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潘萍也没想到自己可以用这样的姿态回到帝都,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
当然,回到帝都,难免想起故人,心头不由得掠过一丝疑虑,会不会遇上以前的熟人啊?不过她很快马上又否定了,帝都这么大,哪里那么容易就遇上了熟人啊!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然而,事情真的不是那么容易想当然的。
第二天,一家人都起了个大早,连天赐宝宝都早早地就醒了,好像知道今天要出去玩一样,天赐宝宝一只咧着嘴笑。
潘萍也很高兴,忙活完了自己洗漱的事儿,就接过了照顾天赐宝宝的活儿,抱着宝宝给他喂奶,天赐宝宝的胃口着实很不错,现在能每次喝掉一大瓶奶,每天要吃四五次。
等这次回去之后,他们也打算开始给天赐宝宝吃辅食了,这事儿还得跟英奇师傅商量一下,看看他老人家有没有做的意思,如果他不想做,那就只好自己做了。
卫靖泽在楼下热早饭,弄好之后,全家人吃了早餐,就出门了。
如今已经是初冬,天气虽然不十分冷,可是也能够感受到一丝丝寒意的。
卫靖泽说:“今天咱们就尽量不在外头走了,多在商场逛逛。”
“也是,最近pm值有点高,户外呆久了也不好。”
一家人先到了天*安*门广场,潘萍还挺感慨的,三十多年前,自己来到帝都,什么都觉得很新鲜,感觉祖国大好河山,有的是自己努力奋斗的地方,没想到自己被乱花迷了眼。那个时候在这里,和朋友一起,朝气蓬勃,斗志昂扬,如今再来,已经是华发丛生了。当初陪着卫靖泽来这里,也是因为中国人都要在这里留个影。
为了满足潘萍的愿望尽快拿到照片,三个人便找了专门给人照相的人给照了几张,卫靖泽和江延宗、卫靖泽和潘萍、小家三口、一家四口,拍了好几张照,可把做生意的人给乐坏了,少有这样一次拍好多张的人,一张二十块,一次能赚百多块呢!
如今技术更高了,当场照当场拿,不像原先那样,还要等几天才能拿得到,潘萍拿着新洗出来的照片,摸了又摸,说:“这照片咱们得好好留着,以前那照片丢了,真是太可惜了。”
卫靖泽答应给她买个相册,把她喜欢的照片都装在里面,她想看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照了相,然后四个人又去了母子两个以前住的地方,这地方卫靖泽还是几年前来过的,现在已经是高楼林立,完全不复以前的模样了。
潘萍有些怀疑:“这里真的是咱们以前住的地方嘛?”
卫靖泽说:“当然是的,这路的名字是没有变的,只是以前有些小巷子被改没了。这条大马路,以前是你去上班的路,我喜欢在路口等你,你就老生气,说怕人贩子把我抱走了。”
潘萍也想起来了,说:“我那个时候就不该这么说,真是乌鸦嘴给应验了。”
潘萍觉得卫靖泽被人贩子拐走,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除了看护不利的责任,还有一语成谶的责任。
卫靖泽说:“那哪里是你的错?你那个时候要应付两张嘴,能够养活咱们娘俩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个时候潘萍每天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下岗,下岗就意味着娘俩没了生活来源了。
但是这个事儿一直是潘萍心里的一个结,她对卫靖泽的许多愧疚,也是来自于此,导致卫靖泽没有像别的孩子那样上学,正常长大,反而走了一条不寻常的路。
卫靖泽劝了一会儿,潘萍似乎还是想不开,认定是自己的原因,江延宗便推了推卫靖泽,示意他不要说了。
这种事,多说无益,潘萍心里自责了三十多年,不是卫靖泽一两句话能够扭转过来的。
不过,过去的事情,就像过去的巷子、街道、房屋那样,都已经拆掉了,不复存在,只留在人们的记忆里了。
于是卫靖泽干脆转移话题说:“延宗的朋友推荐了这附近一个地方,说是很有老帝都的风格,咱们去看看,坐一会儿,聊聊天,怎么样?”
众人都说好,于是大家就慢慢的走着去那个咖啡馆。
卫靖泽没直接说是咖啡馆,是因为潘萍一辈子都没有进过咖啡馆,他总觉得那是资本主义享受的地方,勤俭节约的人不该去。
这咖啡馆招牌就带着老帝都建筑匾额的风格,从外面看,要不是标明了是咖啡馆,外人不一定知道是个咖啡馆呢。
门口还有石墩儿,两扇门也是朱红色的,让人一下子就想到了老帝都的四合院门口。
现在帝都一个四合院要上亿的价格,但是在以前,还没有修那么多高楼大厦的时候,大家都是住在院子里的,一边厢房一家人,有时候一个院子住上七八户人家,十分热闹。
许多东西都让曾经在几十年前的帝都生活过的人觉得熟悉,潘萍也颇有记忆,因此难得没有反对来这种地方。
进了屋子,还能看到墙上挂着□□像,红色的五角星,贴着一些泛黄的报纸之类的,连灯的造型都是总理台灯的造型,一种复古的味道将大家包围了。
江延宗抱着宝宝坐了,卫靖泽帮着潘萍在沙发上坐下,轮椅靠边上收着,潘萍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咖啡桌上的瓷娃娃,拿着跟卫靖泽说:“你以前缠着我买一个给你来着,一直没来得及给你买。”
卫靖泽接过来看,其实就是个普通的娃娃,连名字都没有,可是孩子们就是很喜欢,家家户户都摆着,卫靖泽捡了一个,是缺了角的,可宝贝的不行,一直摆在床头的。
以前总以为自己记得不少事儿,现在遇上这些东西,更多的记忆就纷至沓来了。
卫靖泽跟江延宗讲自己小时候的事儿,江延宗也觉得挺有意思的,他也是帝都长大,只是他家境好,这种事儿没有经历过,也不大清楚普通人家是怎么过日子的。
三个人坐在咖啡馆里慢慢聊着,一个故事能激起对另一个事情另一个东西的回忆,这忆苦大会像是不得完一样。
在咖啡馆里坐了快两个小时,几个人才重新起身,去商场里逛逛。
如今帝都遍地是商场,逛商场也是十分普通的事情了,不像以前那样,逛百货大楼是一件十分时髦十分值得炫耀的事情,因为百货大楼里的东西一般人买不起。
三个人也没跑远,就在这附近的地方找了个商场去逛一下,反正商场里的东西差别不大,都是同样的牌子。
尽管不是周末,商场里人也挺多的,但是商场里很暖和。
卫靖泽推着潘萍,江延宗抱着宝宝,按照江延宗的意思,去不同的店看看。
从女装店出来,卫靖泽说:“妈,刚刚那件红色的衣服还挺适合你的。”
潘萍说:“算了,那颜色太艳了,我压不住,还是看看别的吧!”
“那就是给你这年纪的人穿的,你还嫌她太艳了。”卫靖泽很无奈,朴素久了的潘萍很不能接受大红大绿的往自己身上招呼,可是人家吴淑雅就没这感觉,人家也能将大红大绿穿的很好看很优雅。
潘萍就是不同意。
正商量着去另一家店看看,潘萍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算是过去三十年了,她还是记得很清楚,按个穿着皮毛大衣的女人,被两个年轻的女孩子挽着,笑得开心又得意,那张脸,在潘萍的心里印刻了三十年,想忘都忘不掉。
潘萍就那么紧紧地盯着,对方似乎也感知到了,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发现是个坐在轮椅上的瘸子,自己也不认识,就不放在欣赏了,转过头继续跟身边的人说笑。
卫靖泽正跟潘萍说话呢,见她许久没回应,低头一看,顺着潘萍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那个女人。
那个浑身珠光宝气的女人,难道自己的母亲认识?
卫靖泽低头问:“妈,那个人怎么了?你以前认识?”
潘萍收回视线,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没什么,就是看她那身上的衣服挺贵气的,是真的皮毛不?”
卫靖泽当然不信潘萍了,那件衣服绝对不符合潘萍的审美。
不过他还是说:“估计是真皮毛,咱们不穿那种衣服,太残忍了,把人家的皮披在自己的身上。”
潘萍点头,说:“确实,太残忍了,简直是黑心肠。”
卫靖泽微微讶异,潘萍就算是不认同审美,也不会这样说的。
接下来,潘萍显然更加没兴致了,卫靖泽想着没兴致也买不到合心意的衣服,所以他给老汉买了两件衣服之后,挑剔的江延宗也没看到喜欢的,一家人就打道回府。本来打算去陈少的饭店的,今天是没有兴致了。
卫靖泽记得潘萍是看到了那个穿着十分华贵的女人之后才变的心不在焉的,所以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情况,让潘萍能够魂不守舍的?说是故人,卫靖泽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因为潘萍的反常,卫靖泽不觉也上心多了,不管是谁,查一查应该可以知道的,看穿着,家境应该不差,而且她长相挺有特点,细长的眼睛十分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