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这是许多人都会用于肯定的词汇。
与之同样能够表达如此意思的词汇,也有许多。
这当然得看个人习惯了。
蒋玉似乎也有这样的习惯。
只不过他用得比较五花八门罢了。
便例如现在。
柳小一讲出心中疑虑后,蒋玉便用了很长的一段话来作为回答。
当然,开头的回答,便是这句:“不错。”
他说出这两个字后,毫无停顿地续道:“一个人究竟是得到了他人的庇护,还是照应,实在是难以分得清楚的,但不过你除了见过凌空艳以外,可还见过其他的人?”
他半是提醒地补充了一句:“当然,是自从你接到邀约之后。”
柳小一皱着眉头答道:“衙统倒真会强人所难。”
一心堂距离三泰楼的确不算远,但他出门的那刻,就已是辰正。
简单来讲,便是当今时代的八点前后。
且换过现今这个时代的京城,必然已是车水马龙,好不热闹了。
然便是这京城里头,同样有许多人家都很讲究这过年的规矩,其中包括了年初一不出不进,也就是无论内里的人,还是外头的人,甚至只是一滴水,都不得出入,寓意着将一年的团圆以及运气,全都锁在宅子里,续而仅凭这一天积攒的运气,便足够一家人在这一年里头,运道都绝不会差的说法。
哪怕如此,这东京城年初一的街头,也同样是十分热闹。
而柳小一独自赴约,心怀警惕,出门之后见过的人,便是没有千八百,至少也有一两百,要他全都回忆起来,怎只是一句强人所难,便能带过?
柳小一也明白蒋玉的意思。
但他仔细回想了一遍,却着实没能想起,今早那一路之上,究竟有谁最具备嫌疑,只好轻轻摇首,缓声道:“除了于门口候我的陈大憨,以及一心堂的四名伙计,其他的,着实难断。”
倒也算是回答了蒋玉的问题。
蒋玉虽觉遗憾,却本也就未抱持太多期待,毕竟凌空艳既敢让人送信邀约,当也料到了这些关节之处,想必不会留下什么尾巴。
他理过这节,正待考虑是否应该冒险登门,却听得念萱花道:“我倒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只是不知道,这位柳少侠一路上,是否也会是一样呢?”
这话说得有尾无头,柳小一心下无奈,也只得接道:“还请直言。”
念萱花颇为得意地一笑,却又立刻神色一沉,道:“便是年初一的东京城,这街头巷尾,也不该没有任何一个好吃懒做的人吧?还是说,京城便是如此繁华,朝廷便是如此富有,连这些人都能全养得起呢?”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一怔。
柳小一更是立时脱口而出地道:“是了!我确实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打闲的’!”
这是土话,指“叫花子”,也便是“乞丐”。
乞丐的由来,可谓与文明社会成型同时开始。
对于统治阶层而言,更是不为待见,鲜少会给记录于正史,大都于文人墨客的私家笔记,又或撰写的野史之中出现。
然这般时候的统治阶层,便也就是朝廷,虽不待见这一群体,却还是会有所顾虑。
蒋玉便于柳小一发言之后,讲出了这个状况:“这倒绝不可能,朝廷虽会于严冬之时,专门腾出一片地方,暂且收容这些人,并恩予米石,以免他们冻死街头,造成影响,然这日子却理应是这些人蹦哒得最欢之时,毕竟每家每户,都欲博个好头,不愿与其有所争执。但不过我今日未曾步上街头,因而未见如此状况。”
孔方圆这也才接过话头道:“这个状况,我会众人倒也已注意到了,但不过许多人不常于此地走动,便都兴许想着今日初一,便是叫花子,恐怕也有聚于一处尽欢之举,便也未曾太过在意,倒是想得有些异想天开了。”
君莫笑道:“也不怪孔兄会因此想岔了去,因为这些以乞为生的人,于今日倒还真有一个聚会,只不过能够参加其中的,也是所谓的‘乞头’,以及其亲信之人,倒还真是让人难以置评。”
众人未曾因此话发笑,反倒尽皆神色各异地默下声来。
毕竟连乞丐群中,都如同独立而出的社会一般,有着身份高低之别,如此所代的意义,又怎能让人轻易便笑得出来呢?
君莫笑见状,立时续道:“但不过情况确实如此,在下也本以为,只是恰好错开,因而未见,但此刻仔细想来,以这段时间有过这些人建立了所谓‘丐帮’一事,又怎可能一个未见呢?”
蒋玉闻言立时凝重道:“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既已拉帮结伙,欲有气候,便需让官府与总衙,将这些人,尽皆划作关注,严加防范了。”
念萱花于这期间左瞧瞧,右望望,神色之间似有不满,待得蒋玉说完,便立刻将这份不悦全都显在了脸上,更是双臂一抱于胸,没好气地道:“这便是你们六门的事了,此刻重要的便是,这些个好吃懒做的蛀虫,究竟是寻到了什么香饽饽,因而一窝蜂地,同样消失不见了呢?”
蒋玉听过,却是抱拳礼道:“我虽同意姑娘的看法,但却不赞同姑娘的说法,毕竟这里头,也确有因难以再复的身体残缺,因而难能轻易便说重铸平常生活。”
念萱花亦知事实如此,难以辩驳,也只好有些不甘愿地撇了下嘴角。
蒋玉与另外三人交换眼神,自是心照不宣地不去继续招惹她。
但念萱花却忽而美目微瞪,一怔过后,扭头望蒋玉急声问道:“你刚才说?……重铸?”
蒋玉虽知如此举动,必然是在询问自己,但念萱花前头还言辞客气,刚才却突然变作很是随意的态度,就已让他有些反应不及,此刻更像是两人似乎有仇了一般,竟一时让他想起应对家中姐姐们尚未出嫁时的状况,一下子没能答得出来。
念萱花看得眉间直皱,再又追问道:“你刚才是不是说了这个词?”
蒋玉给惊得回过神来,赶忙颔首道:“是曾讲过……”
念萱花听过,再又一想,便似如同想到了某些事有所联系,然究竟该如何联系起来,却又毫无头绪一般,变作了愁眉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