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侄女,你快点想想看有什么办法?”
“我能怎么办呢?”许菁喃喃自语:“能怎么办呢?能问的我都问过了……”
毫无头绪。
许大山心一横,在众人焦急的神色中站出来:“我们几个去问问医生,看能不能从我们身上抽血给老爷子?”
听到这话,几人面上露出几分迟疑:“现场抽我们的血,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许大山:“应该只是抽一部分,不至于死。不然那么多无偿献血的人岂不是都完了?”
“也是。”许家大伯道:“我们是老爷子的亲儿子,身上流的都是老爷子的血,每人抽一点应该就够老爷子用了。”
许家二伯:“对啊,我们命都是老爷子给的,给输点血怎么了?我们都去!一个都不能少。”
许大山大手一挥:“走,你们跟我一起!”
几人各怀鬼胎,谁也不愿意吃亏。
“直系亲属不能输血!”许菁拦在他们面前,绝望地吼出声,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群情激昂的几人立刻被泼了盆冷水,呆呆地讷在原地。
“菁丫头,你可别诓我们,我们几个都是老爷子生的,身上流的都是他的血,为什么不能给他输血?”
许大山嗓音略带薄怒:“菁菁,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想救老爷子,难道也不许我们救吗?”
“就是啊,你想不到办法,还不许我们去试试?”
“我看你这些年的书都读狗肚子去了!”
“我们就算血型相同也不能为爷爷输血!可能会发生输血相关性移植物抗宿主病,死亡率很高。”许菁一字一顿,心如刀绞:“总之,这里是医院,不是菜市场,求你们安静点,别再闹了。”
她默默淌着泪,要是可以的话,她宁愿抽她的血去救爷爷,不管多少她都愿意。
可惜,根本没有这个可能性。
许大山不死心道:“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症……死亡率很高不代表一定会死啊,一定有办法克服的对不对?”
“你们做医生的,既然知道存在这种风险,就没有办法解决它?”
“可医生也是人不是神!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许菁无力出声。
许大山板着张脸:“要是医生都解决不了,那还有谁有办法?”
许菁没工夫跟家人解释那么多,反正他们喜欢固执己见,解释了也未必会听。
想到医院里应该对这种情况有预案,许菁赶紧去医院找任主任。
先前她去听过任主任的讲座,有过一面之缘,他正好在市医院管的这方面的事务。
“任主任,我求求您,现在我爷爷情况紧急,您能不能尽快联系室里的血站,看看他们有没有备用的血,或者志愿者呢……能不能请他们过来捐血?”
“不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只要能救我爷爷,我都愿意!”
“不是我们不愿意。”任主任无奈解释:“我们知道你身为患者家属的心情,但是熊猫血本来就稀少,今天不巧市里发生校车侧翻、导致连环追尾,志愿者大多已经被儿童医院请走了,现在我们临时真的很难找人过来。”
许菁的心,再度被凌迟了一次。
莫大的绝望笼罩着她,每呼吸一下都异常艰难,好似全世界跟她开了个玩笑,一步步掐断救回爷爷的可能性。
许菁痛苦地闭上眼睛,多希望这就是个梦。
任主任的话在她耳边,清晰无比:“不过你也先别着急,病人还在手术室里,我们的医生肯定会尽全力救治病人。”
尽全力……
可有些事情,不是尽全力就能做到。
许菁说不出什么话来,肩膀轻轻抽动着,悲伤而绝望。
此刻她多希望自己不是医生,这样就可以无视自己所学的所有知识,心无旁骛地信任医生。
正是因为对情况了解足够清楚,可以想象到可能发生的后果,以及医生的每个决策可能会带来的影响,她才会更加痛苦,也更难被说服。
从任主任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跟行尸走肉似的。
陆沛恒扶着童玉玲去做复健,准备回病房的路上,看到许菁轻飘飘地从他们面前经过。
“菁菁?”童玉玲叫着,她也没什么反应,像是行尸走肉般,游走。
陆沛恒看着她的背影,原本面无表情脸色瞬间凝重不少。
“下午是菁菁的爷爷做手术吧?她跟爷爷关系好,这会儿肯定担心着呢。你有空去安慰安慰?”童玉玲说这话,其实本来不觉得陆沛恒会有什么反应。
但男人轻拧着眉头,“我先送您回病房。”
老太太有些担心许菁:“你要是有心,替奶奶去看看菁菁。她一个小姑娘肯定担心坏了,我可从没见过菁菁那么难过。”
几分钟后,陆沛恒寻到许菁,眼睁睁看着女人撞上他的心口。
他抬手抵住许菁的脑门,低声问:“怎么回事?”
许菁长睫颤抖着抬起脸,眼底蓄满泪水,整个人像是要碎掉了。
“陆沛恒?”
泪水滑落的瞬间,陆沛恒眸色跟着暗了暗。
他说:“你爷爷不是要做手术,这个时间你怎么还到处乱跑?”
听到爷爷,许菁眼泪更加汹涌,沙哑的嗓音含着浓烈的腔调:“爷爷手术出血异常,可是血库里的Rh阴性血已经告急,也找不到志愿者……怎么办?”
“没有血液补充,万一手术不成功怎么办?”
“我不能没有爷爷、真的不能没有他。”
“我是个医生,学了那么多年医术,救过那么多人,我却没办法救回我最最亲的人……陆沛恒,你说,是不是我上辈子作孽太多,这辈子注定得不到幸福,连唯一对我好的人也要离我而去?”
许菁知道,自己跟陆沛恒说这些话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但她实在太压抑了,需要一个宣泄口。
现在她没有任何可以倾诉的人,只有陆沛恒刚好出现在她面前,所以一股脑把自己心里的想法都说了。
现在说完,她只是哭,跟个泪人似的。
男人不是没察觉到她的悲伤,抽出口袋里的丝巾给她:“可以抽我的血。”
许菁以为自己听错了,肩膀耸动着:“陆沛恒,你不用这么安慰我,血型不一致不能……”
“我没开玩笑,带我去!”男人说这话时坚定温柔,许菁顿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她整个人像是死去又活来了一样。
站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直到手术室的灯光熄灭,许菁立刻起身,焦急地凝望着。
移动门打开后,满脸疲惫的沈穆临从里面走出来。
“学长,我爷爷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