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背叛
梁盗抱着江依寒从那客栈中冲围而出,抢了唐奉道的马车一路疾驰出城,慌不择路地赶了大半天才勒马停下。
江依寒见马停了,误以为又遇上了追捕的人,关怀道:“梁大哥,他们又追上来了吗?”这一路的亡命天涯,每一天都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无一时一刻不在胆战心惊之中。有时候她会想,要不干脆就此了事算了,何苦拖累得别人梁大哥也跟着她一起遭罪,没来由把别人给拉下了水,有家不得归,天天被追杀着。
可一想起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儿,记忆起那无恶不作的浪荡公子铁云峰,她决计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又成为第二个铁云峰,就为了这一点,她也要咬牙坚持下去,就算只有一点一丝的希望,她也要拼了性命。
她曾同梁盗商议过,叫他把她丢下吧,她是个累赘,行动缓慢,又太惹人注目,带着她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追捕的。
梁盗是个重情重义信守诺言的铁骨铮铮血性汉子,说了要带她逃避就一定要护送她到安全的地方,且就算没有他,那铁家堡也不能够就这样放过他了。
梁盗掀开马车帷幕,把江依寒扶了下车,道:“人力毕竟不能和马力相提并论,他们一时半会儿应该追不上来了。”
既然他们追不上来,为何却停下来?江依寒不解问道:“那为什么为何不乘机把他们甩远了。”
梁盗道:“不行的,你看看。”指着来路雪地上的车辙马蹄痕迹,继续道:“这一路来我们无论走到哪里,他们始终会循迹追上,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他们人多,可以昼夜不停,我们却不行,累了难免要停下来歇息个把时辰,这中间的次数多了,他们也就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江依寒道:“这说的也是,那我们接下来该当如何?”她知道梁盗久经江湖,定然对躲避追踪追捕有一定了解,他既然把马车停下,说不定就已经想出后面的办法了。
果然不出江依寒所料,梁盗指着后方不远处一条上山的小径道:“我们弃马改为步行,换了大道走小路,一边走一边把脚印从擦除了。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容易知道我们的下落了。只不知你走得这路走不得。”
江依寒顺指望去,那小径铺满白雪,两旁冒出半腰高的枯槁,挂满白霜,不仔细看了,还真不容易发现这是一条上山的小路,当即道:“不碍事的,我是庄稼汉的女子,大小就满山野跑,这样的路来来回回也不知道走过几百次了。”
梁盗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事不宜迟抓紧时间。”将马车厢里面紧要的东西拿了出来,挂在胳臂上,在马屁股上重重拍打一下,那马吃痛,仰脖嘶鸣一声就拔腿开跑,不一会儿就在莽莽一片中消失不见。
梁盗道:“这山上的小段路可要委屈一下你了。”江依寒道:“梁大哥何出此言?这路看来也不是很难行走,比起我们的处境来说,哪里说得上什么委屈。”
梁盗摇头道:“不是这个,你看这道路两旁都是干草,人只要打从旁经过,不然要擦落许多的积雪霜晶,这地下的脚印倒是比较容易掩盖,可这干草上挂着的霜雪就难以做得逼真还原。倘若追来的是个粗心大意的倒也好说,追着车辙痕迹就走了,但若来的是个把戏的精明人,这不就露馅了吗。”
江依寒见说得有理,点头道:“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方才梁大哥说的委屈指的就是这件事吧。”
梁盗挠了挠头,道:“其实要瞒过他们也不难,我们只需要用上轻身功夫,从这儿一跃而起,落地时轻轻在那块石头上借力又起,这一起一落已有数丈距离了,途中不挨这些干草。只那一小块石上擦去小块积雪,我们给它补上就是。追查的人只要发现这上山的路上有什么痕迹,应该也猜不出我们会走这条路。”
江依寒道:“大哥这办法想得很好,只是这轻身功夫我确是不会了。”梁盗道:“你不会不要紧,待会儿我抱着你就可以了。”江依寒脸红了红,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道:“也就只有这样了。”
梁盗把江依寒抱在怀里,全身都紧绷了,把头高高扬起,道:“要起身了。”手中抓了一把雪,在马蹄痕迹中点步而起,落在半坡上那石块之上,又借力而起,脚步离开之时,手中雪洒在落脚之地,盖上了被踩去的白雪,乍一眼也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几个纵身之后,已经看不起后面的官道了,梁盗把江依寒放下手,道:“好了,这样一来他们应该就难以察觉到我们了。不过接下来的路可就难走了。”
江依寒整了整衣裳,道:“这不碍事的。不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梁大哥心中有想吗?”梁盗问:“你心里面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江依寒苦笑道:“我从小就在乡里长大,就连进城的次数都少得可怜,对这天下的地名说得出的也不过巴掌数那么多。”忽然忆起韩别,他心中装着偌大的世界,张口就能说出一堆听也没听过的地名儿,都是他从说书先生嘴里听来的。如果不是遇上铁云峰,或许她就能和韩别一起去那些听也没听过的地方生活了吧,唉,可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不能原谅韩别的视而无睹,对他已经没了当初的情意。
梁盗见她忽然哀思满面,只当她是想起了家乡,道:“这样吧,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去处,保管他们江湖人猜想不到。”
江依寒提振精神,问道:“是什么地方?”梁盗道:“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自从出来江湖后,已经十几年没有回去过了。也不知道乡亲们还记不记得我了。”
江依寒道:“能回去一趟自然是好的,可是你在江湖上也不是无名小辈,他们会不知道你的家乡在何处吗?我们回去会不会拖累了你们乡人?”
梁盗道:“这不会的,我十三岁从乡里出来,漂泊浪荡了诸多地方,改名换姓就连口音都变了。我从来没向其他人提及过我的过去,除了我此生最要好的挚友。不过你无须担心,他是坦荡的义气君子,决计不会出卖我的。况且我也与他久没往来,江湖上知道我们之间关系的人也不多,铁家堡也想不到哪块去。总的说来,那地方就是我们的世外桃源,只要到了就可以安心住下来生活了。”
江依寒摸着肚子向往道:“如此说来那可就真是太好了。只是拖累了大哥你再也不能行走江湖了。”
梁盗哈哈一笑,道:“在这江湖中闯荡了十数年,我早就心灰意懒萌生退意了。现下正好同你一块回去,把我家那块地重新开荒,待来年开春播种灌溉,可也好好过下半辈子的平静生活了。”
江依寒道:“这也好,我本来就是乡下人,还是守着地过得踏实些。那什么江湖,险恶狡诈,都是些唯利是图的人,也用不着去闯了。”
两人捡小路走了三四个时辰,眼看着天渐渐黑了起来,可他们还没有下山。梁盗琢磨道:“再走下去天就黑了,那时候走路就危险了,你在这儿歇一会儿,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今夜我们只有在这里熬过去了,等明儿天亮了,在找路下去。”
江依寒道:“那好,就麻烦梁大哥你去探路了。”梁盗纵身飞去,不一会儿就看见一间破败的小木屋,心下寻思道:“这应该是附近的猎人修建的,看样子也久经没来了,今夜只好在这里度过,总好过风吹雪打的强。”跑回去对江依寒道:“前方不远处有一破屋子,我看了看,勉强还可以遮风挡雨,今晚就去哪里避一避吧。”
到了小木屋,江依寒简单拾掇拾掇了,整理出两个睡觉的地方。梁盗去外面捡了许多的柴禾,以内力将其烘干后堆载屋内,当作一晚上的生火柴资。
有柴火相伴,这一夜过得也不算太差。天亮之后两人继续上路,走了半天终于找到路下山了,一路上他们也没有忘记便走便清除身后的脚印。
下山之后,江依寒觉得周遭的景物有些熟悉,便问道:“这路我们是不是走过?”梁盗道:“你猜得不错,我们昨天就是从这条路过去的,今天是旧路重返了。”江依寒道:“这样会不会与追捕我们的人撞上?”
梁盗道:“你放心肯定不会,都过了这么久了,他们肯定早就追着那马车走远了。最后他们发现马车上面没人,肯定也猜不到我们又回来了。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江依寒道:“这方面我不懂,一切听梁大哥的。”
走了两天两夜,两人在一市镇上买了一辆马车,本来梁盗是打算抢的,可江依寒觉得总是抢东西不好,之前是无可奈何之下不得已而为之,现下可不能继续做强盗的行径了。
有了马车代劳,剩下的路途就显得轻松多了,一路上也没有遇上什么异样的事情。
不一日,马车停下,江依寒心下一紧,道:“怎么了梁大哥?”梁盗道:“总算是到了!”江依寒也放宽了心,道:“到梁大哥的家乡了吗。”
下来马车,居高望下,四面梯田铺满白雪,居中散落这二十来间房屋,炊烟袅袅与银白世界相互映照。
江依寒道:“这地方真安静。”梁盗道:“是啊,此地偏远僻静,又不与往来交通连络,少有外来人。自给自足也鲜有人走出去。”
山道险窄陡峭,马车车辙太宽走不过去,只有把车厢卸下来,叫江依寒骑在马上,梁盗牵着马。顺着蜿蜒的山道缓步向下,半个时辰后到了平缓地带,眼见前方不远就是村口了。
古语有云近乡情怯,这梁盗虽然在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血性男儿,可此时临近家乡也不免激情洋溢眼含热泪。
江依寒见那道旁有一个石碑立着,上面刻着一水村,便问梁盗,道:“你们家乡叫做一水村啊。”
梁盗答道:“是啊,有一条细小的江水从村中流过,村中世代就是靠着这一条江水活过来的。你瞧。”指着前方山壁,道:“那江水就是从那山头的缝隙处流下来的,穿过村中后又顺者地势低洼处流出汇入长江大河了。”
村口有几个小娃娃穿着厚棉袄在互相扔雪球,小脸儿冻的通红,鼻涕都冻成一条挂在鼻孔口。他们一见到村外有一匹马走来,马上还坐着一个女子,前面走这一个瞎了一只眼的大汉,满面虬髯好不凶煞,登时吓得跑回了家。
江依寒笑道:“我们把他们给吓到了。”梁盗情知是自己的模样吓走了孩子,讪讪而笑道:“这些后辈没这么见过生人,待会儿遇上年长的,说上几句话应该能想起我来。”
江依寒也不问他父母如何,见他从不说起,便知道肯定已经不在人世了。
眼前一幕幕都还是和十几年前刚刚离村时候一模一样,仿佛这一切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刚刚被吓到跑回家的小娃娃带着父母走出了门,指着正在进村的梁盗和江依寒道:“爹娘你看,那个叔叔长得好吓人!”
那妇女在他嘴巴轻轻扇了一下,道:“宝娃,别乱讲话!”宝娃他爹走了上去,打量了一下梁盗和江依寒,问道:“两位是打哪儿来的啊?怎会到了我们这儿。”此处不是交通要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路过的。
梁盗仔细瞧了瞧宝娃他爹,展颜笑道:“你是张二蛋吧!嘿,你长这么高了,儿子都这么大了。”
被叫做张二蛋的人先是一愣,随后可能是因为二蛋这个名字有些低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咳咳,那个我叫张二农。你是谁啊?”
梁盗道:“什么张二农的,你可不就是张二蛋吗,以前常常跟在我后面捉鱼摸虾大果子吃的,什么时候改名叫二农了,我觉得还是二蛋好听。”
张二蛋皱着眉仔细的掏掘这记忆,把眼前的人物和记忆中翻滚而去的人一一对比,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吃惊又怀疑道:“你是?你是大牛哥?”
梁盗出江湖之前的名字就叫做张大牛,因为此名太过俗气了一点,难登大雅之堂,在江湖中闯荡,说出去难免威慑不到别人,就是闯出了名堂来,别人一听这个名字,都会忍俊不禁。所以他改了名字,叫张大力,因为自己力气很大。
后来落草为寇之后自觉是梁山伯好汉,遇上又改姓了梁,干的是打家劫舍的行当,取名为盗,是以为梁盗。
梁盗哈哈大笑,一把抱住张二农,笑道:“我模样变了许多,你认不出也属正常。倒是你,这么多年来还是没怎么变,就是黑了,也胖了。哈哈哈,看来小日子过得挺不错啊。”
张二农情绪激动道:“你当真是大牛哥!你可回来了,这些年在外闯荡得如何,可是扬名立万了。”把眼去看了看马上的江依寒,笑了笑。
梁盗道:“唉,快别说了,虚度了十几年光阴,还是觉得在家乡好,这不才回来了。”
张二农道:“回来的好。这位是大嫂吧,大牛哥你也不介绍一下。”梁盗“啊”了一声,正想解释两人的关系,江依寒先开了口,笑道:“二农哥你好,我叫江依寒,你叫我依寒妹子就是了。”
张二农道:“那哪儿成,还是叫大牛嫂。你们回来的正是时候,家里刚开火,快,回家吃饭。你们一路回来,怕早就饿了。宝娃他娘,多摆两幅碗筷,把咱家那酒拿出来,我要陪大牛哥好好喝几碗!”
村子本就不大,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梁盗回来的消息不一会儿就传遍了整个一水村,二十多户人家,将近一百来号人,全都来问候梁盗了。
年轻小伙子们动作麻利地把院坝上的积雪扫除了,摆上了十人圆桌,家家户户都把存着的粮食酒献了出来,桌桌都摆上了一坛子酒。妇女们在自家的厨房生火造饭,把存粮都用上了。
因为梁盗的回来,一水村提前把新年给过了,除了放鞭炮穿新衣,几乎都差不多齐全了,热闹欢庆。
酒酣胸胆尚开张,梁盗喝得尽兴时候,一把把衣服脱了,露出了那健硕无比的身体,上面不乏刀疤剑创。幼时的伙伴团坐在一桌,此刻人人都喝得面红耳赤,头上冒着热气。
张二农大着舌头问道:“大牛哥,这些年你都在外面干了些什么啊,一定过得十分精彩吧。”另一人道:“那是当然了,你不看大牛哥这身上的伤痕,每一个都是故事啊,都是男子汉的勋章!大牛哥,你给我们讲一讲吧。”
梁盗大马金刀坐着,指着胸口上一条长得吓人的刀伤道:“你们看这一条,当年我在太行山,手提一把单刀,一人鏖战太行六魔。那六魔是何许人也?乃是在太行为非作歹逞凶行恶了数十年的悍匪,不知道有多少正义凛然的江湖好汉死在了他们手上。我初涉江湖,刚好在师傅那儿学了些武艺,仗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豪气,也就上去了。”
那些人听得认真,把梁盗围住,争着问道:“大牛哥你一个人就把这六魔全都杀了啊!”
梁盗道:“那也并非我一个人的功劳,你想我不过是个毛头小子,除了眼高于顶的狂气之外,武功也是稀松平常。上了那太行山后,我站在风口上提气大喊:‘那太行六妖魔,你们张爷爷来了,快快出来受死!’接连着喊了数声,总算是把他们六个人给骂出来了。
“这一来不要紧,六人一下把我围困住,他们武艺精妙,单打独斗我就不是对手,更何况是那六个人一起上手。不过我那时候把生死置之身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尽早在江湖成名,打法也就是不要命的横冲直撞。
“多亏了我不要命,才能在那六魔手下撑过了一百来招。然后出现了一个拿着剑的人,他悄声走到身后,敛声屏气提剑就杀了一魔。也是他侥幸,那六魔全神贯注在我身上,只盼望我稍一分神就把我给剁了,却全然没注意到后边来人了。”
张二农道:“这也是大牛哥你厉害,不然那小子也不能偷袭得手。”
梁盗道:“那人杀了一魔之后又刷刷刷刷急刺四剑,分攻另外四魔,原来是助我脱困。那四魔回招挡开剑招,我只对付一人,有了喘息的机会,不要命地行了一险招数,一刀子杀了那人。”
众人问道:“什么险招?”梁盗指着自己的头道:“当时我就用我的头去碰对方的攻击,一刀去砍他的破绽,这同归于尽的打法一下叫他慌了神。”
众人惊呼道:“呀,这也是大牛哥才有如此胆魄。”梁盗继续道:“六魔中瞬息之间就死了两人,我又得了一个武功强胜于我的帮手,剩下那四魔就容易对付得多了。不过打到最后我还是被砍了一刀,诺,就是这一刀了。”
众人道:“他们砍了大牛哥你一刀之后,肯定也死在你手上了吧。”梁盗道:“你们道那人为何能砍我一刀,是他走投无路了,也就学我一样来个同归于尽。可是我命比他硬,他这一刀没要了我的命,我却把他给杀了。这一战后,我和那人都受了重伤,在太行山六魔的老巢中修养了足足半个多月才修复了元气。”
男人们在外喝酒畅聊,女人们则在屋内叙话闲谈,有人就问江依寒了,道:“妹子,你是从哪儿来的?怎么和大牛相识的。”
江依寒道:“我家也是村里的,因为遇上了恶霸,索性有大牛哥帮忙,才免于一难。”她听众人都唤梁盗为大牛,也就跟着称呼。女子笑道:“原来是英雄救美,妹子你可好福气,咱大牛可是实诚人。”
这一场宴席直吃到了夜间,满地都是残渣骨头和空酒坛子,桌上是趴着一个又一个,鼾声四起。
那剩下的酒量好的便道:“天冷了,别在这儿睡着受冻了,我们搭把手把他们都送回去吧。”梁盗酒量比他们都要好得多,精神矍铄,道:“你们都去休息,二蛋你还好吧。”
张二农站直了身子道:“嗯,没醉!”梁盗道:“那就好,你带路,我把他们都送回家去。”说着就一手抓了两个,两臂又夹着两个,背上背了一个,一个人就带了九个人!看得众人无不拍手称赞。
梁盗带:“二蛋你带路,快走。”只走了两趟,就把所有醉倒下的人都给送回了家里。宴席散后,梁盗也作别了二蛋,执意要回到家里去。
张二农拉着梁盗的手道:“大牛哥,今晚你就在我们家睡了,等明儿再回去吧。你那房子都多少年没去过人了,哪儿还能住人。”
梁盗道:“正是因为已经十几年了,我才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看看。”江依寒也道:“是啊,好容易回来一趟,还是回家的好。”
两人一马,举着一支火把,一同踩着月光走上了回家的道。
家门上的铁锁已经锈蚀难当,两扇木门朽朽的,好像一个耋耄之人在硬撑着身体。梁盗一把拉断了锈锁,木门受力晃荡晃荡,抖落了许多的灰尘,夹杂着白雪一起飘洒,在火光的照耀下格外的显眼。
终究还是没有倒塌,推门而入,屋内是不堪入目的,地上居然长满了杂草,土地被冬去春来的各种植物顶裂,四壁墙面一大块一大块地脱落了,墙角还有几个老鼠窝,冬天太冷,老鼠都搬走了,满屋子都是霉臭味道。
梁盗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苦笑道:“早知道成这副模样了,还是答应二蛋在他家住了。”
江依寒上前掸掉凳子上的灰尘,道:“等明日好好收拾整顿一番,就换了面貌了。再怎么也比我们这些日子过得好了,不是吗?”
梁盗道:“那怎么能比,现下是回到我的家了,还叫你睡这狗窝猪棚不如的地方,实在是我的不是了。我看还是送你去二蛋家住几天,等我这里捯饬干净了,你在过来。现在这里实在是住不下人的。”
江依寒又去把窗户推开,灰尘堆积凝结,一推还没推动,又使劲儿推了一下才推开了,窗外的清新酷寒的风一下就涌了进来。
江依寒道:“我一个外乡人去别人家里住着像什么话,就怕到时候我漏了馅,反而惹了麻烦。等着风吹一吹,这里面的气味就好闻多了。”
梁盗道:“这里的人淳朴厚实,你大可安心。”
江依寒收拾着床上的各种脏物,道:“你也别在这儿站着了,快过来搭把手,今晚你就准备这样站一宿吗?”
张二农从家里面抱来了几床厚实的棉被,正好梁盗把床收拾感觉了出来,就将棉被铺了上去。张二农看时候也不早了,就告别道:“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你们早点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拿就是。”
江依寒送他出去,道:“多谢二农哥帮忙,改明儿我们安顿好了做客请你们吃酒。”
梁盗看着就收拾了一张床,而那张二农也是把他们当成了一对夫妻,只抱来了一个人睡的,若是分成两人,就有点单薄了。江依寒真是有身孕的时候,可受不得风寒。
梁盗看着左右无事了,便走出房间,道:“你先睡吧,我去外面收拾一下,这么看着也不顺眼。”江依寒道:“都这么晚了,你又喝了这么多酒,还是等明天在来弄吧。”
梁盗没有听她的,径自走出,在客堂里面收拾了一夜,直至公鸡啼鸣才趴在桌上困顿了片刻。
等梁盗醒来的时候,身上是披着厚厚的棉被的,客堂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了,江依寒正拿着一张麻布在哪儿擦拭窗棂,窗明几净不染微尘,屋内情景真如昨夜是云泥之别。
梁盗把披在身上的被子裹成一团放在桌上,上去从江依寒手里夺过麻布,道:“这些粗活儿还是交给我这个粗人来干吧,你去歇会儿,这都累了一大上午了吧。”他瞅了瞅天,发现时候已经不太早了,这一个困盹儿估摸着困了两三个时辰。
江依寒也依着他,反正这屋子里面大多的灰尘她都已经擦拭了一遍了,这第二遍第三遍就交给梁盗也好,反正他力气大些,擦得干净。她把桌子上裹成一团的棉被抱回了屋内,在床上铺开又叠起来。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已经去屋外拿了一根长棍,上面裹上一层布经条儿,把角角落落上的蛛网杂尘一股脑儿都扫净了。
时过中午,张二初在自家门口喊叫起来:“大牛哥,大牛嫂,饭好了,快来吃吧。”左领右舍都来凑个趣儿,道:“我们也来凑个便饭吧。”张二初笑道:“来啊,都来!”自然是不会来的,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出了袅袅炊烟,吃自己饭了。
梁盗把乌区麻黑的麻布扔在一盆黑水里,把挽起来的袖子放下,道:“走吧,我们过去先把饭吃了,等下午回来我把院儿里面的雪给铲除了。”
回到乡下的第三天,梁盗和江依寒将这所闲置了十多年的老旧房屋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地扫除清理了一遍,去左领右舍张大爷李二爷张三叔张六婶儿等家里面赊了一些家具棉被,这个家总算是有了些样子。
梁盗看着这个慢慢归置成样的家,得意道:“怎么样,还算个样子吧。等明儿开春了,我去山上看几根木头,亲自做几件家具,再给你做一个梳妆台。该有的咱还是要有。”
江依寒笑道:“大哥你还有这手艺啊,连木工的活儿都会了。”
梁盗哈哈大笑道:“那可不是咋的,早年间混迹江湖,什么手艺儿都学了点儿。”
又过了两天,屋子里的厨房灶台也翻新一边,梁盗负了一大摞柴火在柴火屋里面堆攒着。
条件允许之后,梁盗和江依寒一人睡一个屋,两人无名无份也恪守着规矩不逾矩。这天夜里,江依寒在梁盗门前敲门,道:“梁大哥你睡了吗?”梁盗慌也似地爬起来,打开门道:“妹子你有什么事情吗?”
江依寒道:“大哥你看我们也回来了好几天了,是不是也该宴请一下大伙儿了,回报他们这些天对我们的照顾。”
梁盗点头道:“这是要的,只是我们这儿没什么粮食,空余了真金白银也没地儿使。我看还是等明儿天晴了,我去山里打几个猎物,咱做一顿全肉宴好好痛快痛快。”
江依寒道:“嗯,那样也好。大哥你的银子还是留着吧,等明年去外面买些种子田具,纺具缝纫,我给我们做几件衣裳。”
梁盗嘿嘿一笑,道:“嗯,那好,那好。”江依寒道:“那大哥你早些休息。”梁盗道:“嗯,那你也是。”
天一亮,白刺眼的大天,梁盗伸了个懒腰,站在门外只做一声轻啸。村里人都惊疑是大老虎发出来的。
梁盗见这天天气不错,是个上山打猎的好日子,便召集几个闲汉,道:“今儿我准备上山去打几头黑熊来吃吃,你去村里找几个力气大的,待会儿一起和我上山去驮熊。”
那人听了诧异道:“大牛哥,咱们这几人就敢上山去打熊了?”另一人道:“嘿,暂大牛哥是什么人物,妖魔鬼怪都能打杀的,何况是区区一头熊了,叫你去喊人就去喊人。”梁盗哈哈一笑叉腰道:“不给你们露一手,你们只疑我先前是在吹牛,没事儿的都可跟我去看了,保管你们大饱眼福。”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只要是能行动麻利的,都跟着梁盗屁股后面一起上了山,一路上孩童显得及其躁动兴奋,一个劲儿得蹦来跑去,手中拿着一根棍儿挥来舞去,口中不住大声叫喊着:“喔,去捉黑熊去了!”
经经常上山的人带领,梁盗他们来到了一个山洞口,从外面看进去,黑黢黢深不见底。众人都小声道:“这里面就是熊瞎子的窝了,有好三只呢!最大的那只站起来有两人多高!”
梁盗拍拍手道:“好,那就这里了,一下捉三只出来,也够全村人吃一顿了。”张二农递上来一把剥皮刀,道:“大牛哥,这给你。”有一人递上来一把叉子,道:“你那个短家伙抵什么事儿,还是这个好用,大牛哥用我这个。”
梁盗都不用,把拳头关节捏的嘎本儿脆响,道:“没来由用这些碍手碍脚的,看我赤手空拳把它们打了出来!”说着就不顾众人的劝阻,在瞠目结舌之中走进了黑黢黢的山洞。
梁盗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阴影中,在外的众人都把手中的兵刃紧紧握在手中,锋刃之处对着山洞,全身备至,只要一有什么情况,大家就一齐刺上去,就算是黑瞎子,也要给它们刺个千穿百孔。
忽然听见梁盗在洞内大喊一声:“养飞镖的粮食都给爷爷醒来吧!”之后就听见了黑瞎子的怒吼之声,大家的心都提刀嗓子眼儿了。
只听见洞内砰砰砰三响,一个庞大的黑影从洞内一下蹿了出来,唬了众人一大跳,全都忘记了要攻击,而是慌乱逃散。
然后就听见梁盗哈哈大笑道:“别怕,这是个死的!”众人定睛一看,那大熊虽然是人立而站,但是头耷拉着,四肢全无力的垂着,全靠梁盗在背后提着。
梁盗把那黑瞎子扔在地上,道:“洞里面还有两只,你们谁有胆子进去搬出来?”虽然黑熊被被梁盗打死了,可还是没有人敢进那黑黢黢的山洞。
梁盗道:“算了,还是我进去拖出来吧。”进去之后一手提着一只大黑熊。
有小娃娃张大了嘴巴惊呼道:“你怎么把它们都给打死的!”梁盗虚劈三掌,道:“我一进去就把它们叫醒,然后它们一齐向我冲来,我就这样抬手三掌,每一掌就拍在它们脑门儿上,它们就死了。”
众人高呼道:“果真是武艺高强!竟然徒手就能打死三头熊!”梁盗道:“就劳烦大伙儿一起帮忙把这三只熊都给抬下去吧,今晚上咱们吃全熊宴!”众人欢呼道:“好耶!长这么大就还没吃过熊是什么味道。”
忽然听见一声威沉虎啸,众人立即止了声息。梁盗问:“这山里还有老虎吗?”张二农道:“没错,这是一只吊睛白额打老虎,可是真正的山霸主,已经吃了我们村里好几个人了。”
梁盗道:“那还得了?就没人组织一起去把它打了吗?”张二初道:“怎么不想把它打了,可是那老虎着实太厉害了,简直成精了似的。我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梁盗道:“今儿可就是它走了霉运,撞见了他梁爷爷。我今儿就为丧在它嘴里的乡情们报仇雪恨!”
众人忙劝道:“这可不行,你不知道那老虎的厉害。就是这熊瞎子看见了它也是掉头就跑。”梁盗道:“不过是一头畜生罢了,我正好拨了它的皮做一床毯子!”
正说着,山头上出现一尺斑驳打老虎,居高临下对着众人虎视眈眈,满口尖牙威摄人心。
梁盗道:“来得正好!”拍一拍双手就朝着打老虎的放心直冲而去。张二初在后面没拉住,不由得大嚎道:“不可啊大牛哥!”
那老虎见竟然有人不知死活得朝它冲了过来,在它眼里这不就是送上门的点心吗,当即也猛扑而来。
猛虎下山势不可挡,那真是有如摧枯拉朽,凌空就扑上来。梁盗照着就是一拳,打在猛虎心腹,给它打了个仰天翻。
那老虎吃痛,晓得了来人的厉害,不敢造次,就地滚了一滚就准备撒腿溜了。梁盗岂肯让你就这么走了?大步踏上,双腿一张就骑在了虎背上。那老虎扭来扭去想要把梁盗摔下来。梁盗两腿如钳子一般夹住,双手紧紧抓住虎头后颈子上面的皮肉,那老虎无论如何也甩他不下来。
梁盗大喊一声道:“这畜生力气还不小,看我一拳打爆它!”横掌猛切老虎脖颈,将它颈动脉切断,倒在地上死了。
众人见了无不高声喊道:“大牛哥威武!大牛哥威武!”争先恐后上来去瞧一瞧那老虎长什么样子,有几个胆大的还蹲下来去扒一扒那老虎的眼睛和嘴巴;胆小的自然是连样子也不敢盯着瞧了。
这一天,全村的人一起上阵,献计献策,出力出手艺,把三只熊一只老虎全都给扒了皮剔了骨,熬煮了一锅锅香喷喷的肉。
那熊皮和虎皮没人敢要,梁盗自己收下了。剩下的那一堆骨头,小娃娃一人捡了一点,拿着当武器耍耍。
全村人其乐融融,欢笑晏晏,三只大黑熊整整吃了七天才吃完。梁盗本来还想把大家留下,继续吃完那剩下了老虎肉,可是大家都说实在不能继续吃了,这几天已经把一整年的肉都给吃进肚子里面去了,来年开春可得好好卖把子力气。
张二农也道:“大牛哥,你们家里也没点存粮,这虎肉还是留着你们自己吃吧。待会儿我去家里给你们担几石粮食。”
梁盗道:“那怎么好意思。”叫江依寒去屋子里拿了一些碎银子,交给张农道:“我回来这么多天,你一直忙前忙后的在帮我,吃了不少力气。这些银子算是我给你的辛苦费,也是买你粮食的。”
张二农本想回绝,道:“不过是一些粮食罢了,哪儿用得着。”可一看见拿出来的不是铜钱而是银子,眼睛就发直了,后面的话就吞口水一样咽了进去。
梁盗瞧见了只是笑了笑,拍了拍他,把银子塞进他手里,道:“你就收下吧。今后麻烦你的地方还多着呢,可就没有银子给你了。”
张二农笑得合不拢嘴,道:“大牛哥你真是客气了。”有人见了有些眼红,在一旁恭维道:“大牛哥在外是发了大财回来的啊,可不能忘了我们兄弟们啊。”
梁盗道:“哪儿能把你们忘了。你看看,这桌子,这凳子,这柜子,不都是你们给我送来的。没有你们的慷慨,我这几天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了。”又吩咐江依寒道:“妹子,你再去那点银子出来,咱们把这些家伙事儿都给大家了了。”
那几个人都笑着婉拒道:“那多不好意思的啊,都是一些老旧的家具了,值不得几个钱。我们就是开开玩笑,大牛哥你可别当真的。”嘴里是这么说着,可是身体确很老实的伸长脖子望着屋内。
这些天出钱又出力的都从梁盗手里拿了一两银子,另外有些来道喜恭贺的,梁盗也给了几钱银子,图个喜气热闹。
这些人经年累月在田地里流汗,一年到头也挣不到几两银子,梁盗阔绰大方,怎能不受的众人的抬爱。
这些银子对于梁盗来说也就不值几个钱,他在外吃一顿酒肉都可能还不够。这次他带着江依寒逃亡江湖,一路上也是忘不了去贪官污吏豪绅酷吏家中借一点银子花花。
江依寒也觉得初来乍到,和大家打好关系是有必要的,今后的生活难免不需要大家的帮衬扶持,现在花费一些银子,是为了将来能有个承情。
熊宴是最后的狂欢,之后的日子也过得趋于平淡了。这平淡无味的生活对于已经过惯了的一水村村民来说是生活,对于刚从提心吊胆的亡命之路中歇下来的江依寒来说,那就是莫大的幸福享受。
可是好景并不长久。
在慕容府邸,慕容落和铁广茂互相敌视着,双手几乎要放在各自的兵刃上,氛围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程三弓倒是显得漠不关己,翘着二郎腿,把椅子背靠得翘起来,一只椅脚着地,轻松惬意喝着茶,道:“嗯,这普洱味道不错。”
慕容落忽然哈哈大笑,铁广茂不知所措。慕容落笑道:“不好意思,我和你开了个玩笑。”铁广茂更加一头雾水了,道:“你和我开了个玩笑?”
慕容落回到位置上,把那幅吴道子的真迹展开,一边赞叹一边道:“真是一副绝美的画作啊,世间竟有人能作出如此画来。”
方才还准备和他一较高下的,怎么一转眼就开始谈论起画来了,铁广茂不明白,他指了指慕容落,问程三弓道:“他这是怎么了?”
程三弓道:“慕容先生不过是和你开了个玩笑罢了。”慕容落正义凛然道:“梁盗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我作为武林正义人士,岂能袖手旁观!”铁广茂道:“那你这是答应告诉我们他的去处了。”
慕容落道:“我也拿不准。”程三弓道:“慕容先生还是别卖关子了,就说出来吧。”慕容落道:“以前梁盗这恶贼曾和我谈起过,如果有朝一日退隐江湖了,他一定会回到家乡。”铁广茂精神一震,问道:“他家乡是哪儿了?”慕容落道:“在一处低丘,名曰一水村。”
铁广茂道:“一水村?离这儿远不远。”慕容落道:“骑快马,日夜兼程三天就能赶到。”铁广茂一拍桌子,道:“那还等什么,走吧!”
程三弓指了指天,道:“我的个铁大爷啊,我知道您心里着急,可您没瞧见这乌黑黑的天吗,咱能等天亮了再上路行不。”
天一亮,三人就骑了三匹快马,一路疾驰到一水村,因为路上遇了风雪,雪拥马不前,耽搁了一天,花了四天半的时间才到了。
慕容落指着低丘山谷之下的农家田舍,道:“这里应该就是了。”铁广茂道:“总算是抓住他了!这回可不能又让他给跑掉了。”说着就打马准备跑下去。
程三弓抓住他扬起的马鞭,道:“别着急啊,我们不得商量一个对策?”铁光广茂道:“还商量什么对策,直接冲下去把人杀了就是!难道你们怕他?”
慕容落道:“梁盗的武功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铁广茂想起了在穆家庄的一役,思忖道:“论武功的话,我确非他敌人,可我们这有三人,难道还怕了他不成。”便大声道:“可莫要长了他人威风消了自己的志气。他武功再厉害,还能厉害的过慕容的剑法?还能挡得住程老板的三首快箭?我们以一敌三,焉有不胜之理?”
原来这程三弓也是个及厉害的好手,他这名字的由来便是杀人只射三弓,三弓尽了,人便四死了,百试不爽。
慕容落道:“我们三人齐上,他纵然是打不过的,可保不齐他听到风声先跑了,我们好不容易找他的这出落脚点,在把他逼走了,下次可就难找了。”
程三弓也赞同道:“慕容先生这话说得对,我们必须商量出一个十成把握成事的计策,叫梁盗他想逃也逃不了。”
铁广茂道:“那你们说说,有什么计策可行?”程三弓道:“来的路上我已经想过了,我们利用现有的条件,不废吹灰之力就能把他擒拿到手。”
铁广茂道:“我洗耳恭听,程老板有什么妙计。”
程三弓道:“这些乡野村夫,穷了大半生,过足了苦日子。我们只需要给她们一点甜头尝一尝,编一点不利于梁盗的谣言出来,他们不就自己动手把他给抓起来了吗?哪里还用得着我们动手。他们平日里相处,定然不会防备这突然的袭击,或是下毒,或是其他。”
慕容落问道:“程老板准备编造什么样的谣言来煽动他们之间的矛盾。”程三弓道:“其实也说不是谣言,我只是陈述事实,不过是添点油加点醋而已。梁盗他不是山匪吗,我们何不把这个真相告知他们。淳朴的人向来都说善恶分明极其憎恨杀人放火的山贼了吧。毕竟他们可是吃过苦头的。在稍微利用点手段,引诱出他们内心的贪欲,告诉他们梁盗此刻回来是携带了巨大的脏款,只有他们能帮助我们将这个恶贯满盈的盗匪缉拿归案,那赃款就当作了奖励分发给他们。你能想想他们听到这样的话语,见到银子时候的神情吗?”
铁广茂道:“利用本地的乡民?让他们替我们出手?这能达到吗,他们可是乡亲啊,会听信我们一个外来的人吗?”
程三弓道:“当然会了,我们可是有证据的。”说着就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张纸,打开来正是一张通缉令,是对梁盗的通缉令。
铁广茂道:“嗯,这样一来大事可成!”由轻功最好的慕容落带着通缉令下了山,瞧瞧在道上碰见了几个汉子,把他们拉在一旁,道:“你们别出声,我是捕快,来此地办案的。”
那几个汉子一听是官家的人,都吓得噤若寒蝉,忙道:“大人我能帮什么忙?”慕容落道:“你们这里最近是不是有两人是从外地回来的,一男一女?”
一个汉子道:“是的,最近大牛哥回来了,还带着他的媳妇儿,正好是一男一女。大人,他们是犯什么事儿了吗?”
慕容落道:“这男的是被通缉的江洋大盗,这女的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你们村儿这是进了两个大魔星啊!”
哪几个汉子无不震惊道:“这这怎么可能?大牛哥虽然长得是有些粗旷了些,可是他们不像是会杀人的人啊。”
慕容落道:“我还能骗了你不成,你们看这是什么。”把那通缉令拿出来给大家看了。
他们纷纷摇头道:“大人,我们不识字儿,认不得上面写的是什么。”,慕容落心道:“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当下就照着通缉令上的文字一一给他们念来听了。念完了之后道:“你都听明白了吧。”
那几个汉子点点头道:“我们都听明白了,可是还是不敢相信大牛哥会是这样的人?他待我们很好啊。”
慕容落严肃表情道:“你们和犯罪分子称兄道弟?”那几个人立马打了个哆嗦,摇头道:“没有没有!”忽一个人指着画上的人物道:“别说,这人长得确实和大牛哥有几分模样。”此话一出之后,立马有人附和道:“哪里是有几分模样相像了,这明明画的就是大牛哥。”
慕容落道:“嗯,你们现下知道了就好。我来此地就是为了抓捕此人归案的。你们全村的人可都得帮助我。”
那几个汉子道:“大人,这可不成啊,我们几个哪里是大牛哥的对手,你可不知道,他一巴掌就能拍死一人多高的大黑熊,三拳两脚就能踢死一只猛虎。打我们那还不是跟玩儿似的。这可不成不成。”
慕容落拿出几锭银子交到他们手上,道:“那江洋大盗是带了一大笔赃款而来,如果你们协助本官把他逮捕了,这一大笔银子就留作你们全村的奖赏了。”
那几个人见钱眼开,道:“这就好说这就好说,帮官府办事,那是我们的福分!”慕容落道:“嗯,那好,你们快去通知村里其他人吧。切记不要走漏了风声。”
这几个汉子一回到村里面就把事情通扬了出去,跟大家伙儿说:“外面来个了自称是官家的人,说大牛哥是被通缉的江洋大盗,要我们一齐去把他给绑了交给他们。”
众人哄笑道:“大牛哥怎么可能是江洋大盗。你们答应他们了?”那几个汉子把慕容落给的银子拿出来道:“你们看,这是那人给我们的银子,还说大牛哥是带了一大笔银子回来的,只有我们协助他们,大牛哥被抓走之后,留下的银子就是我们自己分了。”
有人就问道:“这银子该有多少啊?”有个汉子就道:“那哪儿知道啊,反正应该够我们全村人吃吃喝喝了。”
有人就道:“大牛哥出手阔绰,我就说他哪儿来这么多银子,原来是偷来的。”
在金钱的诱惑之下,这些人并没有把梁盗给出卖了,而是跑去给梁盗通风报信了。
“大牛哥,你和嫂子快走吧。”“大牛哥,官兵来人了,要来抓捕你了,快走吧。”“是啊大牛哥,我们是决计不会出卖你的。”“大牛哥,我们替你挡着,你和嫂子快走吧。”
梁盗大惊道:“什么?官兵怎么会找来这儿的?”一汉子道:“这我怎么知道啊,反正就是来了,你快走吧别耽搁了。”
梁盗左思右想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官兵会找来,于是问清楚:“来到人长什么模样?”
见过慕容落的人道:“是个白白净净的,高高的,穿一身白衣,还有一把剑呢。”
梁盗猛然一震,道:“难道是他?”又摇了摇头,道:“不可能的,他是绝对不可能出卖我的。可如果不是他的话,又有谁能找到这里来呢?”
江依寒道:“大哥,你想到谁了?”梁盗道:“记得我给你说过,我这里的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我的知心好友,慕容落了。”江依寒道:“那来人可是他?”
梁盗道:“听他们的描述,我想来应该就是他了。除他之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知道我在这儿。”江依寒道:“既然如此,大哥我们走吧。”
梁盗道:“唉,只有走了。”收拾了行礼,往山上面走去。
那慕容落等人在山顶瞧见一大波人去了一个屋子,过一会儿就又散了,然后就看见有两个小人影走了出来。
程三弓眼力最厉害,道:“他们要走了,快追!”拍马而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