑呵呵的走到桌子旁,给晋宣帝煮了一壶茶。
晋宣帝知道司徒监正是个老神棍,本事不小,索性直接将心中的烦恼诉说出来。
司徒监正捋了捋胡子,意味深长道:“皇上何苦烦恼?此事利国利民,不如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
晋宣帝品着这四个字,若有所思。
半晌,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司徒监正,道:“朕明白了,多谢监正。”
司徒监正夸张的诚惶诚恐,“臣惶恐,哪里担得上皇上一声谢!”
晋宣帝无语,这老东西,越老越不正经。
等晋宣帝走远后,司徒监正才一蹦三跳的找媳妇去了。
听说长公主要在朱雀大街开一家香铺,他这个监正的俸禄虽然不少,但在长安城贵族这群牲口面前不算什么。
嘶,要不要重操旧业呢?
沈长安买的那家铺子没用成,刚计划着要装修装修,顾栖迟这个恋爱脑就巴巴的送上早已装修好的铺子。
正是沈长安第一次相中的那家。
哦,“恋爱脑”这个词是她新学的。
店铺是二层小楼,装修很高雅,处处都有青竹点缀。
熏香是富贵人家用的起的东西,价格注定昂贵,寻常百姓买不起,沈长安也没打算卖给百姓。
这是“搂钱”的物什,卖给大晋的官员富商一部分,其他的要出口到其他国家。
不能可着一只羊薅,会秃的。
“长安,这里怎么样?”
顾栖迟听说沈长安要出宫,也眼巴巴的来了,要不是选衣服浪费了很长时间,他早就到了。
“很不错,”沈长安眉眼弯弯,“多谢你啦!”
顾栖迟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快压不住了,他故作平静道:“你喜欢就好。”
接下来顾栖迟就陪着她在店铺里四处逛,偶尔沈长安说话,他才搭上几句。
小二都要火烧眉毛了。
【小二:宿主大大,你争点气吧,我费劲巴拉的给你探听消息,你就是来当跟班的?!】
顾栖迟:【嗯。】
小二被气了个仰倒!
他哭唧唧的找小一玩去了。
“对了,”沈长安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顾栖迟道,“你……怎么样?”
顾栖迟知道她问的什么,摸了摸她鬓边的芍药绒花,这是他送的。
“我很好,只是很想长安。”
他被困在身体里长达四十年,除了想着怎么报仇,就是思念亲人与爱人。
不知人是否有来世,若有来世,希望他所念所爱之人,都能在来世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