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与名字叫劳跌的有一拼
尽管陕西四川大旱,河南黄河决堤,但这些都是几乎年年都有的,所以康熙没把灾情看得很重,倒是这些日子的高兴事实在也不少,他这皇帝过的十分惬意。
前天在丰台大营检阅了飞扬古的献俘军队,昨日正午的午门献俘,他可是高兴异常,小小葛尔丹,竟敢屡次逆反我煌煌大清,明年朕一定要将你抓来杀掉!而盛世彩票的发行已经走上了正轨,凌啸离京后的连续三期也一样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如今京城里可是聚集了不少的江南富商,专门玩这种彩票呢!太子党自从失去了财力的优势之后,已经老实多了,几个儿子间的平衡局面已经形成。每当想起这些天的事事顺心,康熙就十分舒坦,以至于叫牌子的次数明显增加了,结果就是一个月的时间,又有三个妃子有了身孕。
但是现在张廷玉送进来的这份折子,马上把康熙的好心情一扫而空,看到折子上有凌啸的名字,他可是不停地在心里苦笑,这个凌啸,竟是走到哪里都惹出些麻烦来。
“臣等经过初步搜查审讯,已经在春香楼解救无官府证籍的被拐女子一百二十人,同时在院内挖出三十来具骸骨,多名龟公证言,抛尸大江的可怜女子不下上百之数,此等女子之来源多是历年陕西河南灾民之女……湖北盐道朱敬盟阖府上下一十八口被人先杀于府中,后又纵火焚屋,其舅子曹源即上案首凶亦同时遇害于朱府,火势延绵至四周民居,焚屋一十九间,幸无无辜伤亡。两案一出,已责有司限期缉凶之余。臣等惶恐骇然,大失守牧之责,叩请圣上训谕圣裁。”
张廷玉发现康熙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发脾气,只是呆愣了半天,喃喃道,“竟至于此?”
他和佟国维两个根本不敢说话,他们在上书房里初见此折的时候,已经是骇了一跳。绝对的惊天大案啊!近三百已被发现的可怜女子,未知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呢?没有相当的背景关系,那歹徒如何敢,又如何能如此作孽?而一个中级朝廷命官竟在大白日里,在繁华省城里被人灭了满门,还敢纵放大火,祸及市井,这是何等骇人听闻地事情啊!仅就折子上的案情来看。至少武昌的知府衙门和臬台衙门就难辞其咎,而那掌管人事的藩台、主管全面的巡抚、各监查道台都要吃牵累,甚至于曾巡抚湖北多年的现任总督也有失职之责。
湖北官场这次恐怕是洪洞县里无好人了。
正在康熙发呆之时,乾清宫门口有人晋见,“臣高士其叩见皇上。”
这个自己引退的前中堂。今日是兴冲冲地奉旨来下棋的,谁知道竟被康熙顺手点将参与廷议湖北惊天大案,早已不理政事地他直呼倒霉。
康熙一脸郁郁,靠到龙椅靠背上。有气无力道,“你们说说看。”
皇上问得空泛,可是他们三个却不能答得空泛,否则就不配当这拾遗补阙的宰相了。
佟国维沉吟一下,还是先开了口,“皇上,奴才听闻此案,可是大吃一惊啊。真可谓开国以来所无,其案情之重,牵涉之广,都是骇人听闻啊,奴才以为如不彻查此案,恐无法于天下臣民交代。其中之乱象已昭然于目,官场之贪腐以至若毒瘤,奴才以为治乱需用重典。恳请皇上谴派干吏。授以钦命,前往彻查!”
他思付康熙这次决不能轻轻放过。倒不如直接提出,再说他也不怕得罪人,因为就算是傻子也会看出,彻查严办已是题中应有之意了。到时消息传出,相信各方势力只会尽力去争夺查案人手,而没人会来怪罪他。
康熙“晤”了一声又看向张廷玉,张廷玉此次不能如以往一样沉默寡言了,“微臣以为佟国维所言甚是,只是派何人前往,微臣以为当为德高望重、刚正不阿的治狱能手方可。一来此次涉及的衙门和官员很多,非德高望重难以压住阵脚,非刚正不阿无以彰法理。二来此案毕竟是刑案,虽是其后必有贪腐弊案,但先厘清全案的真相方为首要。”
康熙也是点头,又看向高士其,高士其却别出蹊径,“皇上,微臣已是隐退之人,于朝政决不干涉,但既蒙圣上垂询,只得畅所欲言。臣以为当严查刑狱,缓办吏治,武昌省会,非洪洞一县可比,不仅关乎朝廷颜面,更连着江南稳定哪!”
佟张两人闻言,恍然大悟,心下暗服,不愧是熙朝名相,一语中的,大局为重。日理万机的他们当然知道当今江南不稳,广东天地会,台湾日月盟,福建知无堂这些暗地里的一些反贼正等着看笑话,要是惊天动地地查出一省之会百官皆贪,岂不是正好有利于这些反贼蛊惑百姓吗?两人连忙改弦易张,附和高士其地意见。
孰料康熙的性子是极端的傲气,他从来没把这些小小的见不得光的反贼当回事,他更加明白什么是民反地根本。
“只要朕真善施政,百姓自当归心。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且永不加赋,孰得从逆揭竿?朕尝闻,治标须治本,苛政为乱世之本,癣疥之疾,可成大患。孰轻孰重?”
皇帝定了调调,三人只得在查案人选上建议了,不过明日正好大朝,康熙决定在大殿商议。他还想借此考察群臣的见识高低呢!
包括凌啸在内的湖北五大巨头,都被这个凭空杀出的灭门惨案给吓住了,果然不出顾贞观所料,没有一个人敢捂盖子,三宪一致提议,待明日五衙门联合进行初步勘察之后,五人联名拜折子向康熙禀报。
康熙在乾清宫廷议只之时,武昌这边已经过去了四天了。
五衙联勘地初步结果已经把凌啸的畏难退却之心给彻底打消了。谁杀了朱敬盟一门对他来讲,意义不大,无非狗咬狗或者杀人灭口罢了,真真让他震撼的是一个个饱受摧残的女孩,一具具土里挖出的皑皑白骨。
凌啸觉得这歹徒太丧尽天良了,所以这些天他连案子都不怎么参与,一门心思地关注捉拿甘大的事情。可是那甘大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不见踪迹,近三千的衙役兵卒在搜索,还是毫无线索。也许他躲藏得很深,也许他早已经潜逃出去了,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抓住甘大地希望越来越渺茫,而他和吴椣面临的压力越来越大,陆路和大江不可能长期封锁啊,城里要出去的人怨声载道,江面上堵集的船只也越来越多。
金虎刚刚向他禀报完毕这些天的搜查,顾贞观就领着一个中年人进来了。
“大人,这位高夫子是贞观多年的好友,五年来都在于文龙大人处帮幕,是位律例烂熟的绍兴刑名师爷,恰逢于大人任上病逝,正要往陕西宝鸡知府处谋生,我看大人如今开府建衙,正缺少幕僚,也来荐上一次,大人可否看看?”
凌啸看到这个中年人一副清贫模样,倒也眉目坦荡,再说能给熙朝清官于成龙当师爷的,肯定清廉没得说地,欣喜道,“先生,你可帮了我地大忙了!高夫子,不知您的大名如何称呼?”
高夫子躬身一揖,“学生高夫子。”
凌啸一愣,还真有读书人取名夫子地?不禁哈哈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你我是要定了!我这人武将出身,不懂得太多俗礼,光以年纪论,先生以后断不可自称学生,否则凌啸决不接受!”
高夫子诧道,“大人这是为何?”
“你夫子自称学生,那我岂不是成了老夫子吗?像我凌啸年轻力壮,这可当不起啊!不过你这个名字取得霸道啊,只要叫了这个名字,就算是像我这样的粗人,任谁都要先敬我一声读书人才有的尊称啊!好,好,这名字和那名叫劳跌的有得一拼。”
哈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
一阵闲谈,金虎又谈到了甘大的事上,高夫子皱眉沉思,忽地一合掌,“大人,夫子觉得这甘大尚在城中,不过是所处之地我们难以猜到罢了!”
众人连忙追问。
“大人您看,第一,大爷带官兵直扑春香楼,事发突然,甘大仓促间拒捕逃逸,可见事前并未做好逃逸准备。第二,依据金大人所说的时间,甘大在闹市之中的民居屋顶逃走,但是他们无论如何都快不过骑马的传令兵卒,等他们赶到相关出城陆路上,路已经被封了。这第三啊,就是在于那个接应他的蒙面人。常理上看来,人都会选择安全的地方先行藏匿,再于风声消退之后择机逃走。所以夫子判断甘大必是随那蒙面人隐匿起来。至于那人为何蒙面,定是不能露面之人,还不是文官文士之流,且能在如此短的时间获得消息,马上前往接应的,定是……”
高夫子没有说下去,但是大家都知道他说的就是总督衙门!
他的分析十分有道理,问题是总督衙门里人员有几百之众,还不包括汉阳门外的两千督标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