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刘云说她已经在小区外面了, 周先恒意外之余, 忽而生出一种诡异的愉悦。
王诺弦彻底摆脱了情蛊的控制, 清醒过来。她原本就不喜欢他,而这些年的一切, 只会让她更恨他。他们之间, 哪怕还有两个孩子,也再不会有未来。
很快王诺弦的父母也会知道一切, 然后毫不犹豫的将他扫地出门,工作也不保。
他马上就要一无所有了!
而这一切都是刘云害的!
然而相比他的悲惨, 刘云不仅没有半点损失,反而过得以前好无数倍。半年不到的时间, 这个女人从他手里拿到了太多的东西,从原本每天为生活所忙碌,蓬头垢面, 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分来花, 到现在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逛街, 喝下午茶, 去美容院……朋友圈里,每天不重样的晒东西, 一副暴发户的嘴脸,也就能跟那些没见识的土包子炫耀一下。
一想到今后还要跟这样一个人一起生活,周先恒简直要疯了。
所以,对于刘云的到来, 他是很高兴的。
她应该会随身把那两截指骨带着,而眼前这个诡异的小姑娘显然对那个东西感兴趣。
一切都源于那一截指骨,只要那个东西毁了,他身上所谓的情蛊,也会跟着一起消失的吧?只要摆脱了刘云这个恶心的女人,就算没有了王诺弦,没有了王家人的支持,凭他这么多年的积累锻炼,同样也能过得很好!
……
王诺弦挂了电话,给门卫处的人打了电话,拜托他们把刘云母子二人带到家里来。
没多久,门铃就响了。
……
刘云带着她和前夫的孩子赵小凯站在门外。
按响门铃之后,她下意识撩了撩额前的头发,挺胸收腹,力求呈现出最完美的姿态。当然,这只是她想象的,事实上,她此刻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笑。
“小凯,很快我们就会住进这里了!”她对孩子说道。
门在这个时候打开。
一个样貌英俊,穿着一袭旧时长衫的青年出现在门里。
刘云有些意外。她以为来开门的,会是周先恒。
不等她想明白,门里的青年人,便已经转身离开。
她忽然就觉得有些难堪,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过了片刻,才咬牙拉着孩子走了进去。
而进了门,才发现还有更复杂的情况等着她。
之前周先恒接了电话说要回来,刘云一直觉得是王诺弦拿孩子做筹码,把他叫回来的。可是现在屋里并非像她想的那样,只有周先恒和王诺弦,除了刚才那个年轻人外,还有三个陌生人。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一个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女人,还有一个长相一般的女生。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们母子二人身上。
一瞬间,刘云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阿……阿恒,这些都是谁?”她说话一时有些结巴,下意识看向餐桌旁的周先恒,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样子很奇怪。
“阿恒,你怎么……这样?”她又问。
“叔叔,你是不是不舒服?”她牵着的孩子,也跟着问了一句。
周先恒特别想回一句‘老子这么明显的不对劲你们还问是不是眼瞎’,但说出口的,却是连自己都恶心的话,“阿云,别担心,我没事的。”
……
在这之前,王诺弦只看过刘云的照片,单人的,和周先恒相处的,有那么一两次,也曾远远看着他们手牵手恩爱如一家人。
那时候,王诺弦只觉得心如刀割。
而现在,则是前所未有的恶心。
因为周先恒的表现,让她不可抑制的想起了此前七年间的自己,也是这样对着一个自己根本不可能喜欢、甚至很厌恶的人,温柔小意,千依百顺,哪怕委屈自己也完全不在意,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委屈这种概念,深陷于幸福的错觉之中,毫无知觉。
不过还好,她已经醒来了。
“呵呵!”王诺弦发出一声轻笑。
那边的刘云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就觉得这是在嘲讽自己,情绪一下子很激动,开口道,“你笑什么笑?!别以为有两个孩子,阿恒就会舍不得你!他已经不爱你了,他现在爱的人是我,你要是识相的话,就乖乖跟他离婚,好聚好散,还能拿点抚养费,别闹到最后,什么都没有!”
王诺弦觉得,这是她听过最可笑的话。
“离婚拿抚养费?你以为我是靠周先恒养着的吗?”她问。
“难道不是吗?”刘云反问。
……
刘云跟前夫离婚快一年了。初遇周先恒的那一天,她带孩子出来玩,没想到半途会碰见前夫。那时刘云本来想带着孩子直接离开的,但是前夫似乎喝点酒,酒劲上来,就开始撒泼胡来,就当以前一样,拿她当出气筒,直接动起手来。
旁边有人围观,却没有人阻止。
唯有孩子心疼她,想要阻止,可惜没什么用,被前夫一巴掌扇开了。
刘云哭喊着,把孩子抱在怀里,紧紧护住。
怀中的孩子也在哭。
那时候刘云一度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前夫打死,又或者半死不活。
她几乎都要认命了。
周先恒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于她而言,就像是黑暗之中的一道光,是她的救世主。
比起她矮胖且面目可憎的前夫来,周先恒完全可称得上是高大英俊,西装革领的打扮,一看就是坐办公室的成功人士……所有的一切,都符合她幻想之中的良人。
爱情突然而至。
然而下一刻,就见她幻想中的良人,接起了电话,用温柔的语调对着听筒说,“诺诺,我已经下班了,路上遇到点事,不过已经解决了……宝宝们还好吧?……嗯,我很快就回了……”
显然,良人已有家室,且恩爱和睦。
爱情突然消逝。
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刘云不知怎么的,就生出一丝不甘来。
为什么,我就遇不到这样的好男人?我拼命工作补贴家用,我这么的勤劳和辛苦,为什么最后却比不上那种成天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只会伸手问男人要钱的女人?
恍惚中,有一个不辨男女、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问她,“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这个男人,死心塌地的爱上我!”
……
刘云眼中的周先恒,是高大英俊,家世不凡,事业有成的上层人士,而王诺弦,则是空有美貌,靠着一张脸上位嫁入豪门的女人,靠老公养着,成天无所事事,只知道浪费钱。
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哪怕现在也还是这样的想法。
“所以你真正看上的,并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手里的钱?”王诺弦问道,但不用刘云回答,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一时之间,王诺弦只觉得好笑,又有些讽刺,“你跟周先恒,还真是同一类人啊。当初,他也是看上我们家的钱,才动了肮脏的手段。”
刘云一愣,“你们家的……钱?”
王诺弦淡淡扫她一眼,“我大概能猜到你是怎么想的,可惜你错了,你所以为的、看到的、得到的一切,都与周先恒无关,而是我们王家的东西。”
“如你所愿,很快我们就会离婚。不过跟你期望的不同,被扫地出门、一无所有的人不是我,而是他,此外他就连工作,也会一并丢掉。”
“不得不说,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你们都非常的般配,所以我成全你们的爱情,希望你们能永远在一起。”
……
玉衡很有礼貌的等王诺弦和刘云交谈完了,才开口问,“你把那两截指骨放在哪里了?”
跟周先恒一样,她同样没有在刘云身上感觉到指骨的气息,证明她并没有随身携带。
因为王诺弦的一番话,大受打击的刘云,听到玉衡的话,瞬间变了颜色,眼底的恐惧藏都藏不住。
“什么指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试图装傻蒙混过关。
“指骨在哪里?”玉衡看着她,“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平淡的语气,平静的眼神,但是不知为何,话音落下一瞬间,刘云抑制不住的觉得恐惧,就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着一般,一股寒意从脚底蹿起,直冲天灵盖。
在极端的恐惧面前,所有的伪装都是徒劳。
“我……我说……”
刘云艰难的,把藏指骨的地方说了出来,就在她现在住的地方,阳台上那盆吊兰里面。
而那个地方,是王诺弦随手买了扔在那里,连租都懒得租出去的房子,然后就被周先恒拿来金屋藏‘娇’。
……
指骨虽然算半个活物,但是放在那里,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跑。
所以玉衡并不急着去找,而是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蛊虫身上。
这会儿的时间,那只蛊虫已经被朝夕完完整整的切开,仿佛上课时用来展示的标本一样,每一处都细致入微。
玉衡扫了一眼,还是觉得恶心,再次迅速移开视线,一边问朝夕,“你研究好了吗?”
朝夕的声音漫不经心,“应该是好了,不过具体怎么样,要试过才知道。”
玉衡固执的认为自己是个人类,于是听到朝夕的话,下意识接道,“那我们去抓一只妖魔来试试?”
朝夕:“……”
你还记不记得我是深渊之主?
但凡深渊里妖魔,都可以算是我的手下,你就这样当着我的面说要抓我手下来做实验?
“怎么了?”见他不说话,玉衡问道。
……算了,懒得计较。
这是朝夕这些年来,重复得最多的一句话。
“这种情蛊是针对人类培养出来的,你拿妖魔来做实验没意义。”
“那怎么办?”
“这里不是有两个实验对象?反正就算出什么差错,也不会死人。”
“既然不会死人的话,那就试试吧。你先给我演示一遍,怎么把它做出来。”
“嗯。”
……
作为接下来的实验对象,周先恒和刘云,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内心极端的恐惧,却又无处可逃,甚至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旁边全程听完玉衡跟朝夕交流的王诺弦和王青青,虽然对于玉衡的做法有些意外,但是一点也不同情那两个人。如今的一切,完全是他们自找的,怨不得谁。
而原玉泽,视线始终落在玉衡身上,眼神很是复杂,喜悦,担忧……此外还混杂有别的情绪,实在难以一一分辨。
……
朝夕用魔力构造出了一只蛊虫,几乎就是那只被切开的蛊虫的复制版,所有的细节,哪怕再微小的地方,也都是一模一样。
能量构成的蛊虫,与真正的蛊虫,是有差别的。虽然外形上看起来一样的恶心,但是玉衡勉强能接受。
她认真观看了朝夕构造蛊虫的全过程,一边凝聚玄力于指尖,尝试跟着一起做。
很快,两只蛊虫新鲜出炉。
“你先试吧。”玉衡对朝夕说,而后视线落在刘云身上,“先在她身上试。”说完之后,顿了顿,很快又补一句,“说好了不能死人的哦。”
朝夕:“……嗯。”
虽然说要懒得跟这人计较,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想,人类究竟有什么好的,你要这么护着他们?一条烂命都值得特意叮嘱,而我深渊的妖魔,你却想抓就抓!
他垂下眼,纤长浓密的睫毛掩去眼中思绪,手上操纵着蛊虫,吸食了周先恒的血之后,再灌注一些信息进去,之后才送进了刘云身体里。
普通人看不出有什么,但是玉衡和朝夕,还有原玉泽,都能感觉到魔气凝成的蛊虫进入人体后的种种变化。
过了片刻后,玉衡问道,“有用吗?”
“不知道,我对人类不了解。”朝夕语气淡淡。
这种如蝼蚁一般脆弱的生物,一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其中大半的时间都花费在无意义的事上,比如爱情这种东西,就是其中之一。
朝夕不了解,也从未想过要去了解。
而能问出‘什么叫死心塌地的爱上一个人’这种问题的玉衡,就更不了解了。
然后仔细一算,这间屋子里,其实根本没有人真的了解这一点……
玉衡微微皱起眉头,认真想了一会儿,说道,“反正没死人,问题不大。干脆我也试一下吧,不过他们两个人身上都有情蛊了,我单独给一方种可能会有影响,所以公平一点,两个都再种一次吧。”
她说着话,运起玄力,一分为二,分别送到周先恒和刘云身上,吸取了双方的鲜血后,下一步是灌注信息。
按理来说,这里灌注的信息,应该是与爱情有关的,诸如‘死心塌地的爱上对方’‘对他/她一心一意,不离不弃,千依百顺’……之类的。毕竟这种蛊虫名为情蛊。
然而玉衡的想法,不能以常理度之。
只见她睁着一双杏眼,看着朝夕,带着两分好奇的问,“朝夕,这里的信息一定要灌注那种‘你对我好我对你好’的吗?爱情就只能是这样的吗?”
朝夕一点也不想跟她这种人探讨人类的爱情,于是眼皮都懒得掀一下,声音淡淡的说,“人类的爱情就是这样。”
玉衡十分认真的对他说,“可是我觉得,还可以有别的样子。”
朝夕问,“比如?”
玉衡歪头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的说,“比如打一架,可以顺便锻炼身体,打输的人,就要乖乖听话去做事。”
朝夕:“……”
果然就不该跟这种人讨论这个问题!
他没有及时给出回复,不过玉衡也不在意了,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好,于是立刻付诸行动,将这种想法用玄力编织成信息,塞进蛊虫体内,而后分别种到了周先恒和刘云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玉衡:我真是一个天才!
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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