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仇恨的力量和……重量（第四更）
那永远平和冷静，代表了生命、光明、和平以及富饶的天使，正在以绝对的战力优势追杀……
那代表了死亡、黑暗、战争以及贫瘠的疯狂的魔王。
魔幻吗？
但这件事，现在正无比真实地发生在杨安瑜面前。
杨安瑜的手轻轻颤抖，他咬着牙，强压着自己冷静下来。
“……侯爷。”
安修侯微微点头。
“请问您是来……做什么的？”杨安瑜下意识退了一步，他感觉自己快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恐慌了。
“唔，也没什么。”姜玄降抬手，一指姜玄霜，“我要杀他。”
“……”
“请杨法师让让，杨法师是我很尊敬的人，我不想伤害杨法师。”姜玄降微笑道，“麻烦了。”
麻烦个鬼啊！
杨安瑜下意识护住姜玄霜，杨守夕则是在短暂的痴愣后快速反应过来，埋头开始更快地施针，额头全都是汗。
杨安瑜盯着姜玄降，他咽了口唾沫，“你为什么要杀师父？你是极东北的人？”
姜玄降微微一愣，他摇摇头，“当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
姜玄降思索片刻，“你们……是来帮他屠神的对吗？”
“……差不多。”
“那你们可以回去了。”
“？？”
“你低估了你师父的战力。”
姜玄降叹了口气，“简单来说，他已经把神彻底封死在陨神之地了……虽然是以他要永远留在那里镇守神为代价。
所以，没你们什么事了，你们可以回家了。极东北以及神……永远不会再闹出什么事了。”
“……”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杀他？”杨安瑜艰难道。
“我说了啊，他，还有他的力量，都需要留在那里镇守神。”姜玄降奇怪道，“你放心，我在这里杀了他，他不会死的。那个镇守神的他会活着……会一直活着。”
姜玄降慢慢失去耐心，但依然对杨安瑜保持着温和的语气，“好了，别闹了。他是牵着那股漩涡过来的，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如果我现在不杀了他，漩涡很快就会到，我们都会被牵进去……
那样的话，好不容易关起来的神又会出来，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局势……又会产生变数。也就是说，如果那样，我们就得再打一次神，再开一次神战了。
杨安瑜，听话，让开好吗？”
杨安瑜错愕地看着姜玄降，为什么这一瞬间，他觉得姜玄降说的，居然很有道理？
而自己，才是那个拦在主角面前，不懂事的烦人孩子？
“……所以，神战，真的结束了？”杨安瑜瞪大眼睛。
“当然，结束了。”姜玄降温柔地看着杨安瑜，“我们赢了。”
“极东北和其他几个世界，会永远不相往来了？”
“没错。我们已经赢了，杨安瑜。”
“赢了……”
杨安瑜的脸色慢慢阴沉下去，“所以如果已经赢了的话，我们的仇，还要怎么报？”
姜玄降一愣，“仇？”
“把人家打回人家本来的地方，那是反抗……但我们是打不过他们还是怎么着，除了反抗，什么都不做？
赢了？安修侯，你自己看，这也能叫赢了吗？
神没有死，没有付出代价，那极东北的圣骑士也依旧在逍遥自在地活着，这，也算赢？”
杨安瑜愤怒道：“安修侯，我问你，九幽城郊那成片的尸体，黑阳城那一路的尸山血海，你看过吗？
虞渊军物资库里那空前充足的诅咒砖，还有东土那群冰雪系一边忍受着皮肤溃烂的痛苦，一边哭着守城的样子，你见过吗？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对我们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却可以几乎全身而退？
凭什么我们在痛苦求生的时候，他们就可以踩着我们的痛苦，利用我们的物资和能量，过他们幸福的小日子？
现在，在对我们肆意杀戮之后，他们就这样，退出了？
……谁让他们走的？
怎么，我是打不起吗？
怎么，我煌煌九幽，我泱泱中土，难不成还是他们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吗？”
姜玄降皱着眉头，“杨安瑜，你要冷静，现在这个已经是最稳妥的结果了，如果你打破这个结果再去尝试，万一输了呢？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明终影，他就在等着你亲手把神放出来，他就在等着你入套！”
“呵呵……这是最稳妥的结果？
但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啊。
这也不是我九幽，我大楚，我中土想要的结果啊！
安修侯，神战，你安洲总牺牲三万五，不算内战伤亡。
但你可知道，中土因为极东北，死了整整两亿四千万人，而中土原本，也只有六亿人口！
神没有出事，极东北没有出事，他们只是失去了攻击别人的能力而已……
就这个结果？就这？你说，拿着这个结果，我对得起我中土两亿四千万人在天之灵吗？”
杨安瑜很激动，他真的怒了。
中土原本六亿人口，九幽有两亿左右，四亿多都是在东土。而今年这一场凶兽之战，仅仅一个月，虽然九幽只有一千万死亡，但东土伤亡很夸张，两亿多的死亡，几乎死了整整一半人！
因为九幽有护城使，甚至乡里也有统一的护乡使安排，可以保证城市没有凶兽降临，乡里也可以有个没有凶兽天降的集中点，这极大程度保护了九幽的人民。
但东土，除了个别城市，比如醉乡有喻语迟开领域守护以外，几乎全部都是顶着凶兽天降的压力，在最开始就死了一大片，更有甚者全城沦陷。魏元和虽说神战战绩很佳，但那也是相对于东土同行而言的。
北境、长城、南关……那都是幸存下来的一半东方人哭着守的！
他们无路可退，因为他们身后，就是那另一半人的尸体！
虞渊军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但现在的东土军其实也是一群疯子。不管是多颓废的人，在那尸山血海里走一趟，应该都会沉默地带上武器走上战场，眼里，都是恨。
所以，开庆功宴的时候，九幽人可能欢庆的大部分是胜利，但东土人大多欢庆的是……劫后余生。
他们简直像是末日之后的幸存者。
而现在，这两亿人的血仇，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杨安瑜相信，不管是谁，只要看见了那一片尸山血海，在那尸体辟出来的寂静的道路里走过一路，最后脑海里都一定只会剩下一句——
我恨他们。
极东北。
杨安瑜依稀记得，当荀言誓在黄泉城外的尸道中沉默地走出来的时候，那来自黄泉全城守卫军的默然注视。
那时的少领主披着紫黑色的披风，沉默地走完了几公里的尸道，走出来的那一刻，杨安瑜觉得他根本是披着全九幽的仇恨，走出去的。
守卫军安静地把门打开，全黄泉的守卫军注视着这位在政坛上几乎没怎么亮相的少领主，仿佛在完成一次真正的加冕礼。
那一刻，披着全九幽仇恨走来的少领主，才真正完成了身为少领主的最后一步加冕礼，真正成为了九幽人眼中的——
少，领主。
继荀九梁之后，他们承认的第二个领主。
他做的很快。多少人直到登上领主位才慢慢获得了全九幽的认可与承认，甚至有很多领主直到死都没有拥有过这样的名望和拥护，但他做到了，在他依旧是少领主的情况下。
那是杨安瑜第一次感受到，仇恨的力量和……重量。
而他……
他是背着全中土的仇恨来的。
他，不接受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