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戊本以为罗小药将会通过暗道直接入到皇宫之内,却不想换上侍卫服后,罗小药却带着他自另外一个暗道离开,上到另外一户人家的后院之中。
待得她打出掌号,屋子里头便快速走出一人,望到金戊虽有些讶异神色,也不多话,便朝罗小药单膝跪礼道:“属下见过郡主。”
罗小药神闲气定地道:“无需多礼,传消息出去,说:‘有人欲行谋逆,常陵郡主已遇刺’。不但要让街旁侍卫提起戒备,更需尽快且尽量地将六门与韩愁非的人引至宫前。”
那人应声离去,罗小药便将头上金钗拔掉,随手一扔,而后把长发拨得散乱,又忽然展开身法,在院中似是胡乱地辗转腾挪了几个来回。
待得停下,本已拨乱的发上又沾了不少灰尘,华装之上也已给树枝与檐角挂出几个豁口来,便是其下露出的肌肤如玉,也已能显出很是狼狈的灰头土脸模样来。
金戊刚想询问,却见她又将右脚的缅花软履给踢到了墙脚去,只着袜踩在了地上。
做完之后,罗小药也不多说,示意金戊跟她自后门出去,然而刚走两步,却似忽然想到什么,扭头问道:“你除了携有手中所持,怀里金丝,可还有其他兵刃?”
金戊摇首,道:“越少越方便。”
罗小药顿了顿,颔首道:“那便用你手中兵刃,以我为基准,在我身后分别划出自左往右七寸长,略向上倾,以及自右往左五寸三分长,从后心至腰侧的口子,稍露皮肤便可,可别伤到我。”
金戊皱眉道:“有必要吗?”
罗小药很是肯定地道:“他的疑心很重,心眼又小,便算事后知道我是装出来的,若此刻未曾作足表面功夫,就怎都会使些小性子,让我难过几日的。”
金戊听得忍不住摇头轻叹,道:“这可真让人笑不出来。”
说着已解开布条,露出其下兵刃。
罗小药却是讶道:“竟是这件兵器!我先前虽然在意,却还以为只是某件奇门呢。”
金戊神情颇有些得意地道:“越少见,同样也越方便。”
罗小药却是笑道:“但不过这样更好,反倒能让我有更多设想了。”
她说着回过头去,背门大开,显得丝毫未疑地道:“那便快些动手吧,我这几个手下,手脚倒也还算利落。”
金戊却没有抬起手来,眉头皱得犹如老叔根纹一般地惑问道:“你就没有想过,我现在能一剑杀了你?”
他本以为这句话,能让罗小药显出几分惊慌,最好是立刻转过身来,满面警惕地盯住自己。
却不想,罗小药只是稍微回首,让他能看到那嘴角微微扬起然意味十分明显的苦笑,轻声道:“我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不得不说,他看人的眼光,很少会出错。”
金戊沉吟了一下,道:“毕竟还是会错。”
罗小药这才垂首黯然道:“是的,他毕竟错看了我,高看了我。所以今天这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他才好。”
似是对自己竟会向初识不久的人吐露心声而深感困惑且难免慌乱,罗小药说完这话,便赶忙望回前方,道:“还是且快将眼前之事解决了吧。”
金戊本就不是什么迟钝的人,也本就不是什么会装迟钝的人,明白过来,便再不犹豫,抽出兵刃依照罗小药的吩咐,在其身后做出了划口。
他正待将兵刃收起,罗小药却已转身道:“且慢。”
说着递出手来,示意金戊将兵刃给她。
金戊倒转兵刃递去,罗小药却忽笑道:“此刻也该我以牙还牙,问你怕不怕我突然向你刺过去了。”
金戊冷笑道:“怕,是自然会怕的。但我已看出来了,你此刻除了轻功莫名高了好几筹,其他的,却没有跟着水涨船高。”
罗小药听过一想,脸上神情立时自愕然变作薄怒道:“好哇,你竟是在瞧不起我!”
道完抬手挥了两下手中兵刃,而后将其递还过去。
金戊接过,看了眼她自行于垂袖与前摆上划出的口子,惑道:“这两下,似乎真没必要。”
罗小药却是笑道:“这叫做技不如人,给人借东打西,险些伤到了自己。”
金戊微一滞,便又只能摇首叹道:“还真是让人摸不透的古怪。”
罗小药却已不再多说,示意他跟上,打开后门,左右一望,而后才做出一副紧张兮兮地模样,朝皇宫方向快步而行。
金戊赶忙紧随其后,压低帽檐,避免给他人能太过清楚看清相貌的同时,亦像极了一副身陷险境,从而小心遮掩的凝重模样。
待得罗小药慌慌张张地带着他绕过屋子,走出一段路,街道左右持戈守卫的侍卫就已发现他们。
毕竟两人此刻虽显得惊慌失措,然在两名侍卫眼中,自都是划分到“形迹可疑之人”的行列里去的。
但等两名侍卫刚持戈靠过去,借着火光看清罗小药的模样,便惊疑不定地一同握兵执礼,喊道:“卑职见过常陵郡主。”
罗小药以一副很是慌张又唯恐给人听到,既要顾全面子,却又因惧怕而既惊且怒,偏偏端不起架子的模样,低声斥道:“莫唤了!两个蠢东西!看不出本郡主此刻处于何等境况吗?!”
两名侍卫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满,然而却都只能唯唯诺诺地将腰弯了下去。
其中一人同时快声问道:“还望郡主息怒,是卑职二人鲁莽,却不知郡主遇上何事,致得如此?”
罗小药这才恍然过来一般,将紧张回望过去的螓首转了回来,紧张地道:“是了!你不说,本郡主都险些给尔等气得忘了!”
她说完却是立时又骂了一声:“你俩是蠢猪吗?!还弯着腰做什么呀?快些过来保护本郡主啊!”
待得两名侍卫表露着明显的不情愿,更对一言不发的金戊很是警惕,却也只能站过去护在周遭,罗小药这才抬手指向皇宫,急声续道:“不对!快!快些护着本郡主过去,本郡主有要事需立刻求见圣上!”
那两名侍卫听她说得慌忙,虽也知事态紧急,但更是心中来气。
又让人过来保护,又要人赶紧带你到皇宫去,简直就是刁蛮任性。
但不过两人本想着皇宫易出难进,但又想到罗小药贵为郡主,和这刁蛮任性,不但的确很搭调,也的确有着能到了皇宫之前,再禀明拜见的权利,当下也只能无奈地一前一后,护持着罗小药和金戊朝皇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