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门往南半里,一条雕梁画栋的老街,一家挨一家古香古色的店铺、瓷器、书画、雕刻、古籍琳琅满目。身着长袍马褂伙计的大声张罗,街上人来人往。
三天前,凌啸拉着豪成向术裕请了个假,简单地换了身衣服,来到这里,倒也没多看,直接就进了铺面最大的“松竹斋”。
虎头虎脑的小伙计把两人迎进店堂,并没有太热情,像两人一样寒酸打扮的满人他看多了,多半是生计艰难的懒惰满族子弟来变卖古玩了。小伙计知道自己“松竹斋”店大压客,也不在乎这种人,但是当凌啸递上一张小纸片的时候,他马上傻眼了。
小伙计虽然还是学徒阶段,可是几年下来,眼力还是有的。小伙计马上让两人上座,嘱咐其他人好茶好水地招待着,他一股烟地跑进后堂去请鉴定师傅。
凌啸其实明知会有人识货,但是心里还是惴惴不安,谁晓得自己这被自己“加工“过的人民币,会不会卖到自己想要的价格。七张好好的百元人民币,被自己用小刀把上面的很多字给切掉了,只剩下中间的毛主席像了。
他这么做是出于谨慎,自从遭遇了雍正的“粘竿”后,他就晓得自己一定要处处小心。百元大钞上的汉字是简体字,倒不怕人认得,可是那满文藏文等,谁晓得是不是简体的。如果被人看出端倪,会以为自己要另立一国的,沾上谋反嫌疑,那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说老实话,在之前他典当出去的那十元人民币,现在想起来可是十分的后悔,希望那个当铺老板把它当成传家宝,密不示人,代代珍藏吧。至于小萍的那一张,有机会就要回来吧。
一杯茶未及沾唇,后堂门帘一掀,小伙计领出来了一位衣着光鲜的老者,看起来很是文雅。老者来到凌啸二人面前,一番介绍,凌啸知道了他是松竹斋的鉴定师傅,叫柳湘才。凌啸则抢在豪成之前报上了两个假名字。柳师傅邀请了凌啸二人倒后堂说话。
柳师傅待凌啸两个坐定,拿起凌啸拿来的残币,一脸奇异地看着这纸片,半响说道:“老夫在这鉴画一行说不上是个名家,可是也有些阅历了。此画纸质韧挺,比之宣纸更贵重得多。画技笔法精纤,立旨求真,颇似西夷之源。不知是出自哪位名家?”
凌啸明知他有此一问,掏出另外六张,忙编道:“这几张小画是我无意之间从市井里捡得,看它很是精美,所以就保留下来。近日颇须用银,故来找行家鉴定一下,看是否值得些银子。至于是什么人所画,我一个老粗,哪里晓得?”
柳师傅本不奢望两人告诉他小画的来源,来这里变卖物事的人一般不会说出来源的。他想的只是如何压价了,以他的眼力,早已看了出来,这七张小画比自己收的那张还要精美,更难得的是几张复制的完全一样。
他笑着对凌啸道:“两位先生,其实您的这几张东西虽然稀少,可也不是独一无二啊,小胡,你去跟杜掌柜的禀报一声,请他老人家把那张石青工笔西洋画带出来一观。”
凌啸对老先生说的石青工笔西洋画十分骇疑,这世界上竟然还有同样的东西?难道还有其他的起点主角来到了这里?
等到松竹斋的杜老掌柜拿来了他的石青工笔西洋画,凌啸死死忍住了想笑的冲动,可是实在是敌不过心里的高兴,索性高声大笑起来。
这所谓的石青工笔西洋画,居然就是凌啸当出去的那张十元人民币,上面还有一个圆珠笔写的一个起点网址。从北京回湖北前,好友赵勇刚在电话里告诉他一本起点好书《军火之王》,当时他手上没纸,就在钞票上记下了网址。不过随即凌啸就感到奇怪了,这张钞票一定是仙桃的那个当铺老板来此变卖的,可是却和凌啸的一样,也被切成了主席头像。
借着笑声,凌啸心里快速地分析。
切割钞票的事情要么是那当铺老板做的,要么是这松竹斋做的,这其中的区别很大的。如果是松竹斋做的,自己就很有些危机了,如果是当铺老板做的,就危险很小了。看这松竹斋的柳师傅和杜掌柜并不纠缠于来源问题,一副想收购的模样来看,必定不是松竹斋切割钞票的。问题是那个小镇的当铺老板如何晓得这张钞票可能违禁的?
在凌啸指出了画质差异性,同时声明了七画完全同样的珍贵性,一番虚情假意的讨价还价后,柳师傅和杜掌柜同意以总价一千四百两银子的价格收购了七张小画。
揣着十张百两银票,凌啸和豪成一起来到同一条街上的商会公保处。听到豪成说的比武赔率时,他就决定了赌一把。一比二十的赔率,很是让他心动,况且自己未必会输。
投注凌啸比武落败的人几乎占了九成九,凌啸虽然有些感情上难以接受,但是从投资角度来说,他晓得这可是好事情。
好容易说服了见钱眼开的豪成,在保证留下四百两给豪成过有钱人的瘾之后,凌啸正要在人山人海的押注记录处投注,一个年轻人叫道:“我压五百两多伦尔输。”
这下投注的人都惊呆了,凌啸明知道会有人押冷门的,可是一下子投五百两,凌啸很佩服这人对自己的信心。自己是在局中,对自己的实力有一个侥幸的期待,可是眼前的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为什么押己方胜利呢?
“熊公子押了多伦尔输!”
“哈哈,德和坊的少东家喜欢糟蹋银子,你管得着妈?”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哪怕是在那熊公子离开了,还津津乐道。
凌啸牢牢记住了德和坊的名字,他对这个熊公子很感兴趣。凌啸看到这么人多嘴杂,连忙闪道旁边,让豪成出面拿一千两去押己方胜利,他还不习惯被很多人关注。
豪成在众人的惊讶声里跑出来,一脸的幻想和兴奋,来到等在街尾的凌啸身边时,马上对凌啸道:“两万两啊,如果我们赢了,那就是整整两万两银子啊。我们可以到飘香楼去叫最红牌的花魁,住最好的厢房……”
凌啸看着他的样子,明白了一个道理,yy是祖传下来的。
豪成不停的给凌啸加压力,“啸弟,你一定要有信心啊,只要能在多伦尔手下坚持到最后……你看今天那么多人对你多有信心啊,连街头卖羊肉串的回回都押了你五钱银子呢……”
凌啸停下了脚步,佯装生气地道:“你再不停地罗唆,会影响我的发挥的,到时候输了,就没收你的那四百两纨绔基金!”
其实凌啸这时候心花怒放,一点都不生气。是的,回回,那仙桃的当铺老板一定是沔阳的*居民,记得原来的仙桃市可是有个*自治镇的。既然是内迁的*,他们的祖先有很多都在青海一代与藏民杂处,就很有可能认得人民币上的藏族文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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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门西庑,内班侍卫房。
崭新侍卫服的凌啸毕恭毕敬地等候着武丹的训示。整个内班侍卫里,只有八个一等侍卫,除了四个领侍卫内大臣外,一等侍卫可以说就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了。容若,刘铁成,武丹,德楞泰加上两营正副统领,就是康熙视为心腹的一等侍卫了。
武丹看着有些局促的凌啸,一言不发。他很满意凌啸表现出的敬畏,二十四个二等侍卫,多多少少都有些背景,可是谈到他武丹,人人都又敬又怕。如果说有一个人是最得圣眷得,那肯定是抓捕鳌拜时就在护卫康熙的武丹了。
这个新来的第二十五个二等侍卫,据说是容若的族弟,才当了一月的小侍卫,就提拔上来了。按照朝局的派系,应该是明珠的人,皇上昨晚让自己好好地教导他,应该是对他不放心吧。武丹明白康熙之所以封凌啸做二等侍卫,是为了激励下五旗侍卫,让他们更加忠心于皇上。武丹对怎么安排凌啸的差使已经有了定计。
“凌啸,你新进侍卫房,很多差使的规矩还不懂,加上历练还有些欠缺,这样吧,你先去太和门跟着福托行走习学一月吧,福托是老侍卫了,你要好好地请教。等你熟悉了,我们会安排你单独当差的。”
凌啸早就知道历史上有武丹其人,见他的安排也合情合理,当然不会表示异议,恭敬地行礼后退了出来。尽管没有被分配到可以见着美女的好差使,凌啸还是很满意的。
前几天被雅格布差点给毁了,他算是见识到了官场倾轧的厉害了。要不是自己当营销经理的时候,练就了些知晓人情事故,拍马溜须的功夫,加上有个不以为耻的厚脸皮,恐怕当时就完蛋了。
一方面自己喜欢富贵荣华的生活条件,另一方面,要完成格尔楞的遗愿,也需要自己具有更高的地位,可是现如今自己连明珠和索额图长得什么样子都没有见到,还是慢慢的熟悉吧,小心行得万年船。
凌啸来到太和门,尽管他想起托福考试就想笑这人的名字,但还是恭敬地拜会了同为二等侍卫的福托。福托是个粗壮的中年汉子,有些瞧不起地瞄了书生般的凌啸,就安排了凌啸的第一个差使,认人!
每天从太和门侧门进出的朝臣和勋贵很多,有些人是要查牌的,有些是不可以查的。于是凌啸在两个四等侍卫的陪同下,几天下来都在侧门旁认人。有特色的人当然很好认,可是很多穿着同样袍服的官员,就不好记住了,尤其是在不能说话交流的情况下。
幸好期间举行了一次大朝,凌啸总算是认清了当朝的一些重要人物,太子爷和几位阿哥,上书房四位大臣和各部尚书等等。别人不认识自己不要紧,可是那位太子爷好像认得自己,凌啸想起太子看向自己的眼光,就觉得十分的烦恼,那眼光狠毒得让他毫无荣幸的感觉。
有钱就是好办事,两万两身家的凌啸,好说歹说地求了福托半天,福托犹豫着收了凌啸递上的五十两银票,终于准了他一天的假。福托违背了行走期间不许回家的规定,完全是源于凌啸的上路,每天都有些孝敬上缴。尽管凌普暗示自己,要给些苦头给凌啸吃,可是福托是明白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的道理的,再说了,容若等人也要自己好好对待凌啸的。
凌啸回到家里,德隆多和老陈都很高兴。凌啸德到来简直就是福星降临,不但带着全家抬籍了,还捎带着豪成也升了内班侍卫,虽然还是在善营里当差,可是待遇却好上不少。没等凌啸坐上盏茶功夫,豪成就鲜衣怒马地回到家里。
看到凌啸回来,豪成马上焦急地告诉了大家一个消息,让凌啸大吃一惊。
豪成要出远差了。奉皇上命,善捕虎枪两营将抽取五百人出来,护送大阿哥前往科尔沁蒙古,宴会蒙古诸王。豪成就被挑选上了。
三月份的现在,北京都还是寒冷如冬,更别说那塞外的苦寒了。
大家正在担心豪成这个很怕冷的家伙受不受得了的时候,豪成另外的一句话更是惊人,“听术裕说大阿哥选了一个新晋的二等侍卫来统领我们。”说完拿眼睛盯着凌啸,眼里很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凌啸可是莫名地心跳,这新晋的二等侍卫不会是我吧?他连忙追问豪成,豪成却说术裕的原话就是这样的,没具体说是哪个。
凌啸知道,历史上明年康熙就会和葛尔丹开战了。大阿哥这次到科尔沁去,肯定领有调停蒙古各部的领地矛盾、拉拢东蒙各部的使命。
在大内侍卫里,凌啸是标标准准最新的二等侍卫了,他有很不好的预感,不耐寒的南方人的自己,可能就是那出远差的二等侍卫。按说大阿哥的门人在侍卫里也不少嘛,资格老的有很多啊,他怎么会挑选自己呢?
一张明珠府的名帖,几乎已经肯定了那个倒霉者就是凌啸。
在明府书房里,大阿哥的舅舅、当朝宰相明珠笑吟吟的一句话,挑明了选择凌啸的原因。
“为防意外,需要全力护卫大阿哥的安全。侍卫里鲜少带兵之人,而你却是名将之后,虎父无犬子啊!”
凌啸听了这话,很想搬出遗传理论来教育明珠,希望他明白到虎父也可能生犬子的道理。可是凌啸听了明珠接下来的话,就没那份闲情了。
“不选我纳兰族的忠勇之士,我实在不放心!”
凌啸心里一阵苦寒,自己已经卷入了党争和夺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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