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愿赌服输
作者:天际驱驰
“你不是不相信那个太医能治好你表兄吗?咱们便来赌一赌。”贺月道:“治好了,你输,治不好,我输。”
“治不好,我哥就死了,怎么能拿我哥的命来赌?”
贺月淡淡道:“用我一命,赌你哥一命,以命赌命,岂不公平?”
“怎么说?”
“治不好你哥,朕就把朕这条命赔给你,反正你想杀朕,朕就遂了你心愿。”
“治好了如何?”
“治好了,朕不你的命,只要你心甘情愿,一辈子留在朕身边,一辈子做朕的人,不可再起杀心!朕便是倾了这江山,也不会再把你赏赐给任何人!”贺月一脸的肃穆严谨,说道:“染儿,那天,朕带着你,求母后赐福,朕是真心愿与你风雨同舟,鸾凤和鸣。”
两个男人鸾凤和鸣?皇帝和男宠风雨同舟?传出去叫凤梦大陆的人笑话死!风染很自动地把贺月的后半句话忽略了,只急速地考虑盘算着这个赌,他有多大的胜算?于他,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首先,太医对郑修年的医治已经开始了,想要中途罢手,郑修年唯有一死。风染可以赌,也可以不赌。不赌,就只有接受要挟,或不受要挟。不受要挟,郑修年还是唯有一死,是赌赢的结果,但失去了杀贺月的机会;接受要挟,也就是赌输的结果。如果赌,他胜了,他还有机会杀了贺月,可是他胜了,也意味着他会失去郑修年这个至亲至近的人,他怎么会希望这样的结果,这样的胜利?
明明算着赌局于自己有利,可是赌局的结果无论输赢没有一样是自己愿意承受的!在风染心里,他到底是更愿意郑修年伤愈?还是更希望杀了贺月?
贺月看着风染迟疑不决,举棋不定,微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而决,哪像你这么婆婆妈妈,瞻前顾后?”
风染被贺月这一激,说道:“好,我赌。”伸手与贺月轻轻一击。
贺月顺手握住了风染的手,问道:“你可要愿赌服输。”
“是。也望陛下愿赌服输。”
贺月哈哈一笑:“朕提议的赌局,朕自然愿赌服输。”把风染的手往自己怀里轻轻一带,轻轻拥住风染,说道:“染儿,你输了。”
难道他们打赌的这么一会儿功夫,那个拿着医书现炒现卖的太医就把郑修年医治好了?
贺月柔声道:“没呢,别着急,治好你表兄,只是迟早的事。我为一国之君,身负苍生,自当稳重行事,此事,若无十足把握,我哪敢拿自己的命与你立赌约?若是我举一国之力,都治不好你表兄,又怎么能让你甘心情愿留在我身边?”
风染忽然醒悟,贺月为一国之君,自然可以火速召集索云国的医者来为郑修年医治,治好郑修年的,未必是那个现炒医书的太医。他们的赌约开始是以“那个太医”为赌,但真正的立下的赌约仅仅是“治好了”和“治不好”,已经把“那个太医”扔开了。
论心机,斗智谋,风染从来不是贺月的对手。
明明是上了贺月的当,可是风染无法去纠正赌约上的偷梁换柱,他不能限定只让“那个太医”医治郑修年,那会绝了郑修年的生路!风染忽然明白了,与杀死贺月相比,他更愿意郑修年伤愈。这个赌约,从立约开始,就注定了风染会输。
可是,有了这个赌约,风染知道贺月一定会尽全力治好郑修年。与之相比,自己若是带着郑修年山迢水远地赶回玄武山,还不一定能求到玄武真人的医治,说不定还耽误了医治伤情的时机。风染亦是爽快的人,知道贺月做个套子又把他套了进去,也只有愿赌服输:“好,我留下。”
“染儿,这一次,我希望你是真的愿意留下来。”他的染儿,终究还是年轻气盛了一些,经不得激将。贺月想,他会慢慢地教导他的染儿如何沉稳。
风染岂是真的愿意留下?只是赌输了,只是想救郑修年才迫不得已留下。风染只说道:“还请陛下恕了小远冒犯圣颜之罪,那本是风染指使的,要责罚,便罚风染。”想着以后,他会被贺月长期圈养囚禁在风园里,身边总需得一个稍稍亲近的人照顾自己,整个风园里,也就小远同他亲近一些,他已经不想再跟贺月斗下去了,不管小远是不是贺月的人,无所谓了,终归是输了,他便当做在风园养老吧,反正也没有几年可活。
只是那么一霎间,风染便心绪落寞,意兴澜珊,心灰意冷。
贺月却是兴高彩烈:“朕自然赦了他,朕岂会跟他个小小长随斤斤计较?”把风染扶上床坐下:“快练功吧,今儿耽误了时间。”
风染的伤势虽重,恢复得却很快。既有太医每天的问诊给药,又有贺月雷打不动的双修双练,外伤内伤暗伤都恢复很得快。
风染全然不关心贺月和皇宫里的动静,他关心的只是郑修年的伤情。给郑修年疗伤的大夫可说是云集了索云国所有能叫得出名号的大夫!郑修年的伤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风染便选了其中两个能对症诊治的大夫,其他的便打发了。可喜的是,郑修年的伤情,在两个大夫的诊治下,大有起色,一天比一天好,除了腿上的伤需要静伤,经脉内伤也在两个大夫的药石和内力疏导下,渐渐化瘀畅通。
风染天天都关注着郑修年的伤情,几乎天天都会去郑修年的客房外偷偷地张望,可是,却没有勇气去看望郑修年。风染知道郑修年是那么希望自己能顶住逃脱贺月的魔掌和淫威,可是,自己终究向贺月屈服了,他没脸去见郑修年。
但是,郑修年伤势略好,却是吵着闹着要见风染,风染无法逃避,只得硬着头皮去见郑修年。
郑修年看见风染,劈头就问:“这是哪?”
“是风园,从前的太子府。”知道瞒不住,风染便不瞒郑修年:“你住的是前堂客房。”
“你呢?”
“我在后宅,有个小院子,也叫容苑,等修年哥的腿伤好了,便带哥去看看。”
“哪狗贼呢?”
风染的声音压得更低:“这是他的地盘,到处都有人监视着,修年哥说话要小心。他住皇宫里,只是偶尔来这里看看。”
听着贺月并不住在风园里,郑修年似是松了口气:“他没有死?”
“没有,给逃出来了。”
“怎么逃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咱们只灭了他带的八千人,可是他逃了!”
“哪些大夫,是他给我请的?”
“是。”
“他为什么要医治我?你求他了?”他跟贺月,不但没有交情,更是敌对的,贺月怎么会替他延请大夫?
风染低低地应道:“是,他说他能找人治好你……咱们便是去求玄武真人,可是先生未必会医治你。我想既然他能找人医治你,咱们不妨先虚与委蛇……”
“啪”郑修年一个巴掌扇在风染脸上,自己艰难地从床上滑下来,跪在风染面前:“少主!以前你多硬气,不是这样的!我便是死了,也不要受那狗贼的恩惠!”
风染轻轻抚了抚脸庞,单手吃力地把郑修年从地上拉起来:“修年哥,别生气。咱们都受了伤,一时逃不掉,那……狗贼愿意医治我们,我想,何不暂时应付着他,等养好伤再逃。”
“你也受了伤?”郑修年目光如炬地扫过风染:“是左手么?怎么了?”
“断了。”
“是那狗贼伤你的?”
“不是,是战场上伤的。咱俩都是骨伤,少说也得养三个月。那……狗贼愿意让咱们在这里养伤,又愿意找人给你医治内伤,我便作主,先在这里养着。”
郑修年把风染拉近自己,在风染耳畔,极轻极轻地问:“他……有没有……那个……你?”
两人相距极近,反而彼此看不清楚,风染的脸色一瞬间就惨白了,但是很快又是一片惨红了,说道:“他是想……不过,还没成……他宫里有娘娘……盯得紧。”他若是断然否决贺月对自己有企图,定会让郑修年更起疑心。只有这样安抚着郑修年,能瞒一时是一时。
郑修年放了心,放开风染,轻轻叮嘱道:“那狗贼若想对你无礼,便是拼着两败俱伤,死也不可从他!咱郑家人,宁死不辱!”
“修年哥,我记着呢,没忘。”
“你是咱们郑家的少主,更不可叫那狗贼玷污了。”
风染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自己死了,不敢看郑修年纯净热望的眼,垂着头,低低地答应着,又柔声安抚着郑修年,让他安心养伤,配合大夫诊疗,又嘱咐郑修年园子里全是贺月的人,要谨言慎行,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自己会尽理找机会来看望郑修年,叫郑修年一定要安心养伤。
此后,风染不敢去看望郑修年,可又不敢不去看望郑修年,便拖着,拖个十天半月再去看望郑修年一次。每看望郑修年一次,风染便觉得自己又死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