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际驱驰
郑修年是京畿北营副都统领,随行护驾,精晓兵法,久经沙场战阵,从容分派。预测雾黑和匪嘉必定在南逃路上设下重兵狙击,便叫人穿了贺月的帝服,带领大部人马向南逃跑,又安排了人向几个不同方向逃窜,几个方向都布了疑兵,然后一声令下,各路人马一齐向下疾冲突围,看上去就像索云兵卒在遇袭之下,各自为阵,四散逃命似的。
小七自告奋勇,穿了贺月的帝服,带着大队人马向南突围。郑修年这么分派只有极少几个京畿守军的统领知道,大多数兵卒都以为自己正护卫着皇帝突围,都是拼命地保护着小七往山下冲杀。他们越是奋力拼杀,就越是吸引来越多雾黑和匪嘉的兵力,是厮杀得最惨烈的一路人马。从山顶到山脚,短短的距离,染红了鲜血。小七也在冲到山脚后,没来得及跟山脚稍远的北军会合,便被分尸了!最终这一路只逃出极少数兵卒,数万人死在了那低矮的缓坡上。
郑修年,叶方生以及随时护卫着贺月的几个暗卫合力护着贺月杀出了癞痢顶包围圈后,向北逃跑。匪嘉和雾黑在七星岗周围都设了不少伏兵,但好在有郑修年,一路由郑修年先运轻功打探敌情,然后换了匪嘉的兵卒服色,护着贺月从敌军的薄弱之处偷过,偷不过去再硬闯,随护的都是武功高手,倒也护着贺月一路安然逃进了匪嘉的天路原,只是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风染奇道:“挖空了山腹?他们哪有时间?”贺月在九月十七日做出的决定,在七星岗会盟,风染十八日求见贺月,随后就叫驿卒飞骑传令,命陈丹丘率军北上,接收南枣郡,严查七星岗,匪嘉哪来的时间挖空山腹,藏军其中?风染一直想不通其中的关窍。
“在他们把南枣郡归还回来之前,就已经挖空了山腹。不光是挖了主峰,可能七个山头都挖空了。”
“他们怎么知道你会选在七星岗会盟?你若选个别的地方,他们的功夫就白费了。”
贺月道:“这一次,他们功夫下得深。我们中路三国跟他们和谈,只能选在索嘉交界的索云境内,那就只能是南枣郡了。他们提前把南枣郡跟匪嘉相邻的各个可能用来和谈的地方,都预先挖了工事,做了布置,然后再把南枣郡还回来。就是诱我们上当的,不管我临时选在哪里,结果都一样。”
“你怎么知道匪嘉提前在南枣临近边界的那一线,都挖了工事?”
“逃跑的路上,我也在想,到底哪里不对。后来我想起了,夏天的时候,暗部曾有奏折,说匪嘉在南枣郡大兴木土,以为要修什么工事。暗部就上报了这一回,后面再没有了。大约暗部的人是看着没修出什么名堂来,就没再注意了。现在想来,他们那时不是修工事,是在挖工事……等以后收复了南枣,派人去那一带查看下,就清楚了。”本来就兵荒马乱,大兴木土的少,修着修着就废弃了的情况多,也不能怪暗部的人不上心。
风染又问:“你逃进天路原,后来呢?”
因为换了匪嘉的兵卒服色,就渐渐摆脱了雾黑和匪嘉的追杀,贺月坚持折而向东,进入依山。郑修年也觉得进入依山是条逃生路线,翻过依山,进入原乌国国境,可以南下,进入汀国所守的万青山,借道汀国,返回索云,也可以沿万青山山麓西行,直接从万青山的索云防区内翻山返回。路走得虽然多,但能避开雾黑和匪嘉的狙击。
只是在进入了依山之后,贺月非常固执地非要北上,去拜访神秘的青莲峰上的号称凤梦大陆天下第一道门的平阳宫。这平阳宫一向清高得紧,根本不理会红尘俗事,贺月逃命期间,跑去拜访平阳宫干什么?何况他们在逃跑的途中,已经隐约听见,传出了贺月的死耗,这个时候,贺月更应该火速回朝澄清死讯才是,哪有时间在连绵千里的依山里去寻找那传说中的青莲峰?
这陈丹丘也是个将帅之才,除了按风染说的,在南枣郡和七星岗周围细细搜索之外,还估摸着贺月可能的逃生路线,派了精干的兵卒换了匪嘉的服色,深入匪嘉搜寻。其中便有一支深入依山,搜寻到了贺月,带来的消息,说因贺月驾崩,风染已经篡位登基,帝号武威,还改了国号叫凤国。这下,所有人都不顾贺月的坚持和反对,半劝半强地带着贺月,在北军的护卫下,翻过依山,一路西行,回到了万青山。一路上跟雾黑和匪嘉几次不期遭遇,虽然冲了出来,抵达万青山时,叶方生和几个暗卫受伤不轻,郑修年也受了点轻伤。
“风染。”贺月侧过身子,曲臂撑着头,越过中间挡着的被褥,看向风染:“本来我想顺道去平阳宫问问看,可有……”
风染在床里侧,也侧头看向贺月,不等贺月说完,便轻轻应道:“嗯,我都知道的。”怕贺月难过,又引开话题,问道:“你十月十一就回到万青山了,怎么拖到现在才回成化城?对了,陈丹丘明明已经找到你了,还跟我上个奏折,劝我不要再搜寻你了……他是不是挟制你了?”
“他倒不敢明目张胆挟制我,只是背地里,小手段多得很。你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探了我口风,便一口气揭发了你在军中的好些不轨之事,说你蓄意图谋篡位,劝我夺回帝位后,一定要砍了你。”
“陈丹丘那人,心机深沉,为官圆滑,行事老谋深算,我哪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他了?”风染说着,伸手把贺月推下去平躺着:“你这么拿手撑着,也不觉得累?”
“累,不过想看着你,就不累了。”
“嘿,少说那些不害臊的话。我的伤过几天就好了,要看随你看个够。”
“风染,你说咱俩说的话,谁更没羞没臊?”
风染本来没别的意思,被贺月这么一问,倒像风染在暗示那方面意思似的,风染说不过贺月,只得来个星移斗转,换个话题:“好好的说陈丹丘,干啥扯到我身上来?你老不回来,万青山上出事了?”
贺月是想尽快回成化城,也想先给风染或是成化城报个信。可是在万青山上,陈丹丘只手遮天,下令把找到贺月的消息瞒得死死的,谁也不许走漏风声。又先后把郑修年,叶方生,和几个暗卫一一从贺月身边调开,说是送去疗伤了。
贺月想尽快上路,陈丹丘就磨磨蹭蹭的,东准备西准备,老是准备不周全,使得行程一拖再拖。陈丹丘和手底下的几个参将,都统领轮流着,天天在贺月跟前数说风染的各种不是,各种劝谏暗示。贺月下的旨,陈丹丘无不遵从,但遵从之后,就是不办,嘴里面应答得无比响亮,脚底下一步不动,典型的阳奉阴违。
贺月想去看看郑修年等人的伤势,陈丹丘就推三阻四,实在推不过去了,才让贺月远远看一眼,便急忙把伤者带走了,说是不能让伤者的凶煞之气冲犯了圣驾。
明着把贺月敬上了天,实则在不知不觉间不动声色,不落痕迹地架空了贺月。贺月虽有所查觉,却抓不着陈丹丘的丝毫把柄,搞得贺月窝了一肚子火,可又发作不出来。
一直拖到十月廿二日,陈丹丘才率领着北军,保护着贺月南下回城。把郑修年叶方生等人都留在万青山继续“疗伤”,这一路上,也把贺月回归的消息瞒得死死的。
“拖延了十一天。为什么要拖延十一天?”风染忽然灵光一闪:“我登了基,是他去跟幻沙公主报的信?”风染想了想,又道:“不对。”新帝登基,会向邻国发出照会,幻沙公主的消息应该也很灵通。再说,陈丹丘怎么会知道了幻沙公主跟自己之间的那档事?如果自己真要夺位,十一天足够把旧势力清洗一遍了,陈丹丘想保着贺月重登帝位,时间拖得越久,形势越不妙,陈丹丘为什么还要故意拖延时间?
提起幻沙,贺月便想到,白天的时候,听到众臣禀告,说幻沙如何在朝堂上逼迫风染,结果却逼出了风染那样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贺月当时听了,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欢喜之情弥漫充盈了胸臆。这会儿忆起,贺月亦觉得柔情满怀,轻轻地唤道:“风染。”
风染等了半天,没听到贺月说下去,便问:“何事?”
“没事。”
“没事喊我干嘛?”
“我就想喊你了。”
“嘿,又说没臊的……你说,陈丹丘为什么要把你拖延在山上十多天?”
贺月正在满怀柔情,被风染这么不解风情地拖去探讨政事,实在煞了风景,可是他又不想拂了风染的兴致,说道:“你都说了,这人行事老谋深算,想不通便不想。”
“到了朝堂上,是他点了你哑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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