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想不想要啊?
“哈哈,二公子,好一个你们谁做的!”
九月十三的晚上,二月河畔,月弧高悬,林间秋风浮荡,备感清爽的邬思道已是沐浴干净,在胡涛的搀扶之下,随凌啸在河畔信步,听得凌啸刚才的处理,忍不住喝彩起来,“阿哥们搞的事就让阿哥们去处理!挑事的自有出头的压,出头的自有嫉妒的压,最后总是跑不出你的圈子。”
邬思道的赞叹,凌啸却一点都不敢自矜,反而还是警觉倍生。先生说的只是形势有利罢了,今天老四的才能乍现,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事理干才,回味咀嚼,其心思细腻不在自己之下,而果敢利落强于自己,要是他胤禛能再有亲和力,那就很难拢于袖中。
看出了凌啸的郁郁寡欢,邬思道笑道,“四爷的才干确实不错,于大是非上也能把持住,的确会是九王之中最是难防的一个,但二公子你不要忘了,四爷会受到成年阿哥的倾轧提防,更会受到皇上的提防,你随时都可以有一招置他于死地,不过,这一招不到最后万万不可以用!”
最后一招?!
凌啸和胡氏兄弟齐齐一愣,目视这个专为凌啸处理宦途事务的先生。邬思道将两手食指一交叉,复又右手比出一个六字,赫然就是指十六阿哥郑郡王。
凌啸嗖然止步,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关键时候,万一有了丝毫制不住四阿哥的危险,直接就将十六阿哥的事情透露给老四,无论是他自己去害老十六,还是自己栽赃陷害于他,都可以轻易将四阿哥撕成粉末,因为,他会“碰到”康熙的红线!
沉沉一点头,凌啸望着天际将圆的月亮,脑海中竟是一片澄净晴空,他感觉到自己赫然跳到高空中去俯瞰大地众生,康熙已经不再是作为至尊高高在上,而是自己眼睛下面的一颗棋子,不错,就是一颗棋子!康熙也站在他自己的高空把自己当棋子,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把他当棋子?三准则也好,大航海也罢,只是自己开动将要缓行的中华舰队的一声号角,一旦开动,就将一往无前。但凡是敢于阻挡和遏制这启航的,都将是自己的敌人!
“二公子,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答应我,带我在身边!”邬思道也望着天上的明月,神情之中充满了期待,也充满了希冀,“思道不明白,公子你会能带我看多远,但思道也是一个读书人,对你口中所说的世界满是憧憬。而思道明白的是,面对四爷,面对那个枫晚亭,思道是没有勇气提这种请求的,在我看来,那里是囚笼,四爷是囚卒!好像这二月河不是,二公子也不是,好不好?”
凌啸大吃一惊,转过头来看着邬思道,忽地发觉他的眸子和自己并无区别,一样的纯净,居然渴望起外面的世界,当即哈哈大笑起来,举臂对天狂吼一声,吓得宿鸟齐齐惊飞,“give me liberty ,or give me death!”
邬思道和胡涛胡骏吓了一跳,答不答应一句话的事情,干吗这样发疯?
“先生,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就是,不-自-由,毋-宁-死!”凌啸笑着放下手臂,盯着铿锵六字对邬思道这古代士人的冲击,诚挚地说道,“等先生能够,就这六个字写出一篇好文章出来,毋论圆天穹盖下,抑或方地盛载上,凌啸去到那里,背,也会背着先生翻山趟海!”
不自由,毋宁死?!三人还在懵懂咀嚼,凌啸却已经哈哈大笑地走了。
不自由毋宁死的却是简亲王,圈禁他到死,而且是因为看个老太婆洗澡,这让他哪里受得了?不等第二天被押往宗人府圈禁,这位不可一世的和硕亲王,就在夹蜂道的囚所里面撞墙自杀了。
等凌啸第二天在南书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唯有摇头苦笑,所幸这一次没有外人知道事情的详细,不然的话,自己恐怕就要从毒药上升为杀手了。阿哥们身为下辈,这几天都要去代表皇家致祭守灵,凌啸也不能不去,正要出发,却见倪仁甩着拂尘跑了过来,环环一道流利的千,最后看着凌啸似笑非笑地说道,“驸马爷,太后召您御花园晋见呢。”
凌啸看见这个倪仁,就知道他来了准没没好事,不过一听太后是在御花园召见,顿时放下心来,赶紧随他穿月华门入御花园。
千秋亭前,老太后正在喂鲤鱼,身边一个身着蒙古贝勒服饰的年轻人,正亦步亦趋地为太后端着饵料盒,凌啸只是觉得他很是眼熟,但一下子却想不起来他是谁。看到凌啸大礼完毕,太后一指凌啸,对那人笑道,“腾库雅布,哀家的乖侄孙,还不向驸马爷请安,他可是咱们科尔沁王庭的救民恩人啊!”
凌啸这才大梦初醒,记起了这个被大阿哥携裹奉天城去了的科尔沁王子,连忙扶起了要行礼的腾库雅布,笑道,“我说这么眼熟呢,呵呵,太后,当日我就和贝勒有同仇敌忾之谊,端的是相当有缘,现在一看啊,呵呵,贝勒的面相和太后还真是像极了,难怪这么亲切。”
腾库雅布很是诚敬,蒙古人恩怨分明的性子,使他还是趁凌啸不备,挣扎着行下一个千礼,算是报一下当日王庭被葛尔丹所劫时的恩义,笑道,“驸马,我刚来京城,本来准备今晚就去拜见的,不曾想现在就碰到了。呵呵,大恩不言谢字,我当着太后老祖宗的面,说一声我们蒙古人记在心里,这就行了,以后但有机会,我们定会报答!”凌啸不知道太后为何要介绍这个蒙古贝勒给自己认识,但他知道一点,太后今日是在暗示自己,她和科尔沁王族的关系。
客气已毕,太后扔一把饵料,忽道,“凌啸,现在知道哀家为何一直照顾于你了吧,可不仅仅是为哀家割肠痈哦!你看朝臣之内,宗室之中,还有谁是哀家疼爱超过你的?本宫一向喜欢一事不劳二主的,所以这次就把你找来,是要你给哀家出个主意。”
凌啸一愣,这太后已是母仪天下,名义上的儿子富有四海,有何不可求,还这样正儿八经地要自己出主意?可回头一想,从以前的兰芩被贬,雅茹册封,到这次老太后出浴杀简王,自己也确实受了她的恩惠,当即毫不犹豫兴奋地叫道,“老祖宗,你要孙婿干什么,吩咐一声就行了,孙婿刀山火海,能力量所及的决不退缩!”
太后展颜一笑,拍拍手抖掉饵渣,拉着凌啸的手在池塘边缓缓而行,“瑾虹乃是京城的才女,长得又是可人至极,蒙古的那些个王爷们,可是一个个都留着涎水哦。”说罢,老太后回头看看跟着的腾库雅布,“你看,哀家的这侄孙怎么样?”
如同轰地一声雷,响在凌啸的脑际,太后竟是有意思将瑾虹嫁给他这个蒙古侄孙?凌啸一下子傻了,强烈的后悔涌上心头,八百万的嫁妆银子啊,能诗赋善理财的美女啊,竟是真的还是逃不出和亲蒙古的命运吗?
“嗯?你觉得不合适?”太后声音不大,可身份让凌啸感到无比的压力,“昨晚四公主她们来过,说是你已经放弃了。呵呵,依哀家看,放弃也好,你总不成让你皇阿玛在天下人面前丢脸吧!说说看,你不会是后悔了吧?”
凌啸想要拼命忍住脸上的失落,可他不用照镜子,就可以感觉到脸上的失落很明显。见太后追问,凌啸摇摇头,无奈地说道,“老祖宗,凌啸不是后悔,是只能看着干瞪眼,这就是所谓的有缘无份吧。贝勒爷英气勃勃,气宇轩昂,和瑾虹郡主相配,倒也合适。不过,太后,郡主北嫁大漠,那谁来打理宗室的生意,要知道,我还请郡主给科尔沁王庭一成的股份呢!”
太后看着凌啸的嫩手,忽地没头没脑地叹道,“青春好啊韶华早,可怜哀家十四岁来到北京,十七岁先皇大行,哀家却并不受宠,你可知道为什么?”
腾库雅布和凌啸一起大骇,哪里敢去回答爷爷辈们的宫闱秘事,全不敢作声,好在老太后只是自问自答,“因为哀家是蒙古人,而顺治爷是进了关的皇上,所以,太皇太后能够得到太宗的宠爱,哀家却得不到。顺治爷的喜好兴趣完全的向汉人靠拢,等哀家明白过来,拼命看汉书,学汉礼,习琴棋书画的时候,顺治爷却大行驾崩了,可怜我连个皇子都……呜呜……不过瑾虹还年轻,到了科尔沁有大把的时间习惯,要不然哀家也舍不得把她嫁出去呢!”
假话!凌啸听她说了半天,完全是在给自己描述瑾虹去蒙古的悲惨,还现身说法了一大通,难道这太后有什么企图,逼得自己这看不得和亲者为她办事?腾库雅布却跪了下来,“老祖宗,侄孙不敢夺恩人所爱,还请老祖宗为驸马爷想一个良方,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凌啸眼睛一扫太后眼角笑意,就知道她们是合伙来套自己的,心中忍不住拿捏半晌,这老太后能够想什么法子,先下一道赐婚懿旨?那不把在江南的康熙气得吐血才怪呢!再说了,就算太后一意孤行,只怕她这个老太后就会和康熙生了隔阂,以后就未必会有现在的舒服日子过了,所谓的以孝治国,皇宫外面的人,谁知道你孝不孝?!
正思量着,忽见太后笑吟吟道,“哀家有办法,把瑾虹嫁给你,你想不想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