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东方
安静。
幻梦圣骑士的倒下，真的带给了杨安瑜莫大的震撼。此刻，战场上的一切仿佛都远离了他们，这里安静得似乎只剩他们的心跳声。
姜玄霜轻轻叹了口气，他伸出手，诅咒从昏迷的幻梦圣骑士体内抽出。
他还活着，他的意志还在本能地挣扎，但这已经没有意义了。
“有趣吗？”姜玄霜忽然开口。
“嗯？”杨安瑜茫然地看向姜玄霜。
姜玄霜微微垂眸：
“他们总是说我是魔鬼们的魔王，说我是西方的恶鬼之主、灾祸之源，说我奴役的人民被压迫的苦不堪言……
他们还说，他们的东方，人民安居乐业，极其团结，互相友爱，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幸福，从而会每时每刻露出灿烂的笑容……不像我的领地，总是有各种纷争。
而我当时就很想不通——这样一群，国民连自己的情感都没有权利自主的国家，到底，有什么好的？
他们甚至没有权利哭。
连被虐待死的时候，他们都要保持着笑容。
他们看起来好像很开心，但是他们眼里没有光，他们根本没有想要追求的东西，根本没有……对未来美好生活的那种希望。
那些东方人天天说我抢走了他们的属民，但是他们自己却无视了一件事实——他们那些国民，明明是自愿跑到西方来的。
他们宁愿在地狱为奴，也不愿意在天堂为主。至少，在西方，他们可以有等级跃迁的希望，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可以在难过愤怒无可奈何的时候……哭。
所以我当时，就很讨厌东方人。他们，很烦。”
杨安瑜错愕了一会，然后隐约明白过来。
这样想想，似乎冥王时代的东方在传说里确实被美化了很多，真实的故事，完全不是史书上些的那么光辉。
其实那些记载早就露出了一些马脚，只是他当时没去注意罢了。
想想吧——极北的教廷，极东北的圣殿，极东和中土醉梦州的幻术，极东南的天使，几乎个个势力的能力都是有关精神控制的。
圣殿有信仰控制，中土东方有幻术控制，极东南有情感控制，即为人所爱。
反看西方，冥王治下的人们虽然看起来纷争不断，但起码……那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在那里，至少你自己的意志，还是属于你自己的。
其实这种遗风还一直遗留到了现在。看看中土东方，之前十六年不就是被幻术师祸祸的十六年吗？自由的战魂师在本土几乎绝迹，不是被奴役就是被丢进永恒控制。
再说西方，西方的手段就粗糙很多了。西三州哪怕有精神烙印这种东西存在，也大部分是自愿弄的，而且只是小部分人进行烙印。
最重要的是……这个烙印平时不会影响人的情感和认知，只是会在国家危亡的时候起效，加深烙印者的爱国责任心，从而达到忠诚的结果。
而且最近十几年看风向，荀九梁似乎还在试着压制精神烙印的使用，试图将精神烙印的使用量压到最小。现在，精神烙印的使用者几乎已经被压到只剩下荀氏的运势工作人员了。
比对一下就能感觉到西方和东方的差距了。
杨安瑜默默看着姜玄霜，他对冥王的认识，似乎越来越真实且完整了。
然而此时，他们背后却是有人跑过来，一脸惊讶地看着倒下的幻梦圣骑士，“皇兄，这是……”
姜玄霜看了眼背后的姜玄降，“哦，极东北的一个圣骑士。”
姜玄霜大概说了一下情况，特别说了圣骑士们自杀的情况。姜玄降沉默了好一会，眼眸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奈。
他上前，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幻梦圣骑士的身体。
“……皇兄，您可否允许我救治他？”姜玄降抬头看着姜玄霜。
姜玄霜奇怪道，“你救的了？”
他也懒得问姜玄降为什么要救他了，对于一个圣母病患者，这种问题问了等于白问。
“嗯，可以救。”
姜玄霜耸耸肩，“那你就救吧。不过注意，这人到底是圣骑士，他到底也有精神控制的能力。你要保证他只在你的管控下。”
圣骑士的另一个称呼，可是造梦师。他们其实都有幻境构造的能力，某种意义上，他们也算幻术师。
“我会好好看着他的。”姜玄降点头。
姜玄霜转头，重新跨上凶兽，向杨安瑜伸出了手。
“好了，我的徒弟……上来，我们得去皇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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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言誓穿梭在皇城街道间，他觉得……似乎有哪里有问题。
不，已经不需要他觉得了。这空荡荡没有一个守卫兵的皇城，绝对是有问题啊。
荀言誓皱着眉，他本来应该等待姜玄霜到场，然后两个超九境一起进皇宫，但现在……
他感觉他再不进皇宫，可能就什么都赶不上了。
荀言誓略略思考了一会，就把沉重的符阵枪收进戒指里，拿出他那把一般只是拿来斩杀凶兽的刀，开始迅速奔跑起来。
他飞奔在皇城中，目标直指最中心的宫城！
这其实是种很危险的奔跑方式，他根本没时间去注意周围细微的变化，稍有不慎就会落入对方的包围。因为，你看见的空城，未必就真的空了。
这也算是一种空城计吧。
一向谨慎的荀言誓，这一次却是放飞自我了一般，直接莽了上去！
实际上，荀言誓这次不是他想浪，他只是自己要是怕过去得太晚，可能就找不到……魏归雪了。
临近宫城，荀言誓瞳孔一震，这是传送法阵！
坐在宫城门下的明终影抬眸，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还真敢来啊。”
荀言誓皱着眉头，冲上去一刀挥起，却是被一层结界生生拦住！
明终影扫了结界一眼，“别砍了。你是没法打断我的世界传送法阵的……就像我也拦不住你去雪原的法阵一样。”
“呼……”
荀言誓深吸一口气，收刀，稍微退了一步，扬首看着明终影。
“你这是……打算放弃整个极西北了？”他喘着气。
明终影这完全就是，早就准备撤退的模样啊！
不管是针对姜玄霜的法阵，还是现在这个撤退用的世界传送法阵，都在证明一件事——
这个人，早就想到了自己会输的很惨。或者说，早就计划好了要输的很惨。
“嗯。”明终影点点头，“我想着我应该打不过你们，所以我就干脆把这幽冥之海让给你们算了。这极西北……不要也罢。”
“呵……呵呵呵……”
荀言誓笑了，“你这样撤退有什么意义？你还不如集结军队在燕京和我们来一场真正的有准备的对决。那样，不说赢，你至少可以守住整个极西北的信仰吧？
现在的你，除了丢了一整个极西北的信仰以外，还有任何好处吗？”
明终影歪了歪头，“有的。而且，很多。”
“哦？”荀言誓微微皱眉。
“我赢不了你。纵然我守住了燕京，但你还可以去打南都同州，还可以去打南疆，还可以去打幽冥之海的其他很多地方……到时候，这极西北的信仰，我照样守不住。
但如果我从容主动地放弃，情况就会不一样。我至少能保住我极东北最重要的那支本部嫡系，对吧？你需要知道，除了燕京你们现在面对的这一批人是真正的圣骑士以外，其他地方的守军都是极西北叛过来的幽冥军。
最重要的是……亲爱的大祭司冕下，其实今天，就算魏元洲不去惹你，你也会因为其他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被迫突破的。
你的父亲，应该也会因此把那份碍着我们许多年的祝福，转移给你的吧。”
荀言誓表情一僵，“你……”
明终影笑了，“冕下，你觉得，一个突然失去了荀九梁的九幽……会变成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