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雷灵根不意味着渡雷劫的时候不存在风险,而是一旦能顺利渡过雷劫的话,所得到的增益会比其他的灵根多上不少。
正常情况下渡劫期的修士渡这金雷劫的时候,会出现九九八十一道金雷,它们会接连从空中劈下,一道比一道威力巨大。
可钟无名渡的这金雷劫刚开始便是万千金雷一拥而下,几乎汇成了金色闪电的汪洋,整个魔界都能看清这惊人的景象。
每一道金雷劈入钟无名体内的时候都是钻心的疼痛,可身体一旦接纳了以后,体质便以着惊人的速度攀升。
钟无名成了无数金雷的靶子,她咬牙便朝着母体冲了过去。
千万道金雷伴随她身,就连这母体一时间都有些忌惮,只见钟无名飞过之处,黑雾极其迅速的散开来。
钟无名瞅准时机,将陷入母体边缘的魔尊一把拽了出来,往瑶光城的方向扔过去。
弑星将瑶光城管理得不错,他的手下快速的组织了起来,开启了瑶光城内的防御大阵,暂时阻挡住了母体触手的攻击。
修为稍高的修士则出到禁制之外,同无数的触手作战。
魔尊被钟无名一把扔下去之后,也被下面的人及时接住了。
魔尊的手下见他昏迷,着急的想要将他弄醒:
“魔尊殿下!醒醒!”
他们摇了好一会儿,魔尊才悠悠醒转。
魔尊一醒过来就捂住胸口,低头使劲的似是想要将什么吐出来,结果最后从口中硬是吐出了一口黑气。
这黑气随后被他一手扬了。
魔尊站起身来,仰头看向远处那个冲着怪物而去的钟无名,朝旁边的手下交代了几句。
他吞了几颗丹药,拎刀便重新朝那边飞过去。
钟无名潜意识里头觉得面前的这东西应该还不是完全体的虚空母体,她至今还记得贺阿叔曾经跟他们讲过的东西——
万年前创世神是被迫劈开的原界,因为那时候的母体已经完完全全包绕了整个原界。
原界的体积要比魔界大得多,就算是后面的母体被一分两半也不至于只剩她现在看到的这些。
别说还经历了万年的修养,她敢打赌,虚空母体的全部真身绝不会是现在这般。
钟无名合理怀疑魔界与虚空之地之间的屏障是不是有了缝隙,才让这个母体有了可乘之机,挤进来了一部分。
趁现下母体由于她身旁劈下的金雷不敢靠近她周身,钟无名强压阵痛,径直追溯起这东西的来处。
她所过处一路电闪雷鸣,刺得那些赤色的眼睛都被黑雾重新收了回去。
凡界的修士要渡金雷劫的时候,每每都要做好十全的准备,灵丹妙药,法宝灵衣,样样都准备好。还需要精心挑选出风水宝地,布下大阵,但凡能让自己在这场劫数中保下命来的东西都不会缺。
没人像是钟无名这般,渡金雷劫的时候还身处生死边缘,甚至还拿金雷当作自己的某种意义上的武器。
说出去任何人都得把她当作疯子。
钟无名穿越浓重黑雾,无视母体的尖啸声,眼看着自己逐渐靠近魔界禁地,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像是有什么在呼唤着她:过来吧,过来吧。
可她还是低估了金雷劫的威力,况且她的这个金雷劫也算是绝无仅有。
她明明已经看见了那个诡异的祭坛,却在下一秒,被天空之中的一道金雷生生劈落。
从来没有人见过这般可怖的金雷,几乎像是座从苍穹之上砸下来的山峦,强光在那一瞬间照亮了整个魔界。
钟无名刹那间整个视野里只剩漫天的耀金色,紧随其后的便是几乎要将自己生生劈将开来的剧痛!
她一时间好似失去了躯体,灵魂一下子从身体里窜出来,周围只剩大片大片光怪陆离的光辉。
直到身体狠狠砸到地上,引发的剧痛才将她的神智捞回来了一点。
她想骂一句脏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被撕裂开来,说不出来一点。
她大字形躺在地上,胸膛微微的起伏着,而此时的天空悠悠落下金光,洒到她的身上——这劫算是过去了。
只要……只要她能吸收全部的金光……能吸收个鬼啊!
艹艹艹,放开老子!
钟无名但凡能动手指,绝对要向天空狠狠竖一个中指!
这母体不会给她时间吸收金光的!
母体虽然刚刚也被这金雷伤到了一些,但祂绝对不会给钟无名机会,趁着她还不能动的时候就用触手将她卷了起来。
钟无名浑身都是碎骨一般的疼痛,甚至有几根断掉的骨头直接插进了肉里。
要说修士什么时候最脆弱,那必然是渡劫之后。
钟无名如果不能重塑仙躯,那么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会成为徒劳。
她咬牙看着自己距离母体越来越近,顿时考虑要不要拿出自己的杀手锏。
结果在下一刻,一道紫光闪过,抓住钟无名的那条触手顿时断了开来。
她顿时往下面掉去,金光顺着她坠落的方向一路飘去,星星点点的钻进她的身体里。
此刻,她的手已经能够动弹,朝上面的魔尊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张手就这么让自己坠下去。
魔尊看了钟无名一眼,而后扛刀同接踵而至的其他触手打斗起来,为她争取时间。
钟无名像是只坠落的蝴蝶,身后金光追随如同金色彩带一般,被烧焦的皮肤不断翻新,断掉的骨头不断长回。
她召唤出素霁剑,之后成功在空中止住坠落的势头。
等到落地之时,她已经能够站起来。这里位处魔界禁地之内。
此刻,她听到了更强烈的呼唤。在激烈的打斗声中,在狂风的呼啸声中,她听到了深渊之下的呼唤。
那是一声“尊上”。
声音很熟悉。熟悉到她几乎日日都听到过他的声音。
钟无名收好了素霁剑,一瘸一拐的走着,将前面插在沙地里的破天剑一把扯出来,拎在手里。
她一步步朝着深渊的边缘走去,而手上拎着的剑微微颤着,似乎是有些迫切。
想法同钟无名不谋而合。
这下面有东西。有属于她钟无名的东西。
她要去取回来。
钟无名走到悬崖之时,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她感受到了身体里头不断充盈的力量。
风沙拍打着她破烂的衣摆,钟无名在生命里的某个时刻总是喜欢成为一个赌徒,一个清醒的却不给自己留后路的赌徒。
她毫不犹豫往后一倒,从悬崖之上坠下。
深渊底下意外的大风,钟无名感受到那种强烈的失重感,而自己的五感正在被剥夺。
与此同时,瑶光城的光芒在一瞬间黯淡了下去。
人们看见那道在瑶光城几乎亮了上万年的光柱霎那间消散,魔界唯一的光明之城失去了光明。
不知所以的人们发出惊恐的呼声,伴随着瑶光城开始破碎的防御大阵,他们心中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可下一刻,又一个防御阵法套在了整个瑶光城之上,及时拦住了攻击,人们心下稍安。
苏沐玲扯着小天塞在怀里,比以往都安静了不少。
她怀里的小天仰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忽然说了一声:
“天黑了。”
周遭伸手不见五指。
钟无名陷入了浓重的黑暗之中,她预感自己距离那东西越来越近了。
但没过多久,她看到了一阵耀目的白光正冲透黑暗朝她奔来。
这是她要找的东西吗?
不对。她下意识否认了这个想法,这光芒是从上面传来的。不对。
钟无名睁着眼,想要在狂风中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随后她看到了一根羽毛落在她脸上,它在黑暗中散发着洁白柔和的光辉,碰到她的那一刻四散开来——是灵力幻化出来的。
刹那之间,有什么东西猛地钻进了钟无名的识海之中。
一切在她的眼中都成了无声的慢镜头,她终于看清了光芒的来源——谢寻幽穿越黑暗而来,他背上是一对由灵力幻化而成的洁白翅膀。
纯白漂亮的羽毛根根分明,扇动起来的时候会有白色的光点溢出。
钟无名看见阿幽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纯白,他的嘴唇缓缓动着,像是要说什么。
可她听不清。
最后的视野定格在他朝她伸出手的那一刻。
钟无名闭上眼。
*
祂陷于空茫的虚无之中,无知无觉。
直到某一刻,一道声音在虚无之中响起:
“我赐汝生,请汝为我除万魔。”
祂从最深的海底中浮到海面之上,雪白的胴体于海面之上悬浮,一对耀金色的眼眸直直看向灰白天空:
“吾生来惟为除魔乎?”
答曰:“是。”
祂像是接收到了天道的讯息,木讷启唇道:“善。”
祂开始于人间行走,眸中的世界只有黑白两色,脑海中唯一的念头便是除魔。
见魔便杀,见浊便除。
祂拿着一把剑杀了半个人间,修为层层上涨,每日除了修炼就只剩除魔。
祂从没遇见过什么值得自己记住的东西,万物在祂眼中同草石没有分别。
直到某天祂看见了黑白两色的世界中出现了柔和的光,那是祂第一次见到一个在祂眼中不同于草石的人。
祂曾经听过别人说这世界有日月星辰,会发出漂亮的光芒。
而祂的世界倏忽出现的这一道光,让祂以为这个人也许就是人们口中的日月星辰。
为了多看看,所以祂便去到了那人的宗门。
祂随后知道了这人的名字叫谢寻幽。
他们都有名字的吗?
祂好似没有。
祂发现了一件事情,这位“日月星辰”身上发出的光芒时亮时暗。如果按照别人的说法可以这么理解,谢寻幽高兴的时候光芒就会亮一点,难过的时候就会黯淡一点。
祂觉得光芒亮点好。
后面发生了很多事,但祂不怎么上心,无外乎是流血,死亡,呼喊,断肢等等轮番上演,不如谢寻幽身上会变化的光芒吸引人。
祂杀了很多人,除了很多魔。
这对于祂来说几乎是世间最简单的事情。
祂每次都在最前头冲锋陷阵的原因是其他人的速度实在太慢,不过谢寻幽显然对祂的所作所为有所意见。
祂最近发现了谢寻幽的秘密,这个人每次见到祂身上的光芒都会亮上几分,这证明他很高兴。
祂有一次揪住一个人问为什么有人见到另外一个人的时候总会变得高兴。
那人说是因为爱。
爱是什么?祂不知道。
那人说爱就是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那人的命。
祂回了一句:我和他都有命在。
那人又说爱是一个人愿意等一个人千万年之久。
祂又回道:我和他皆未过百岁。
那人被气走了。
祂还是很不明白。
直到有一日,谢寻幽带祂去看梅花,他问祂喜不喜欢。
梅花在祂眼里是黑色的,祂也闻不到香味。
在祂眼里没有特殊之处。
但祂想起了那日别人同祂说的爱,所以最后祂说了喜欢。
谢寻幽身上的光很亮,祂未曾见过他这般高兴。
就……还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