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想着,便叫了张蒿进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你拿着这些东西给她们吧,可怜巴巴的样子,要是不管她们我也不忍心。只是……”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前些时日郭丽媛她们几个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是真怕这些小姑娘们开了这个头,以后就没完没了地来找我。那可就太麻烦了。”
张蒿闻言,稍稍沉吟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夫人,乐人府里的人也是常在宫里走动的,与大王见面的机会也是极多,这二位平日里又很是伶俐,象这样的人物,夫人帮一下也是可以的。您若是怕她们以后常来骚扰的话……”张蒿抬起头来轻轻地瞥了我一眼,压低声音道“夫人不如恩威并施,先把这些好处给她们,可是呢……”
张蒿抬起头四处打量了一下,继续说道:“可是也要让她们两个常日里多加留意这宫中的人事往来及时报于清和宫,这样一来呢,她们自己便知道这好处不是咱们白给的,自然就不会随随便便就来麻烦夫人您了。”
我闻言恍然大悟,不由得佩服起张蒿来:“这个主意倒真是不错!张蒿那就交给你去和她们说吧。”
“是……”张蒿躬身笑道“夫人请放心,小人一定妥当处理。”
“嗯,你办事,我向来放心。”我赞许地冲他点了点头。
两位姑娘领了我的银子和药丸自然是感激涕零,日日声声感念夫人大德。张蒿借机让她们两个留意人事往来,及时报与清和宫。
这两个姑娘向来是最为伶俐的,自然一口应承下来,声称以后定然要与清和宫里的人相互扶持,共为夫人效命。
张蒿又将她们两个人好言安抚了一番,这才将她们两个送出宫门外。
我坐在屋里听着张蒿在外面交待人事,措辞圆满滴水不漏,不由暗暗称奇。这般精明能干,在这宫里怕是没有几个人能赶得上他了,这样的人物在这宫里作个宦官还真是有点屈才了呢。
正自想着,却见青雪已经奉了茶具过来,笑吟吟地道:“夫人,申时到了,奴婢给您沏上一壶好茶,您来尝尝?”
在她身后,红樱已经将一盘点心奉了上来,道:“这点心是奴婢刚做的,刚好配上这壶好茶。”
我看这两个姑娘这般机灵,不由心下欢喜,品了那茶点也甚为可口。暗道我这清和宫里人才济济,我这个运气还当真是不错的呢。
红樱办事麻利又很爱笑,更做得一手好菜,青雪个性沉静,颇有才华,写得一手好字,心思却又极为缜密,这两个人又都是极聪明的,与这些宫女宦官们很快就熟络了起来,日常起居有了她们两个打理,日子愈发地活色生香。
只要一睁开眼,便有各色精美的食物摆在面前,吃累了我就去数那几袋子钱,尽管钱赚得有点欠缺底气,但是金银锭子相互碰撞时,那阵悦耳的声音却可以赏心悦目,提神养气。
我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实现了自己“美食吃到嘴发软,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美好梦想。
至于“帅哥看到眼发晕”,尽管我不愿意去提。但是,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帅哥就在这个城市里,隔三岔五的我还能见他个一两回,而那个总是把我气得口吐白沫的嬴政偏偏也帅得让人两眼发直,无法呼吸。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我的第三个愿望也算是完成了吧。
可是,老天爷偏要如此地厚待我,他老人家为了让我彻底实现第三个愿望,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他将一个绝美的男人送到了咸阳宫里。
------对!我在用绝美来形容一个男人,同时认为这两个字在他的容颜面前是这么地苍白无力。
在乾贞宫的花园里看到他的那一刻,一缕阳光正顺着他的肩膀照在他手中的那柄银剑上,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着那一柄银剑,轻抿着的唇间含着一抹怅然若失的笑意。
金色的阳光在他的头顶做出一个七色的光环来,他就象一位不小心跌入凡尘的天使般翩然而立。
“龙呤,你这么美,怎可用来杀敌?却让那世人的鲜血污浊了你。”他轻抚剑峰悠悠叹道。
他的声音那么好听,象是来自世外桃源的一记晨钟,惊起了日出,也惊醒了飞鸿,更惊起了满池春水的阵阵涟漪。
他的出现,彻底颠覆了我那原本坚强的审美观,同时惊醒了灵魂深处那个色迷迷的自己,我呆呆在站在那里看着他,忘了打招呼,更忘了闪避。
美少年抬起头看到我,收了手中的宝剑,轻轻地走了过来“敢问这位贵人是……”
一缕微风拂过,吹动他额头那一绺黑发,那张脸清秀出尘得象是从画中走来的人。
“你是谁?怎么会长得这么好看?”我盯着他的脸答非所问。
看到我痴迷的表情和这么直接的夸赞,这位少年明显有些诧异,眉头微微一皱,却又给了我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微笑:“在下是……”
“长安君,你是在和谁说话?”花丛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为什么这个声音听上去这么熟悉?我不自觉地抬脚向花丛中走去。
美少年将手轻轻一拦,微笑着示意我不能过去,转身回道:“祖母,是一位宫内的贵人,怕是迷了路吧。”
“哦,是哪位贵人啊?怎会到这乾贞宫里来?让她过来给我看看。”老妇道。
“是。”长安君略一沉吟,垂下了阻拦我的手臂。
我顺着他的目光向花丛内看去。
只见一位华贵的老妇人正坐在花园中一个精致的软榻上面,满头银丝堆雪,那张脸却美丽得让人无法直视,一双干枯的小手安静地放在膝盖上的那团银狐裘中,一双纤细小脚在那银裘下藏掖着,却俏皮地一前一后各露出一个饰着明珠的鞋尖来。
岁月的沧桑改变了她的容颜,却给了她一份独特的美丽,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如同一座银妆玉砌的雕塑一般,高贵华丽,纤尘不染。
我不自觉地走了过去,在她膝下俯身拜道:“臣妾是清和宫的赵宣玉。这位奶奶,您是神仙吗?”
“赵宣玉……”长安君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想起了什么来“哦,这位该是王兄身边的玉夫人吧。”长安君向贵妇解释道。
“呵呵,你这孩子,生得如此面善,哀家以前可曾见过你?”老妇人笑了,旋即向我伸出一只手来。
我握了她的手,掌心柔软温热,她的眼神这么慈爱,盯得人心中一软,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回到家里的感觉?为什么她会看上去这么熟悉?我忍不眼眶一热,轻声唤道:“祖母……”
“好孩子……”老妇人伸出手来抚去我脸上的泪水,慢慢地将我的手握紧。
一直站在旁边的长安君似乎暗自松了一口气,转身将宝剑递给身后的侍儿轻声道“天有点凉了,扶着太后进屋里聊吧。”
这位绝美的少年是嬴政的弟弟成蛟,也是当年与赵宣玉有婚约的那个人,而这位高贵的妇人是嬴政的祖母-----夏太后。
夏太后其时年事已高,都不怎么认识人了。陌生人一旦走近,她便会紧张得面红耳赤,喘息不止,但是那一天下午,我们第一次见面,她就这么握着我的手,平和地与我聊了起来,她不但不怕我,反倒象是已经认识了我很久的样子。
“你这孩子住在哪里啊?为什么这么久了也不来看我?”夏太后拉着我的手,说话明显前言不搭后语。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下成蛟,他冲着我微微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太后,我住在清和宫里,今天这不就来看您了吗?”我抚着她的手,轻笑道。
“哦,清和宫啊?清和宫在哪里?你们大王是在那里吗?”夏太后的眼睛突然一亮。
“清和宫是新修的,大王常去那里读书。”我解释道。
“大王在清和宫?”夏太后的眼神突然落漠“唉,他不是应该在华阳夫人那里侍奉的吗?他去读个什么书呢?我可怜的孩子啊,年纪轻轻的,就去赵国作了人质,回到宫里来却认了华阳作母后,华阳她虽然得宠却也总归不是你的亲娘……唉,也怪哀家没用,身为你的生母,却一直都帮不了你。哀家都有多久没有见到你了?唉,多久了……已经多久了……”
夏太后低下头,喃喃地说道“娘想你了啊,异人,为何你不来看娘,娘真的好想你……”她喃喃地低语着,眼角似乎已经渗出泪花来。
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回头看向成蛟,成蛟微微一笑,拉着夏太后的另一只手笑道:“祖母,父王国事繁忙,特地让孙儿我来陪您了,我在这里,还不好吗?”
夏太后抬起头来,盯着成蛟的脸看了半晌,这才微微地露出笑容来,抚着成蛟的脸颊轻声说道:“啊,成蛟啊,是你来了,你是几时来的?”
成蛟又笑了,握了她抚在脸上的小手轻声说道:“孙儿来了已经有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