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四章牌匾?牌坊?
“~啊!”
一身便装的黄浩被打成了熊猫眼青紫头,众人顿时大惊失色,即便是胤禛这样冷面之人,也发出了一身惊呼。
凌啸看到黄浩的第一眼感觉,像是见到周星驰《鹿鼎记》中的多隆,忍不住眼睛就有些痒痒的酸涩,这可是自己手下立下大功的大将啊!战场上万马千军中厮杀出来的汉子,奇迹般地没有负过伤的人,如今却在京城之中被人打成猪头一样地惨。
“谁打的?”如果自己是一只母鸡的话,凌啸都感觉到背后无形之中羽毛根根竖起,愤怒让他的声音灌铸了莫大的杀意。可是他的话声未落,黄浩却是头一样,歪倒在扶住他的胡骏怀中,竟是软趴趴地晕死过去了,这个曾经端着佛郎机大火铳救下全军的勇将一倒,顿时就把凌啸吓得差点蒙了。倒是容若镇定一些,吼道,“快去请大夫,京城之中的名医,全府下人全都快去!”
众人手忙脚乱地把黄浩扶到了厢房,凌啸把他的衣衫解开来,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遍体鳞伤,凌啸赶紧摸遍他全身骨骼又摸了他的脉搏,还好没有骨折,也没有吐血,至于有无致命的内伤,那就是凌啸难以臆测的了,唯有等大夫来了才知道。
“凌啸,黄大人怎么样了?”胤禛见这位“名医”摸索了一会儿,赶紧问道。凌啸摇摇头冷笑,却咬着牙不言声,黄浩这次的伤,竟是和上次豪成一样,是被群殴所致的。胡涛从前庭跑进来急忙道,“爷。黄浩的四个亲兵也被打得七倒八歪,正在左厢房中,一个个都咳血翻白,眼见是不行了。”
凌啸一撩袍子角,拔腿就往左厢房中疾走,黄浩的亲兵,不就是这次西征的将士?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等到他走进左厢房。这些他虽不知道姓名却眼熟的亲兵汉子,已经有三个回光返照完毕,留下满榻触目惊心地黑血,命归黄泉了。凌啸一把推开吓得傻愣愣的下人们,上前抚住还有一口气的最后一个亲兵,急切颤抖道,“爷来了,你再撑一会儿。大夫马上就来,马上就来了……”
“呼-”可这位亲兵马上就走了,最后一口气呛出的鲜血喷得凌啸满手都是。
厢房之中一片死寂。
胡涛胡骏和一众台面上的亲卫,都是跟着凌啸打生打死的,战场上见过的生离死别。遑论多少,可是他们都能理解到凌啸的心情。四个没有死在战场上地勇士,却在行将接受朝廷封赏的前夕,被人给生生乱拳打死。如何不让人悲愤莫名。
屋子里面的气味越来越不好闻,凌啸却浑然不觉,看着自己手背上半凝的血呆愣半晌之后,“胡涛,这是怎么回事?”
胡涛黯然道,“爷,刚才您回来不到两刻钟,我刚刚往门外安排车马进府。却看到他们踉踉跄跄地扶着黄大人从南面的大街上过来,胡骏把黄大人扶进大堂之后,我就把这几位兄弟弄到这里来,他们显然是拼死护着黄大人,所以受的伤很重,已经没有一个人能开口说话了,都是走一路,血就吐一路。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
大夫们很快就来了,容若的全府下人去找大夫的命令。效果很明显,住在附近地跌打大夫、坐馆郎中顿时就来了一大批,可是现在他们都只有一个伤者可以去医治了。
凌啸已经没有勇气去看那些大夫们凭着脉案诊治黄浩了,在这没有ct核磁共振x光b超的时代,就算是黄浩大面积内出血,凌啸也只能够眼睁睁看着兄弟们死去!他伸出带血的手,帮几位兄弟把没有瞑目的眼皮合上,“兄弟们,你们安心地去,你们的父母妻子儿女就交给我来养了!”
胤祥见凌啸悲伤得很,看看面色苍白地四哥,劝道,“凌啸,派人到顺天府报案吧,这事情定会弄个水落石出的,弟兄们好不容易才能回来,却,却……先查案吧,到时候如果有人敢罔顾是非曲直,我好歹也是带兵的阿哥,老十三我定会说话的!”
胤禛被这弟弟地承诺吓了一跳。敢于殴打黄浩这三品参领的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弄不好就是权门豪贵,甚至还可能是哪个阿哥府下干的,说不定就是有太子的背景,老十三的这个承诺太过于孟浪,可老四听他说了一句也是带兵阿哥,张了张嘴却把话吞了回去。
凌啸惨然一笑,向胤祥拱拱手,却向胡涛传命。
“传爷的将令到丰台湖北军,告诉他们,本来我以为战争已经结束,现在看来却没有。全军三千八百五十人,留下五十人看守烈士骨灰,其余人给老子进城,由我府往南搜索开去。天子脚下,京畿重地,身为皇上的士兵,要守规矩,不准打人,不准骂人,更不准拿人,只能盘问情况,天明之前,本将军要知道今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万万不可!”容若和胤禛大吃一惊,异口同声地大声叫慢。
胤禛面色苍白地瞪着凌啸,“国家法制,岂能如同儿戏?!斗殴致死国之功臣,自有责任法司侦察缉捕审判。”他盯着凌啸刀子般的眼神,虽不知道他眼神为何对自己如此凌厉,但强自说下去,开玩笑,要是明天出了什么大事,今天在凌啸这里串门地他就难以说清干系,“将军,倘使你越俎代庖,可就是擅自调兵入京,罪过之大,弄不好就是祸及满门,何必呢?何苦呢?还是交给顺天府巡捕房和五城都察院吧,他们才是主管京城治安的啊。”
凌啸火了,丝毫不给老四的面子,他一指门外平静的夜空,暴怒咆啸起来,“到现在了,将士五人被打得咳血而来,街上却都没有听到巡捕房的锣响,我就是信不过这般忘八蛋!四爷说不能调兵是吧!好,胡涛,命令他们全部放下兵器,脱下号褂子,这就不是兵了吧!哼,就凭老子在西北千里救驾,哪个敢弹劾老子调兵谋反?!谁他妈的的弹劾,老子不死就和他没完!还不快去!”
“喳!”
胡涛立刻答应一声,猛一转身就领命而去。等到亲卫们呼号马蹄声远去,屋内的人全都愣了。凌啸地胆子之大,让他们都吓了一跳,可是现在追也追不上地了,这凌啸的府邸又在东直门外,九门提督也管不了地北京外城,唯一寄予希望的是丰台提督狼嘾能够深明大义地阻止湖北军了。
连胤祥都在对凌啸的胆子自愧不如的时候,谁都没有料到邬思道在人群之后微微一笑,看来凌啸这一次真的是准备誓死不当王爷的了。
几个老大夫在家人的带领下过来,“侯爷,我们已经帮那位黄大人诊断过了,他的伤势很重,已经开了药方,如果要想进一步判断,须等明日他体内的淤血映出来,才能真正知道伤及了何处腑脏。所以,今晚究竟如何,还要看这位大人的福缘了。”
目前的医生能做的也只能如此了,凌啸木然点点头,上前把那几位死去兄弟的上衣剥掉,凝视了一下历历在目的新伤旧创,然后在众人的诧异里,背起一具尸体,道,“咱们报案去吧。”
顺天府尹卫既齐摸着剃得趣青的额头,忙完了最后一份公文,觉得今晚还是非常惬意的。此刻的他,总算要熬出头了,他虽清廉刚正,可四年京兆尹的经历,让他觉得有如噩梦,不仅要常常对遍地都是的权贵们屈膝,还时常会被内心的刚正和外部的强压而折磨,就是那和他职责重叠的五城都察院,也常常为了一点摩擦小事就弹劾他。
好在现在一切就要结束了,卫既齐已经接到了吏部的票拟,马上调任福建按察使,只要明日那接任的范时绎一来,他就不再是这专受夹包气的京兆尹了。卫既齐把那公文往书吏手上一扔,哼着自编的小曲,不可言喻的一阵轻松,“嘿嘿,老夫我挂印打马脱牢笼,昨日里趟风冒雪来到塞北,今日里下江南桃杏争春!”
正手舞足蹈地唱着,颇有音律研究的他忍不住骂道,“不对,这鼓点打错了,这曲子豪迈清逸,怎么能带着金戈铁马音……”书吏在一旁怯生生提醒道,“是击鼓鸣冤啊大人,不是伴奏。”
卫既齐听到这话,禁不住身子一僵,舞到不平衡处顿时摔倒在地,一边挣扎着爬起,一边去捡那个滚到地上的官帽。“苦命啊,还有几个时辰,这官帽就不是代表京兆尹了。不知道又是哪个人要来打官司啊?唉,升堂!”
咄咄咄咄!“威-武!”
水火棒敲地声和衙役们低喝声,给公堂烘托出了肃穆威严的气氛,卫既齐踏着方步走上堂来,只是略略看一眼站得笔直的几个人影,就知道这些人不是寻常小民。
他方才坐定,却猛然间觉得当头的一个年轻人很是面熟,再一端详,却骇然地把刚刚坐下的屁股猛一抬起,“侯,侯爷?!”
堂下之人,就是曾经在他牢中关过半个月之久的忠毅侯凌啸。
这凌啸还是个四品大理寺少卿,就有各方权贵前来保护和死整,现在贵为侯爷和一品将军,那还不是要闹得天翻地覆?
卫既齐嗓子眼一阵发干,汗水刷刷地流了下来,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正大光明”的匾牌,心中不知道此案过后,这是牌匾还是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