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龙大酒店是一栋十七层楼高的建筑。地下还有两层是车库。它是万花区唯一的四星级酒店。
高卫国知道这个时候无论是酒店的地面停车场还是地下车库都会车满为患。能在这里举办婚宴的,没有个四五十桌,几百人参加,那都撑不起场面。
高卫国把车停在酒店对面的家具城楼下。这里有个收费停车场。从这边走过去,也不过两百米左右的距离。
“高卫国!”
他正准备快速走到马路对面去,突然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高卫国回头看去,两个女人结伴而行,走到了他跟前。
“呀,真是你呀,高卫国。我试着喊了一声,没想到这么巧。”
这两个人个头差不多高,一头长发披肩。戴着大口罩,只露出扑闪扑闪的眼睛来。两个人都穿着过膝长靴,及膝的半大衣。一个是驼色一个是桃红色,款式都一样。
“双胞胎姐妹?”
高卫国心里疑惑,脑子里却在快速的回忆着,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有没有这样的人。
“想啥呢?不记得我俩了?”
穿着桃红色大衣的女人边说话边摘掉了口罩,变魔术一样的从衣兜里拿出来眼镜戴上。
“你是……张玉洁?”
高卫国见她戴上眼镜,恍惚是记起来了。自己即将去当兵的时候,其实还没真正毕业。班级上转学过来一对姐妹,都说是双胞胎,
高卫国那个时候觉得两个人不太像。至少从外表看,妹妹张冰清个子高一些,胖一些。皮肤白皙,头发乌黑,长得好看。眼前说话的这个戴眼镜的,应该是姐姐张玉洁。当时个子不高,身材削瘦,枯黄的头发显得皮肤也是暗黄色的。用现在的话形容就是“不看脸,分不出Ab面”。跟现在是截然不同的形象。
她们俩据传是随着从部队转业的父亲,一家人从沪城回来的。所以有时候说话的时候偶尔会冒出几句听不懂的沪城话。
“哎呦,可以呀。”张玉洁笑着说,还能记得我的名字。
“王军那个事情,我在礼单上看见写着你的名字,不过没见到你的人。”
当时高卫国负责接待前来吊唁的同学,还记得这个事情。
“都是同学嘛,既然知道了,总该去表示一下哀悼。毕竟确实很可惜,太年轻了。”
张玉洁说完,拉过身边的女人说,我妹妹张冰清,你还有印象吗?
高卫国笑着说:“记得你当然也就记得你妹妹。当时班上的男同学,好几个给她写情书的。”
张冰清这时也摘下了口罩,伸出手微笑着说:“你好,高卫国。好久不见。”
高卫国倒是不记得礼单上有张冰清的名字,轻轻碰触了一下她的手说:“你好。老同学。”
三个人边聊天边走到了酒店这边。
他们的同学,新郎的爸爸吴伟站在酒店的门口处迎接宾客。
“老吴,恭喜恭喜啊!”
高卫国看着张玉洁走上前去热情的和吴伟打招呼。
“哎呀,张大记者驾到,有失远迎。”
吴伟头大,有些谢顶,发际线后移得厉害。脸颊红润,喜悦的神情溢于言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下面,有一个酒糟鼻。
高卫国记不得吴伟的具体情况了。但是,能在这里举办婚礼,而且还跟张玉洁如此熟悉,应该也有一定的地位。
张玉洁张冰清姐妹二人寒暄几句以后,张玉洁指着高卫国笑着说:“我们在路上巧遇了高卫国。这家伙居然这么年轻帅气,差点不敢认。”
“哎呀,老高现在是副总经理了,气质肯定上来咯。”
吴伟也是当日去王军那边随了礼的。高卫国觉得这样的人至少还有同学情谊,所以今天也就过来应酬一下。
“老吴,恭喜。”
高卫国笑着和他握手。
“你们公司搞得那个业务,我们大领导很重视呢。发通知要求我们下面的区县机构大力配合。我看到宣传册上有你的介绍。”
公司跟有关部门联合引印发了宣传册,其中保险公司工作组成员介绍,就写有高卫国的职位那些内容。
想必这个吴伟也是个体制内的小领导。
“还得感谢你们的大力支持啊,否则我们不会如此顺利。”
高卫国也客气的说。
“咱们先上去吧,让老吴招呼别人。”
张玉洁说着话,带头走进了酒店。
酒店一进去是个宽敞的大堂。巨大的水晶吊灯灯光璀璨,照得暖色调装修的大堂里金碧辉煌的。
大堂一侧有个易拉宝的引路牌,指引着宾客去往举办婚礼的宴会厅。
“卫国你是在保险公司上班吗?”
张玉洁问他。
“嗯,二十几年了。瞎混。”
高卫国笑着说。
“瞎混都能混成副总啊!你也太谦虚了吧。”
张玉洁故作惊讶的说。
高卫国笑笑,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张冰清不太爱说话。到现在才只跟他打了个招呼。
“老吴喊你大记者,你在报社工作?”
高卫国还真不知道张玉洁的情况。
“老吴那张嘴别说有多缺德了。今天他还能喊我一声张记者。好几次当着别人的面说我是顺城有名的记者,简称“名记””
“哈哈,看来你们很熟悉。开玩笑尺度不小。”
高卫国觉得人生真是奇妙,上学时的黄毛丫头现在成了“名记”,那个印象中考试总考不及格的吴伟,居然还是个公仆。
“有啥办法。现在报社半死不活的,还要出去拉广告,推销报纸。曾经的无冕之王,光环早已不在。”
高卫国不再接茬了,他怕张玉洁顺竿爬,要他帮忙解决销量。
“你妹妹怎么感觉不太爱说话。”
高卫国见张冰清东张西望的不知道在看什么。于是悄悄问姐姐张玉洁。
“她新做的微整形,还在康复期。不能多说话,更不能多笑。今天一起出来,也算透透气。在家养了一周没出门了。”张玉洁也没隐瞒,快言快语的说了实情。
高卫国心想,难怪刚才觉得张冰清面部皮肤紧致,光滑细腻得像个新剥的鸡蛋一样。应该是打了针或者做了拉皮之类的。
岁月无情催人老。现在还能记得她上学时青春的模样,现实中她却只能靠整容保持美丽的外表了!
高卫国三个人去桌上拿了红包,每个人装进去两百元钱,然后把三个人的名字分别写在红包的背面,交给了收礼记账的人。
“现在还能这样规模的操办婚礼,老吴也是够胆大的。”
张冰清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估计是以女方家长的身份办的。”张玉洁说:“他儿媳家里是做生意的,应该没啥影响。”
高卫国心想 ,当年的老毕,又何曾想过自己一时嘴贱就毁了一生的事业?凡是存了侥幸心理的,都是糊涂蛋。
果然,没过两个月,老吴上了本地新闻。
因违规操办儿子婚礼,给予相应处分。其名下收受的礼金数千元被勒令退回……
随完了份子钱,高卫国也没有心思留下来吃饭。匆匆跟张家姐妹告别。走出酒店时避开了门口的吴伟,去家具城那边开了车离去。
“那个高卫国好像在澳门中了大奖。”张冰清悄声跟姐姐说。
“你把好像两个字去掉。”张玉洁说:“我看得很清楚,他从宝马车上下来的。大大的双肾前脸,看一眼就知道是个七系的。最便宜也要七八十万。”
“这家伙有点傲气,都不进去看看,跟同学打个招呼。”张冰清撇嘴说。
“换做我,今天都不一定能过来捧场。你没看他穿着一身范思哲,就那一身衣服少说十来万,有必要跟你打招呼?”
张玉洁常年在社会上游走,倒是个识货的人。
“中奖几百万而已,很牛吗?”
张冰清还是觉得不舒服,他居然都没有多看自己几眼。这漂亮的脸蛋打了针,不就是为了吸引男人的目光吗?
“你告诉我你的卡里有多少钱?花呗那些网贷还欠着多少?”张玉洁白了妹妹一眼说:“你开了个网店,这边赚的钱,那边又还了花呗。相当于给马爸爸打工了。我都替你发愁。”
“还是马爸爸好,弄个花呗出来。多少人都靠它撑起最后的脸面。”
张冰清欠了几万块,也麻木了。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
“你不愁?下次没钱还的时候别跟我要钱。我也穷的要死。囡囡还要嫁妆等着出嫁呢!”
一提到钱,张玉洁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高卫国给江蕙打电话,说了卢二姐找自己过去见个客人。
江蕙说她还不知道这个事情。今天晚上跟未来的亲家翁见面,两家人在商量儿女的婚事。
高卫国于是决定自己过去看看是什么事情。
在茶庄附近找了个小饭馆,高卫国对付着吃了一口晚饭,算是填饱了肚皮。
来到茶庄的时候,一楼那个清秀而削瘦的女孩子说老板还没有回来,给高卫国沏了茶,让他在茶台那里边喝边等。
高卫国打量着这个女子,身高一米六多一些,在北方人之中算不得标准身材。不过,看上去很瘦的女孩,偏偏该鼓的地方鼓,该翘的部位翘。白白净净的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就像吃了一颗酸杏,明明有些酸涩甚至倒了牙,却不舍得吐出去。
一杯茶还没喝完,卢二姐的车停在了门前。
高卫国站起身迎了过去。
只见和卢二姐并肩同行的一个丽人,四十多岁的样子,身穿着长款的羽绒服,鸭掌黄的颜色。齐肩的沙宣发,灯光下显出酒红色的光。
“二姐,你回来了。”
高卫国看着那个小姑娘去接过卢二姐和女士脱下的外套,挂在了吧台里侧的衣架上。
“弟弟,你来得挺快的嘛。”
卢二姐笑着说,眼角的鱼尾纹有些显眼。
“给你介绍个特殊的客人。”
卢二姐拉着身边的女人说:“京都着名经纪人,刘小花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