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弯弯,琼色已淡。
北辰缓隐,东君未起,碧落予沉紫慢染。
一抹绀色落入其中,群青漫漫。
念萱花望着昏暗之上的那抹蓝色,轻声道:“黎明将至,且不但是一日之计,更是一年之计,如此日子,不若,我们来打个赌吧!”
说到后来,已是喜笑颜开。
金戊神色无奈地微蹙眉头,“既是新春头一天,证明你昨晚吃了太多饺子。”
念萱花闻言,立时转身望去,叉腰抿唇,外加抬手一指,嗔怒道:“金混球你什么意思?!”
金戊泰然自若道:“吃饱了撑着!”
念萱花美目圆瞪,怒道:“好呀!你欠揍了!”
金戊嗤声冷笑道:“三脚猫!”
念萱花听得一滞,续而脸色一沉,伸手一掀囊盖,却见一道白影掠至身前,赔笑道:“念姑娘还请息怒,金兄只是不喜博赌,且话向来说得重些,在下僭越向你赔个不是,还请消消气可好?”
望了眼很是尴尬的君莫笑,又望了眼依旧冷得像个冰块的金戊,念萱花很是郁结地呼了口气,道:“行啊,你陪我赌。”
君莫笑苦笑道:“请讲。”
念萱花这才笑道:“很简单,就赌今日会有哪些人登门拜访。”
君莫笑为难道:“念姑娘,请恕在下直言,若赌的是具体数量,人心难测,实在难以估算。”
念萱花稍怔,亦认同下来,颔首道:“说得也是,那便猜奇偶吧。”
金戊立刻冷声道:“单数。”
念萱花立即怒瞪道:“没你的份!”
君莫笑只好哭笑不得道:“在下猜是单数。”
念萱花这才有些不情不愿道:“那我便猜是双数。”
金戊冷笑道:“就怕有人拿不出彩头。”
念萱花气得粉脸发白,“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东方倏然发白,一抹橘红朦胧而起。
三人一同望去,念萱花神色一改,微笑抚掌道:“天光大亮,今天不但是个好天气,第一位访客也已到了。”
金戊与君莫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如梦似幻的薄雾里,一道模糊的身影于其中似存似无。
金戊双眼眯起,道:“却不知,是否还会见到今年的第一抹艳红之色。”
君莫笑凝目望去,待得对方相貌稍显明朗,先是一怔,随后忍不住笑道:“看来还是只能辜负金兄所期了。”
金戊挑眉道:“熟人?”
君莫笑轻笑颔首,“朋友。”
念萱花却是似笑非笑道:“没见过。”
君莫笑摇首苦笑,道:“两位可莫小看了在下这位朋友。”
金戊却也忽然附和道:“的确不能小看。”
君莫笑略显疑惑地望去,“金兄莫不成认识他?”
金戊嘴角微微扬起,“当然认得!”
他朝已变得清晰的那人喊道:“他叫陈写,也是我的朋友!”
陈写闻言有些愕然地停下,待看到君莫笑与金戊已一同掠身而来,亦是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好久不见的两位朋友。”
说着加快脚步,与两人汇合一处,打过招呼。
念萱花这才撇了撇嘴,慢步走了过去。
沿途便已听得陈写戏笑道:“两位难不成已料到小弟会途径此处,想送小弟一个惊喜的新春问贺,故而特意相候不成?”
金戊虽面露些许笑意,却依是冷声道:“脸皮真厚。”
君莫笑却是笑而摇首道:“陈兄莫要故意打趣了,我三人实是想要诚心拜访,却苦于妙策难寻,只好守株待兔,看看是否会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礼物送上门来,却不想,还是陈兄第一个到了。”
陈写听过,很是无奈道:“君兄这话可就是故意折煞我了,新年甫至,身为弟子,自当最先问候才是。”
念萱花闻言,立时一步跃至三人身侧,笑靥如花地道:“原来你是素仙的弟子,那便事不宜迟,快些带我们一同去问候她老人家吧!”
这话一出,金戊倒是并无太大反应。
陈写与君莫笑却如给人制住穴道一般,彻底地呆在了原地。
念萱花疑惑地左看右看了一会,才有些忐忑地问道:“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陈写与君莫笑这才回过神来,相视了一眼。
陈写续而望向离有五丈左近的一个小院子,凑到念萱花身旁,再又神色为难地望了次院子,随后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沉声道:“这位姑娘,在下虽不愿说这话,但你刚才所讲的最后一句话,若是给我师听到了……姑娘怕是得要吃些苦头了。”
念萱花见他小心,就已心感不妙,再听得对方如此小心翼翼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更是暗呼失策,愁眉苦脸地挤着笑容道:“至少还有五丈距离呢,不至于吧?”
陈写见她简直笑得跟哭了似的,虽也于心不忍,但也只能苦笑道:“这就得看我师心情,与姑娘的运气了。”
念萱花听完却是立时郁然蹲身,抱头低声惨呼道:“完蛋了!”
金戊虽是看得脸上一红,却是因立刻憋住了笑意。
陈写却是看得有些手足无措,但同样忍不住撇红了脸。
君莫笑虽然好些,但却更看得不明就里,当下轻声问道:“却不知姑娘何出此言?”
念萱花抱着脑袋委屈地道:“惨了,只有惨了,本姑娘的运气,其实一直都惨得惨不忍睹的呀。”
听到这话,三个男儿忍不住相视一眼,虽觉好笑,也看出相互间忍着笑意,却也更不知该如何安慰。
念萱花却沮丧得很快,振作得更快,在三人险些忍不住要抬手盖住嘴角的笑意时,就已蓦然站起身来,呼了口气,随后笑道:“反正天塌下来,也有你们这些高个儿顶住,事不宜迟,还请陈兄快些带我们去拜会素仙吧!”
三人笑意僵住,再又面面相窥了一番,竟是不约而同地叹出一口满带无奈的叹息。
念萱花却是狡黠一笑。
陈写这才问道:“却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名姓?”
念萱花刚要开口,金戊却已冷冷道:“恬不知耻的小仙女。”
场面竟一时沉寂下来。
似是因关乎礼节,念萱花气得俏脸通红,直接亮出了簪子,摆出一副誓不罢休的态度来。
最终在君莫笑与陈写的尽力相劝,与金戊也知捉弄得过头,主动诚心诚意地向三人都赔了不是后,念萱花才消了气,收起了簪子,随后再又催着陈写将他们三人带到了那座小院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