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群人,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有穿着红的白的,蓝的绿的,黑的紫的,甚至五颜六色的。
手上拿着的,就更是五花八门了。
但有同一个特点。
这些人都是狠人。
狠人是什么?
动起手来声势凌厉,下起手来绝无犹豫,拼起命来神色狰狞,半步不退,甚至就连要死了的时候,露出的都不是恐惧,而是笑。
恶笑。
令人心头发怵的恶狠狠的冷笑。
蔡宜年只是看过一眼,便心知肚明。
人数算不上很多。
七八十个。
对于一十六楼此刻实际上依旧能够稳稳压制住杀手集团的人手而言,都不过一半之数。
但此刻便是没有正在与杀手集团交手,一十六楼的这些部众,却也绝对不会是这群不速之客的对手。
当然,对于蔡宜年而言,这不但是群不速之客,更是本不该出现在此时此地的“朋友”。
他听令于袁藏有。
准确点,效忠于皇帝。
但袁藏有同样效忠于皇帝,却又听命于陈星罗。
准确些,互取所需。
而陈星罗,陈雪,与天下会,也达成了协议。
一个互帮互助,也同样各取所需的“结盟”。
自然也便是“盟友”的关系。
可这些盟友,此刻看起来并不怎么友善。
甚至有一人刚现身出来,就朝着难解难分之况的战局,打出了一些物件,打倒了几名杀手,也同时打倒了几名一十六楼的部众。
蔡宜年不但认得这些物件,识得上面的字,更知道,究竟是谁,打出了这些物件。
上头的字,是“送佛到西”。
清晰明了的印在方外圆中的铜钱面上。
那么打出这些铜钱的人,自然便是天下会得力干将,江湖人称“万里送佛”的孔方圆了。
只是大多数人都更为记得这些金钱镖上头的四个字,因而也时常将其唤作“送佛到西”。
虽不知孔方圆究竟喜不喜欢这两个称呼,但此刻看来,他则是断然不喜的。
“匆匆赶了十八里,再又赶出三十里,若是一里一算,也尚没有七七四十九难,倒还真是让人提不起什么兴致啊。”
武天行哑然失笑,“孔兄这是必定要经那九九八十一难,才会开心吧?”
“非是如此。”孔方圆望向蔡宜年,神色冷漠地道:“只是未曾想过,与一十六楼正面向抗之时,对方的阵仗,却不入眼。”
武天行颇为尴尬地道:“孔兄这可是连我都给骂了。”
“没有办法,谁让你们并不是共抗外敌,而是自相残杀呢?”孔方圆说这话时,目光未离蔡宜年,并翻手夹出了几枚金钱镖,续道:“蔡宜年,是你束手就擒,给自己留条路,还是真想看一下,我们大家伙的能耐?”
此处乃是风间狭北边入口外的林环地,孔方圆现身出来的位置,处于蔡宜年右侧的斜坡之上,居高临下。
其他一众天下会人等,则不知究竟何时绕散开来,形成一个包围之势。
蔡宜年神色未变,却如似混不在意地继续看着胶着战况。
孔方圆暗暗与武天行交换一个眼神,又续道:“看来蔡楼主,是敬酒不饮,饮罚酒了。”
“笑话!”蔡宜年这才轻喝了一声,竟露出胜劵在握的笑意,目不斜视地续道:“我还当武楼主究竟请来了何等不得了的人物,却没想,仅是你孔方圆带来的一群乌合之众,倒还真是我太过多虑了。”
“喔?”孔方圆带着警惕左右一望。
其他天地会会众见状,自也尽皆打起警惕,更有数人悄然而离,向后方查探状况。
无论蔡宜年胸有成竹之态,究竟是伪装,还是留有后手,当也是理应小心谨慎以对。
天下会来的这些人,都是老江湖,对于这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亦或大意失荆州,诸如此类的道理,自都是再明白不过。
然这几人刚走出一段路,蔡宜年就已呼喝道:“都过来吧!”
话音甫落,近乎可谓浩荡的密集脚步之音,便立时于四面八方而来。
武天行与孔方圆为首的天下会一众尽皆心下一凛。
本欲探路的那几人更是立时撤了回来,皆是喊道:“乞丐!”
这几人话音刚落,数量多得数之难尽的乞丐,便再又于林中围出了一个圈子,将天下会一众也包围在了其中。
衣衫佝偻,蓬头垢面,手中却都持着刃锋闪亮的刀斧。
怎么回事?
孔方圆自武天行的眼神里看出了这句话。
然而他也很想知道。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行人赶赴此地,又尽皆是老江湖,又怎可能半点没有防备,且不行探查前路之事。
然并无一人发现过这些乞丐的踪迹。
若说只是数量较少的精锐之兵,一时不察,倒还能说得过去,毕竟一山尚有一山高,对方精通隐匿之道,也不无可能。
可这些都是什么人?
除去寥寥无几的高手以外,可说全都是寻常的乞丐。
其中大都只懂些粗浅功夫,甚至不通武艺。
可架不住人多。
至少两千以上,围了一圈又一层。
但正是因为如此人数,己方竟无人曾发现过踪迹,才是最为古怪,也令人最为在意的。
总不能是天上落下来,地里钻出来的吧?
但不过还真是。
这些人,的确是自地里钻出来的。
“莫不成,是‘乐天王’扁尚然的暗道?”武天行忽而讶道。
“哦?”蔡宜年这才如似回神,朝他望去,道:“你是如何猜到的?”
猜到这些人隐藏于暗道之中,又或临时构筑的地道之内,都并不会令蔡宜年惊讶,
毕竟这与武天行设计于祝三桥的陷阱一般,也是常用的手段,更同样是会给人忽略的手段。
在这种地方临时构筑暗道,设下埋伏,不但耗时耗力,若是对方察觉端倪,不会进行追击又或主动来到此处的话,更是全盘皆失。
但武天行竟然一言道破,又怎能让蔡宜年不觉奇怪?
武天行听过稍一沉吟,却是话锋一转,道:“却是不知,众位究竟由何人做主,可能现身一见?”
这么多的人,竟也能有这一股令行禁止,纪律严明之感,也同样无法不令人深感奇怪。
当然,蔡宜年若是不愿意说,带头之人也不愿冒头,他们也只能仅凭猜测了。
毕竟最为重要的是,现在给团团围住的,已变作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