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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冷毅把大伙儿召集起来,开了一个会。

冷毅说:“今天把大伙儿召集起来,开这个会,主要是让大伙儿说说自己的想法和意见。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我和欧阳石柱商量好了,他要自己干。连上今年,窑场还有两年的合同期。石柱想自己干,我没意见,今天商量一下怎样分家吧。我先说说我的意见,窑场原来的十二间房,还有窑,两家共同使用。办公室虽说是我装修的,石柱也可以用。八间库房和三间门卫是我盖的,石柱不能用。再就是人员,不知大伙儿愿意跟我干,还是跟石柱干?”

巴赤眼爷说:“这个会俺就不应该参加,参加这个会完全是凑热闹。俺早就不看门了,在家里养猪。一会儿,开完会就回家。俺不参与,你们有什么意见尽管说,与俺无关。”

冷毅说:“爷,白天你回家养猪,双日子晚上回窑场,我按原来的工码给你开工资,行不行。”

“不行俺岁数大了,看门是年轻人的事。”

“行,我尊重您老的意见,待会儿我开车送你。”

这时,振文说:“冷哥用我烧窑,我还烧。”

“我多给你工钱,给我烧窑吧。”欧阳石柱说。

司马青山说:“我看,振文两家都给烧,都开工钱。”

振文说:“那可不行,每一窑烧的火候都不一样,万一哪一窑烧坏了,到时候说我偏心眼,我可担当不起。”

巴赤眼爷说:“振文说得有道理,要烧窑就给一个人烧,不能两家都烧。”

石柱说:“振文要给冷老板烧,我不强求,西北庄有个烧窑的,我到西北庄雇吧。”

司马青山说:“我主要制坯,搬坯,出窑,给谁干都一样。”

冷毅说:“给我干吧。”

石柱说:“还是给我干吧。”

青山说:“我两家都干,单日子给石柱干,双日子给冷老板干。”

冷毅看孙英:“大姐,轮到你了。”

孙英毫不迟疑地说:“我给冷老板办饭,但有个条件,不用原来的厨房,搬到库房也行,新盖一个也行。”

石柱说:“你和青山一样呗,办饭大伙儿都一起吃。”

“不行!”孙英语气坚决,“万一哪天饭菜不好,吃坏肚子,被人敲诈了,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石柱无奈地说:“行,我雇安婵娟办饭。”

孙英白了石柱一眼,嗤笑着说:“安大经理跑业务,能伺候你?”

“哼,单日子办饭,双日子跑业务,一样不耽误。”

“就你那三瓜俩枣的,谁稀的伺候?”

“孙英,你瞧不起我是不是?等我再干两年,也买个轿车开着。”石柱站起来说。

“拉倒吧,攒钱给你儿子盖房子娶媳妇都不够,还买轿车?嘁!”

“孙英,你成心气我是不是?我告诉你,离了你,有的是人给我办饭!”石柱重新坐回去。

冷毅起身,摆摆手说:“都别激动,话哪说哪了。这样吧,窑场算是内部分完了,大家以后还在一个窑场干活,抬头不见低头见。今后,我和欧阳石柱各烧各的窑,各卖各的东西,井水不犯河水,好不好?”

大伙无话可说,都散了。

半个月都不到,石柱和安婵娟便混在了一起。大白天的就在宿舍里鬼混。

安婵娟自从给冷毅跑了业务后,倒是挣了些钱,但心情很失落。她不知听谁说,孙英死心塌地得跟冷毅好上了,她就嫉妒。给冷毅打电话约了几次,冷毅都不是刚开始那种激情四射的样子,就灰心了。当石柱找她办饭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心想: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和冷毅修复一下关系,重归于好。

孙英搬出宿舍了。冷毅把后边原来盖的四间库房改造成了厨房和宿舍,外边一间是餐厅,往里两间是厨房。最里边的一间是宿舍,孙英一个人住足够了。

石柱的窖场开了足足一个月,制坯,晾坯,装坯,烧窖,出窖,烧了十几窑,烧出来的东西都说得过去,要说有次品,还是坯制得不好,凡是好坯烧出来就不是次品。

石柱从西北庄雇的姓张的烧窑的师傅,手艺还算是不错的。

可是有一次却烧砸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几乎整窖的黑陶成了废品。那天傍黑,掀开门后,一宿窖体就凉透了。天刚亮,石柱,张师傅,青山都陆续到了窖上。石柱最早到,等青山和张师傅到了窖上一看,石柱耷拉着脸,蹲在地上不说话。

“怎么了欧阳老板?”青山指了指窖洞。

“没烧熟?”张师傅走上前一看,“哎呀!这一窖货没熟,废了。欧阳老板,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还想问你呢!”

“我和往常一样烧的,怎么会没烧熟呢?”

“火不够?”青山瞪大眼睛,摸摸这些碗,又摸摸那些花盆,“数这窖泥好,实指望着烧出好货来,一件贵五分钱,卖个好价,怎么会烧不熟?张师傅,柴火有的是,是火不硬还是柴禾填的不够?”

张师傅蹲在地上,哭丧着脸说:“我也不知道,和以往一样的烧法,估计差不多了,就撤了火,怎么会不熟呢?刚才我一看,心就凉透了,咱费多少工夫,指望着这一窖能烧出个好东西来,这倒好。”

石柱站在窑前直叭嗒嘴,他是真不甘心哪!

“欧阳老板,废品就废品吧,定型了的东西,扔了吧,别不舍得。黄泥咱有的是,再烧就是了。”张师傅安慰石柱。

“再烧吧,没有第二个办法了。”石柱无奈地说。

隔天又烧了一窖陶器,张师傅在里面烧,石柱和青山坐在外面抽烟,说着闲话,眼睛都不时地往里窖上盯。这一窖烧熟了,火候好,陶器成色足,硬度够。

接下来的一窖,又烧糊了。石柱蹲在窖前叭嗒叭嗒抽烟,一句话也不说。这天晚上,他没回家,在窖场睡的。

青山也没走,坐在院子里。石柱看见了,隔着办公室窗户喊:“青山,你叫张师傅过来坐坐吧。”

三个人在办公室,石柱拿过来一把暖壶,又拿来茶壶和三个茶杯。石柱拿来茶叶,捏了几小捏放在茶壶里,接着往壶里倒开水。

一会儿,茶泡好了,石柱挨个斟茶,又往茶壶里续上热水。石柱抽烟,青山和张师傅也抽,屋内烟雾缭绕。虽然开着窗户,怎么也散不出去,大家边抽烟边喝茶。

石柱开口道:“张师傅,都说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我怎么觉得打江山也不容易。你看看毛主席带领全中国打江山,容易吗?”

“那还用说?死了多少人!”

“青山兄弟不是外人。说实话,我争这个窑不容易,为的是大伙都跟着挣个三瓜俩枣的。头几窑都好,烧出来的东西各村供销社都要,凡是我认识的都来收购。这两窑,别说供销社不收,赶集卖,估计多给人家一个,人家都不买。再这样,我就卷铺盖卷走人啦。”

张师傅说:“欧阳老板,你要撵我走就明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我不是撵你走,是凑在一起合计合计,究竟是什么原因,才烧出一窑又一窑的次品。”

青山说:“我制坯,出窑,我敢说,给两家干的活一样。”

“青山,你是说,毛病出在我身上?”

“我可没说出在你身上。”

“我怎么听着你的话不对,绝对是话里有话!”

“你这个人神经病,我没说是你!”

“哼,谁都不彪,猜也猜出来了,就咱仨,何况我还是个外人,你可不能这么冤枉人!”

“都别争了!原因出在我身上!”石柱吼了一声,俩人不吭声了。

“这样吧,张师傅的工钱是一个月一百二,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五十块,烧的好的话,半年以后再加五十。青山的工钱和张师傅一样涨。我再雇两个人,给青山搭把手,工钱一个月一百,和青山原来的一样。你俩别说,对新来的伙计都别说,对别人也别说!咱们合起心来好好干,保准都能挣着钱,行不行?”

“行。”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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