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豆?”薛姬的脸又红了“呃,其实我今天也就是来看看你,你知道,刚才朱先生又叫人去请我了,可是我实在对打麻将那个东西不感兴趣……”薛姬脸红了,哭笑不得地说“可是又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我看了看薛姬那副为难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没事的,你躲在这里,他找不到你。”
这一笑,气氛倒不象刚才那么僵了。
“跟我说说赢政的事情吧。”我坐直了身子。
薛姬看了我一眼:“嗯,政儿啊,他是个好孩子,就是倔。”
“嗯,你当时生他时,谁在你旁边照顾你的?”
“哦,是我母亲。”薛姬的脸又红了,生孩子的问题到底有点尴尬,但是作为母亲,这样的话题常能让女人暗自得意一下。
“就她一个人?当时的情形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呵呵,那几天就象是死了一遍一样。公主,恕我失礼,在你面前说这样的话。可是生孩子对每个女人来说都是个大难,您出嫁前肯定有嬷嬷们和你说过的吧。”
“哦,说过,当然说过……”
想起那些嬷嬷们就想笑。眉飞色舞地讲什么阴阳合和,周公大礼,以柔克钢,如鱼得水之类的隐晦字眼,明明想把问题说得再透一点,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就想等听的人提问,然后她们好装得很不情愿的样子把憋在肚子里的秘密一吐为快。
这个时代,女人就是生育的工具,从某个角度来说,那件事就是女人的职业,未婚的女人相当于待业,丧偶的女人等于是下岗。
对于有些细节那些嬷嬷们具备着极高的热情,还硬要装出一本正经,莫测高深的表情等着我提问。
可我就是不问,我憋死她!!!
这个年代生育率这么低的最大原因就是某些知识的普及太欠缺技巧。
哪象我们那个年代,只要会上网,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以武藤兰姐姐为代表的图片都会霍然跃出。
有些事情你想不知道都很难。
“哦,那个时侯我身体一直不好,到了生孩子的前几天,”薛姬和那些嬷嬷一样,对于这个话题又难为情又得意。“我就已经躺下了,郎中们说我这样的身体是不好生养的,幸亏我母亲一直在身边照顾我,当时真的很,很痛苦。我流了很多血,后来就昏迷了,我本来以为,我已经死了,可是到了第三天,我竟然醒了过来,唉,你知道我看到政儿的小脸时我有多欣慰吗?为了他,我真是死一遍都值得。他刚生下来就比别的孩子看上去大,高眉阔额,我娘说这个孩子好面相,将来一定有大出息,子楚见了他一定会高兴的,说不定还会立他为太子……”
薛姬自觉失言不禁脸色一红,眼睛赶紧望向别处。
“哦,这么说,当时的情形你也不清楚喽,那外婆呢?外婆现在……”我不自觉地管薛姬的母亲叫外婆。
“哦,她已经不在了。”薛姬黯然说。
“哦。”我默然,看来赢政的身世真的要成为千古之密了。
“跟我说说他吧,我想知道多一些关于他的事。”
“他?哦……”薛姬用探询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她不会以为我是爱上赢政了吧“他是个很好的孩子,懂事,也聪明……”
忽然外面人声杂沓。
“怎么?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窗外有军士答道“路过一个贩马的商队。”
“商队?这么偏僻的地方?”我把脑袋探出马车。
大约有几十匹马象一串蚂蚱一样用绳子系着脖子从我们队伍旁边走过。“这样赶马的方式可真少见,”我说“以前我在宫里看到别人赶马就不用绳子拴。”
“哦,这些马是要往外地赶的,”薛姬凑过来和我一起往外看,“公主大概不知道吧,马走在陌生的路上必须系着脖子,以免它们吃路边的野草,有的野草是有毒的。”
想不到薛姬还懂赶马。
赶马人均匀地分布在马队里,这些人看上去那么相似,宽宽的肩膀,嘹亮的嗓子略带沙哑,头上的厚毡帽歪歪地斜下来挡着半边脑,风尘赴赴的宽大袍子下藏着一个酒葫芦,不时解下来喝上一大口,然后嘹亮地喊上一嗓子,照呼一下身边的马匹。
赶马一定是个让人悦快的职业。我好奇地看着这一群人,暗自想道:要是哪一天我也有这么多马就好了。
突然,我的眼光落在队伍中的一个人身上。从身形上看,这个人比其他的赶马人高一点,却没有其他人魁梧,明显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与其他人不同,他即不喝酒也不喊,娴熟地控制着自己的坐骑,但是对身边的马匹明显不怎么上心,看着他被毡帽挡着的脸,真怀疑他是不是在偷懒睡觉。
就在他走近的一霎那,那顶旧帽子下面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似笑非笑冲我眨了眨,那么熟悉的眼神,我惊了一跳,身上象是被雷电击中了一样僵直在那里。
“天啊,是他,真的是他?我没有看错吧!!”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薛姬,她捂着嘴,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泪水已忍不住夺眶而出。
“那个人是他吗?”我压低声音说。
薛姬紧咬着嘴唇,幸福的眼泪已经滑了满脸,紧握着我的手说道:“是他,就是政儿,哦,公主……他终于逃出来了。”
篝火映红了我们的脸。
兵士们打了野味来,我们几个躲在离大队伍很远的地方架了一堆火,我也弄了一只小兔自己烤。
赢政换了身小宦官的衣服坐在我对面。薛姬坐在他旁边,幸福地看着儿子。
“好吃。今天我胃口超好。”我大口啃着流油的兔肉说,憋了这么久,就数现在我的心情最好了。
我一边眉飞色舞地烤着兔子,一边冲赢政笑,这小子,真有他的,这几天吓坏我了,唉,没想到还是上了他的当。
“是啊”薛姬望了赢政一眼,“公主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早上还在偷着抹眼泪呢。”
赢政不说话,拿起一块兔肉,冲我微微一笑。
“是啊,担心你呗,你这小子,快吓死我了。”我隔着火扔了一个烤好的地瓜给他。
赢政伸手接在手里,得意地冲我扬了扬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