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鱼抬起白皙漂亮的手腕看了看等值一辆保时捷的百达翡丽手表,时间显示是下午六点三十二分。她对坐在椅子上品茶的李岩轻声道:“咱们该走了,我可不想第二次落在人家手里。”
说完她站起来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将脖子上围着的爱马仕围巾整理好。她带着点挑逗意味的眼神让李岩有些不适应,那是一种内心世界被人窥破一斑的羞辱感。
“呵呵,可以自以为是,但是千万别把对手或者盟友当白痴。这不是一个好习惯,小弟弟。”
陈子鱼笑道。
小弟弟,三个字,若有深意。
李岩站起来,略微的有些不自然随即平复下来。他不是一个矫揉造作的人所以没必要被人看破了还矫情什么,那样很不智。轻笑一声颇为自嘲的说道:“你在面对我的时候为什么总是这么聪明?”
陈子鱼嘴角挑了挑,没回答。
李岩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已经空的茶杯,轻声道:“是啊,是该走了。他最擅长也最喜欢做的事,好像就是逆袭。”
陈子鱼很优雅的拿起自己的手袋妩媚的一笑,转身就走。李默从这里离开已经整一个小时,没有消息回来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坐以待毙这事谁都不会喜欢,这和守株待兔是两个概念。守株待兔的意思是说,你会等来一只肥肥的还有些智障的兔子撞在树上给你家晚饭添个菜,是惊喜。坐以待毙的意思呢?哪怕来的真是只兔子,也是能把狼玩到死的那只兔八哥。
陈子鱼第一次直面强子的时候可以说输的一塌糊涂,究其原因在于知己知彼的不是自己而是对手,吃过一次亏之后要是再不长记性那也就没资格陪着人家玩游戏了,而且这游戏一点也不好玩,四个字概括就是你死我亡,还是选择题,二选一。
李岩盯着陈子鱼的背影笑了笑,笑容有些暧昧。他对这个女人很感兴趣,昨天晚上还梦到了她,春梦。
“以后别叫我小弟弟,商量一下?”
“行!我替她答应你了。”
骤然突变!
陈子鱼和李岩几乎同时身子一阵僵硬,已经一前一后走到套房门口的两个人居然再也迈不出去脚步。尤其是李岩,他的表情瞬间凝固,犹如石像。
僵硬地转过身子,李岩就看到自己刚刚还坐着的那张沙发里,有个人很舒服地坐在上面,这个人笑容灿烂,不得意不趾高气昂也没有什么虎踞龙盘的王八之气散发出来,只是坐在那里,抽着四块钱一包的中南海一脸的陶醉。
“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逆袭……这俩字真好,你这么一说我就跟得道高人似的,要不就是战无不胜的将军?”
强子抽了口烟说道。
李岩发现自己有点害怕这个人了,这个莫名其妙就钻出来吓唬人的妖孽,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
李岩其实想问他是怎么进来的,但是忽然觉得这问题很白痴于是咽了回去。到了这个境地,怎么进来的貌似已经不是关键。
“我从窗户进来的,你没关……”
强子有些歉意地说道。
他说:“我其实想敲敲窗户来着,想了想敲了也不代表我有礼貌也就算了。你还别说,爬二十九楼有点儿累。”
“你是人吗?”
李岩忍不住终于问了一句废话,虽然语气不强烈却带着点歇斯底里。这就好比你玩游戏自己已经是全套极品装备而且还加了女神祝福,本来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结果碰到一个游戏级数上限是一千级他丫是一万好几千级的,不知道是从另外什么游戏穿越过来的家伙,你还有什么脾气?
这已经不是遇到开外挂那么丢人败兴的事,而是本身你的对手就不属于你这个世界。一路爬玻璃窗上二十九楼,这是人干的事吗?
强子很真诚的回答道:“是,从里到外都是。”
陈子鱼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她就僵在那里如同一座雕刻大师手下最完美的作品。一动不动,背影妖娆却略显萧条。
李岩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有医学证明吗?”
两个貌似生死不能与共的仇敌,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强子摇了摇头说:“还真没有,要不你等我会儿我去搞一份来?保证全面,行不?”
李岩失笑道:“不必了,言归正传吧。默叔……算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对付我们?”
语气有些无奈,似乎任命了一般。
“别这样一副碰到流氓反抗不了就闭着眼任君采撷的样子,不像个男人。你这样的人身边要是没有几个高手护着,你家老爷子肯放心让你出来?还是拼一把吧,不然总会有点遗憾,不是吗?”
强子将手里的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扫了一眼僵立在门口的陈子鱼。
“女人就算了,你包里的那把玩具枪还真对我没什么用处。第一枪打不到我的话那结局是什么你应该明白,当然,你也可以试着拼一把,我没歧视女人的意思。”
陈子鱼身子轻微颤抖了一下,她的手随即无力地垂了下来。
只是依然没有转身,似乎是不敢面对强子陡然提升起来的气势凛然。
李岩点了点头说道:“你是君子,女人确实不应该掺和到仇恨中来。一旦牵扯到女人这仇恨就变了味道,成也好败也好都没了那份释然。”
他对陈子鱼说道:“陈姐,我一直想这么叫你一次。我哥对不起你,我没有。若是侥幸我今天没死的话……以后别再叫我小弟弟了,因为……我想追求你。”
“你走吧!”
他说。
陈子鱼窈窕的背影再次轻微颤抖了一下,却依然固执的一动不动。
强子站起来说道:“走吧,趁我被李岩这小子感动了一把机会难得啊。我对漂亮女人没有抵抗力这事相信你们也调查出来了,再不走我还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禽兽一回来个先奸后杀。”
陈子鱼依然没有动,貌似不领情不知趣。
李岩苦笑了一声说道:“看来不管是你是我,对女人确实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你觉得你是在大开善心慈悲为怀吗?还是根本就看不起我这个女人?你是在施舍还是在怜悯?普渡慈航也必要非得照顾我这个残花败柳的贱女人吧,我不走,除非你杀了我把我的尸体抬出去!”
陈子鱼终于转过身,她对强子怒目而视,肆无忌惮。
强子摊了摊肩膀说道:“我没那份佛心,你是不是残花败柳也跟我没关系。我之所以让你走不过是因为我对女人下不了杀手,我也不是善男信女斩草除根的事我不介意干,你这么坚持我也就不矫情了,杀你一个不麻烦,真的。”
他向前走了两步,语气平淡。
陈子鱼惨然一笑。
“原来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信手拈来随手丢弃的废物?原来我根本就没有让你正视我的资本?”
强子没否认,他说:“事实真就如此,你不过是个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的蠢女人而已,自以为是罢了。”
李岩猛地上前一步拦在强子身前说道:“够了!我想你不是来羞辱人的,而是来杀人的!”
强子玩味的看着李岩道:“为什么不是呢?现在胜利的天平倾斜在我这一边,不管是羞辱人还是杀人,主动权都在我手里,我随意,你尽量。”
“还是那句话,拼一次吧,你赢了我再放你们一次,就当我狂一回。”
李岩狠狠的看了强子一眼,他快步走过去将门拉开。
“绝叔叔,你进来吧。”
他对着门外说了一句。
一个中年男人举步走了进来,他身材中等,也就在一米七五上下。穿着一身军装只是已经摘掉了领章和肩章,军服也不是新的,虽然浆洗得很干净很笔挺但是却有些年头了。膝盖和袖口的部分已经泛白,脚下不出意外的是一双绿色的胶鞋。
这个中年人留着平头,长相普通,即便是在人海中一天和你相遇两三次或许你也不会对他留下深刻的印象。除了一双眼睛出奇的明亮之外,他就好像一个最普通的农民工一样平凡。
只是他举步走进套房的时候,屋子里的气势陡然一变。
“我没有闯进来,并不是因为我没有察觉到你来了。”
中年人说道。
强子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是军人。”
“谢谢!”
中年人说道。
“我左手拳比右手厉害,你注意。”
他真诚地说道,并没有将自己的绝招隐瞒。从这一点上来看,他是个君子。虽然死板,却值得人钦佩。
“嗯,我会注意。”
强子说道:“我数到三之后会出手,希望你跟得上我的速度。”
中年人摇了摇头说道:“不必,开始吧。”
强子没理他,自顾自的开始数数。
“一,二,三……”
中年人神色一凛,在那个三字出口之后他的身子就好像上足了发条一样猛的做出了防御的动作。他没刻意盯着强子的身体,而是直接踢出了爆发力惊人的一腿!
凭意识出手,这已经是高手才有的表现了。
只是,他虽然预测了强子的运行轨迹并且果断的实施了阻击,可是在绝对的速度优势面前,这一切都是徒劳。
轰!
强子一脚侧踢在中年人的肩膀上,直接将他轰飞了出去!
中年人的后背撞击在房门上将门撞碎之后飞了出去,再次砰然撞击在外面的墙壁上。
后背狠狠地砸在墙上之后中年男人眼神一阵涣散,他的眉头跳动了一下,喃喃地说了两个字:“太快……”
强子收回腿,看着逐渐失去意识昏迷了过去的中年人,他脸上没有什么得意的色彩,也没有什么胜利的喜悦。
“军人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什么事都太守规矩了。意识好,动作犀利,可惜……都有迹可循。”
强子自言自语,不是嘲笑,而是遗憾。
“还有谁?”
强子转身看着李岩问道。
李岩脸色惨白的说道:“没了,我本来还想趁你们交手的时候走的,呵呵,还以为就算打不赢你也能坚持一会,没想到以绝叔叔的身手都没接下你一招。”
强子摇了摇头说道:“你也有个很不好的习惯,非常不好。”
李岩惨然问道:“什么?”
“在暗处谋划时自大,对敌时又过分的小心。若是刚才趁着我对他出手的时候你从我后面偷袭,未必就不能奏效。”
他问:“他是你师父吧?”
李岩好像一瞬间就被抽空了生机,他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喃喃自语地说道:“果然吗?难道我们李家的人都天生的优柔寡断?”
强子看着已经举起手枪的陈子鱼说道:“她比你果断,也聪明一些。”
屈指一弹,一颗原本在套房茶几上放着的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强子收在手心里。这颗瓜子划出一道黑色的细小轨迹,势如闪电的打在陈子鱼已经举起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扣动扳机的手枪上。
啪的一声,两只手握枪的陈子鱼居然拿捏不住,手里抢被一颗瓜子打飞了出去。
“若是你刚才真的开枪,现在你已经死了。”
强子说道:“对于女人,我还是下不了杀手啊……”
他摆摆手说道:“都走吧,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我就当做一场不好笑的闹剧。打打杀杀的真没有窝在椅子上陪我那个瘸子师父下棋来得实在,说实话,斩草除根的事……我真干不来。”
“一个不算太坏的女人,一个有着漂亮前程的好学生。呵呵,报仇啊,杀人放火什么的这事不是你们能干的,现在也许觉得理所当然,我不死你们都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可是等你们冷静下来的那一天可能才会发现,每天一睁眼就看见太阳升起来,比什么都实在。”
“再说以你们的水平杀也杀不了我,我还得每天堤防着,你们不累我也累。走吧,我没杀李默,他也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李八一我都没有亲手杀他是为什么?因为我不想一手自己同胞的血,洗都洗不干净!”
强子说完自己率先走出了套房,经过被李岩称之为绝叔叔的中年人身边的时候。他蹲下来检查了一下伤势,发现只是被震昏了之后释然的笑了笑然后站起来大步走出去,不回头,没遗憾。
李岩和陈子鱼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算什么?
人家不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