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 直接上大锤!
老康打定主意人不露面,奈若何兮?!
这是蒙古王爷们心头的愤懑,这愤懑让他们反倒没了主意。实际上,就算是稍微关注过这件事的人都知道,蒙古王爷们的如意算盘,只是心存侥幸,想要挟朝廷放弃或者暂缓改土归流,并不是铁了心思的武力抗流!可是,这种冀望维持现状的要挟之举,就意味着要挟的筹码绝不能宣之于口,否则,那就是活生生的撕破脸皮了!这,无疑需要注意一个度的问题,度过了之后,事态的结果很可能与初衷南辕北辙,谬之千里呢。所以,在抵制改土归流的法理上无法立足之后,蒙古王爷们联盟的松散特性立刻暴露出来了,其中一些老成之辈的,还在叫嚷着要详查国史记录之类的,而暴躁之人则已经开始沉不住气了,嘿嘿然盯着凌啸冷笑不已。
凌啸看着冷笑之人赤裸裸的威胁模样,心中老盘旋着一个小品里面的台词:“小锤四十,大锤八十……直接上大锤!”
果然,年纪轻轻的车臣可汗臧布海察,直接上大锤了。
“依我说,费那神干嘛?!”瞪着还要争辩自己所言不虚的扎萨克图可汗,臧布海察怒道,“超亲王既然说国史馆没有太祖爷的天命盟誓,那就不要扯这些没的,咱们就晒晒一些白纸黑字的有的~~~太宗爷亲书的《天聪十年册封金册》得了!太宗爷当年钦颁册封金册上说,外蒙古的土谢图、赛音诺颜、车臣、扎萨克图四部,朝廷需怀之以德,反之,则可任意去留……嘿嘿,王爷,擅改我铁木真子孙的部落体制,着实是对我蒙古男儿先人的侮辱,便是不容置辩的代我无德,哼,超亲王,你说,我们这四部是不是可以自行决定脱离大清版图啊?”
这一席话砸出来,金銮殿上立刻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不片刻却又炸了锅一样哄闹不堪。清朝的制度有些特别,大部分在宫阙近便之官吏,咸需工国史和满文,臧布海察刚刚所提及的皇太极钦颁金册,的确有这样的承诺,是典型的怀柔政策用语,盖因为当时的小极极对于征服大明朝还无信心,所以让步的尺度之大,到了现在已然成了一种承诺的桎梏,朝廷不打破这桎梏,改土归流铁定泡影,而要是毅然决然地打破,那就多多少少会让朝廷失去外蒙古四部的广大疆域……寸土寸金,所关系的可不仅仅是名声啊!
满殿上下几百双眼睛全都仰视着凌啸,得意的人冷笑地看,紧张的人忧心地看,幸灾乐祸的人,则眯了缝来看,总之,康熙把改土归流的大任甩给了凌啸,凌啸要是流得人家四部都合法的脱离出了大清版图,那,可真就是一个大笑话了……超亲王历年来在金銮殿上老有啾啾雄辩闻名朝野,珠玑之言有时候令反对者都不得不承认他词锋犀利,这,如何不让大家好奇于他将如何接招,如何辩得蒙古王爷们哑口无言!
众目睽睽之下,凌啸也决定直接上大锤,用鼻窦深处冷哼一下,木无表情道,“脱离出去后,你们自成一蒙古国么?”
凌啸的这句话,真的让所有人都哑口无言……他……他竟然纵容外蒙脱离?!
臧布海察目瞪口呆,喃喃道,“你……你承认太宗的金册?你不想和我们辩论一下么?”
“当然承认!至于辩论嘛,嫌麻烦,本王的腿,酸着呢!”
蒙古王爷们傻眼之际,无不再心中痛骂臧布海察操之过急,明晓得是一块会翻脸的“脏布”,却还是不顾一切地乱擦一通,这下好了,没有转圜余地了。但是事已至此,这些蒙古的王爷们却也不得不坚挺下去,毕竟,己方的杀手锏――俄罗斯――还没有使出来么。
一时间,整个金銮殿上鸦雀无声,内蒙的王爷们在考虑自家的何去何从,而清廷的中央官吏们,则在帮凌啸苦思柔和致祥的下台之计。不料,凌啸却根本不需要下台,忽地把丑话说到前头,“你们要脱离,那是你们的事情,但莫谓本王言之不预也:出去之后,再想要回来祭奠成吉思汗……嘿嘿,朝廷征收你们的出入境费用,至少一万两黄金每人每次!”
“哄!”
万两黄金每人次的祭祖出入境费用,惊得外蒙四部可汗们连呼“抢劫”,唬得内蒙诸王暗叫先人好贵,而清廷官员们却一个个轰然称妙……超王的腿再酸,也仍是流毒亲王啊,轻飘飘一句话,不仅点出了脱离祖迹所在之邦也是背祖忘德,同时也在心理上不经意地分化着内外蒙古之别,端地是话不在多,咄咄就够,义不正背,逼人便狠!
凌啸接下来却逼得更狠,分化得更加彻底,阴森森地一笑,“宣土尔扈特部可汗渥巴锡、伊金霍洛旗台吉达契台上殿!”
嗯?渥巴锡?草原圣地伊金霍洛?
凌啸的突然一宣,则让整个大殿上的人面面相觑,这才发现早已经抵京的土尔扈特部可汗渥巴锡今天没有第一时间上殿来。凌啸宣来渥巴锡,也是众人能理解的事情,要知道,渥巴锡的土尔扈特部落,那可是三年前历经千辛万苦才从罗刹之境回归祖国的,又尊奉怀柔公主雅茹为“圣母”的一支特殊蒙古部落,是凌啸嫡系中的嫡系不说,其悲惨凄壮的经历,堪称是教育蒙古各部的绝好典型,凌啸不用他们现身说法一下,那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不过,凌啸把小小的伊金霍洛台吉(等同宗室辅国公)宣上金銮殿,就有些出人意料了……那爵禄职位,撑死了,也不过是蒙古族圣地的一个公用祭祀官罢了,能起到什么作用啊!
作用,是众人所始料未及的。
渥巴锡和达契台联袂上殿之后,两人恭恭敬敬地行礼后齐声禀报道,“职藩等日夜兼程来报,在获科尔沁贝勒腾库雅布之线报后,谨遵王爷钧旨,职藩等调集土尔扈特部精骑万余,于四月十二奇袭成吉思汗圣寝,将各部落诸王秘密送至其地参与反归流会盟的子嗣们一举成擒,已由腾库雅布贝勒率兵火速移交宁夏将军辕下,现正在押往京师的路上!”
蒙古王爷们一听此言,尽皆色变如土,心中狂呼渥巴锡、达契台和腾库雅布是超级“蒙奸”。
可现在再来怨恨蒙奸,倒还不如责怪自己这些蒙古族动不动就喜欢会盟圣地的习惯,来得更加准确些……难怪凌啸一直都不动声色讳莫若深的,原来他早就料定,分崩离析几百年的蒙古各部,必然会有这么一个会盟过程,才能统一好对抗改土归流之政的同盟的,这才暗中安排了很多人事运筹,不仅埋谍于其内、奇袭于不意,还把消息封锁得如此之深,搞得自己的子嗣们成了人质……太狡猾了!
阴招揭开,子嗣被拘,内蒙的王爷们纷纷低下了头,“扑通”,有人率先对凌啸跪了下去,立刻就有人争相效仿。不一会儿,京师附近三千里方圆之内的蒙古各部,鲜有不向凌啸磕头认罪的……张廷玉等人这才发现,这一场凌啸独挑蒙古王爷们的暗战中,他已经是赢了最阶段性的胜利:改土归流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解除京师附近蒙古部落王爷们的私人武装力量,不让这些近在肘腋的铁蹄,成为随时可能威胁国都安全的隐患呢!
然而,磕头认罪的,并不是全部,外蒙四部的十来个可汗亲王还在那里昂然矗立,挺得比谁都直。
这也难怪,和深入中国境内的内蒙部落不同,外蒙四部不仅向来独立性强,草场疆域大,中央控制力弱,征伐起来路途遥远,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长久以来基本上和罗刹接壤,受到老毛子的影响也最深,罗刹鬼子给他们的诱惑代价也最高!在他们看来,一个两个儿子被抓了算得什么,老子们谁的儿子数量不能凑成几桌麻将?宁当偏荒自治之土皇帝,不当京城受制之屌王爷!
凌啸也知道他们的心思,忽地笑了。
“独立嘛,行!但你们给本王一个字一个字的听好了,但凡有一个你们的子民但敢跨过边境一小步,或者,极端点说,即便是在那边站着尿到了我们地盘上,哼哼,本朝铁定兴兵百万,征伐你们这鼻屎大的所谓的蒙古国,包踏平,草铲光,人杀完!”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还在子虚乌有中的蒙古国,连一泡尿都有可能引发灭族亡民之祸呢,可见这威胁的赤裸裸和不要脸!到这般地步,那四个可汗能说什么,还能再说什么,难道可以保证牧民不尿尿么?
但谁会在几句虚言恫吓中便甘心俯首听命的,又是那个臧布海察跳了起来,终于忍不住把可以做却不可以说的杀手锏使了出来,“鼻屎大的蒙古国?王爷,谁说我们要自立一国了,哼,按照太宗的说法,我们是可以自决去留,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难道我们还没有一个去处?”
他虽没有明说,但谁都知道他指的就是罗刹!至此,对凌啸有信心的人都明白,臧布海察此人,死定了,而对凌啸没有信心的人,则恨不得上前亲自捅死他……毕竟,绝大部分人总归是爱国的。
爱国上没有最,但表现形式却有柔和烈,凌啸就很烈!脑海中浮现了晨间送行百姓的呐喊场面,凌啸勃然痛吼,低沉犹如虎啸,“谁?!本王放眼天下,谁敢留你们试一试!好,很好,宣罗刹使臣上殿。”
百官勋贵们的眼皮猛然一跳……重头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