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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武迟的一天

武迟拒绝了唐奉道的邀请,他觉得一腔热血上门闹事并没有什么意义,事情已经发生过去许多年,人事已变。

一早起来,练功舒筋活络,下楼要了一碗面条。

从门外进来一彪形大汉,独眼。

此人刚坐下,就发出整耳欲聋的声音,道:“小二!还不快给爷爷上菜,小心扒了你的皮!”

吓得小二赶忙跑进厨房。

何行六是一名庖子,俗称就是掌勺厨子,他的厨艺甚好。他有一个女儿,名叫桃子,大概是因为小时候胆小害羞,时常看见生人就躲在何行六身后。何行六让她和别人打招呼,她紧抓父亲裤脚,扭扭捏捏,最后鼓气十足的勇气,把脸憋得通红,才断断续续的说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词,听起来大概是“叔叔好”。那圆圆的小脸蛋儿羞得厉害,看起来就像一个红桃子一样可爱。

桃子已到破瓜之年,中规中矩的相貌,普普通通的身材,眼睛和嘴巴像母亲,眉毛鼻子如父亲。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如今的桃子胆大活泼;因为母亲从小离世,桃子养成了吃苦耐闹,勤俭持家的好品性。也不知是哪个多嘴的媒婆逗桃子,说她有一副旺夫相,身子骨结实好生养,是个顾家的好媳妇儿;以后的夫婿必定会因她飞黄腾达。

也不知那些疼惜自己孩儿的父母是听信了多嘴媒婆的不着边际的话,还是看重了桃子贤能善良;桃子和父亲常年生活,性格上虽然有些大大咧咧了一点,但是对长辈孝敬有礼节,大家都挺喜欢这个姑娘。温婉可亲,可以为妻,自桃子到了可出嫁的年纪,上门提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踏断了;为父为母的都想替自己孩子娶个省心又旺夫的媳妇儿。

何行六把提亲的人都拒绝了。一开始没有什么,可是时间久了,风言风语就传出来了。人们都说何行六眼光高贪图富贵,想把自己被媒婆说的能旺夫生财的女儿嫁到金窝窝里面,看不上他们这些苦熬生活的平头百姓。何行六真是这样的人吗?当然不是。何老六性格有些不好,但从来真诚对人且知足常乐,他只是个普通的人,想要的也只是普通的生活。他拒绝上门提亲的媒婆无外乎两个原因:一是舍不得女儿离开自己。自妻子病逝,何行六和桃子多年相依为命,桃子嫁人后,家里就会空落落的,何行六便孤身一人了;二是因为桃子也不愿意,桃子不想嫁给一个未曾谋面毫无了解的男人。桃子渴望爱情,她希望能遇到一个可以把全身心都托付的人,只有这个人才能是她的夫婿。那些上门提亲的媒婆,把男方夸得跟个圣人一样,毫无缺陷。桃子不喜欢,况且桃子也不想离开父亲,她觉得父亲需要有人照顾。

何行六有个帮厨墩子名叫张麻三。张麻三五官生得标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鼻有肉而饱满、耳厚有垂珠,是大富大贵的面相,可惜运途被脸上的麻子截住。张麻三好吃懒做,脸皮厚、喜欢贪占别人的便宜,他总是把“算命的说我是天生的财主命,等日后我发达了便加倍还给你就是了。”这句话挂在嘴边。

何行六讨厌张麻三,他切菜总是慢吞吞的,在厨房里从来不会主动找事情做,只要没人指名道姓吩咐他做事,就只会蹲在一旁偷懒,而且还喜欢偷吃客人的菜,美其名曰:“试菜是为了店的声誉。”如果不是看在已逝师傅的面子上,何行三早把这混痞子赶走了。张麻三的爷爷是何行三的师傅。

张麻三喜欢桃子。他听人说桃子旺夫,心里便想桃子会不会就是上天送来疏通自己运途的人,自己大富大贵的日子就要降临了。但是他不能对别人尤其是桃子说是因为旺夫才喜欢桃子的。张麻三自从听信了那算命瞎子的话,就开始自命不凡,认定自己是人中龙凤;何况他的相貌本来也不差,如果不是有那些麻子,绝对可以算是貌若潘安。如果不是因为有旺夫相,张麻三才没有那个闲心搭理桃子。

张麻三对桃子的喜爱追求是死皮赖脸的。何行六多次扬言要打断张麻三腿,让他再也纠缠不了桃子。张麻三依旧我行我素。

桃子对张麻三只有青梅竹马的友情,她单纯的以为张麻三是把那友情当成了爱情,所以并没有对他不理不睬。在她心里,张麻三依旧是那个调皮捣蛋、疼她护她,为她上树摘果下水摸鱼的好哥哥。

张麻三在城内瞎逛游,他发现有间破庙,走进破庙看见供奉石佛的佛龛上居然摆放了贡品,一盘桔子和一盘糕点。张麻三双眼一亮,喜道:“我张某人时运甚好!”又双手合十向佛龛上的石像礼拜道:“我知菩萨佛祖向来是不食人间烟火又爱护世人的,这些东西我就替你们消受了,你们是不会怪罪一个饿肚子的人吧,菩萨哪儿能那么小气。”

拜完菩萨,张麻三跳上前捡了佛龛左边的那盘桔子大口吃了起来。皮薄肉厚多汁的桔子让张麻三心满意足。吃完桔子,肚子也饱了,张麻三随意捡了块庙内的破布擦拭手上的桔子汁,然后将佛龛上的糕点贡品装进怀里,小心捧着。出庙门去一家店铺要了张油纸将糕点包好。

张麻三准备将这包糕点送给桃子。

张麻三心里暗想:这些糕点样式好看,肯定是富贵人家买来供菩萨的。我借花献佛,将这些好生包好,送给桃子妹妹吃,哄骗她这是我亲手做给她的。桃子妹妹一感动,说不定就考虑我们的婚事了。菩萨普度众生,想必不会归罪我,反倒会帮我一把呢。嘿嘿嘿。

桃子见了糕点,果真欢喜。她感谢了张麻三,想留他一同在家吃饭。张麻三一来吃桔子吃了个够饱,二来也怕见到何行六对他冷眼啰里啰嗦,他道:“妹子喜欢,哥哥就开心。饭就不吃了,哥哥回家去了。有时间哥哥带妹子出去玩耍。”

桃子等到父亲回来后一同分享这精致的糕点。可何行六一听糕点是张麻三送来的,鼻子喷出一股气,将嘴里刚咬下去的半块糕点吐了出来。气呼呼的去吃饭了。

桃子默叹一声,暗道:“爹爹对麻子哥是越来越厌恶了。早知就不收下这糕点了,这不是浪费吗。明日送与隔壁刘奶奶。”她吃完手上的一块糕点后就将剩余的包好。

这糕点也不知是放在破庙多少时日,沾染多少尘垢;又因在张麻三衣怀里颠簸了半阵,后又经过张麻三双手的拿捏,这糕点早已不干净。何行三一口没吃,所以相安无事;桃子只吃了一块,腹痛难忍,就来来回回跑了大半夜的茅厕。第二天一早,鸡已啼了无数遍,桃子依旧瘫软在床上。

何行六见自家宝贝闺女一脸煞白,身若无骨,心疼的问道:“闺女你这是咋回事啊?”

桃子有气无力的开口道:“不知是吃了什么东西坏了肚子,昨夜跑了大半夜,我现在全身都没气力。早饭只得劳烦爹爹自己做了。”

何行六回忆了一遍,怒气冲冲的转身去堂屋,将桌上那包张麻三送来的糕点扔到门外,旋又回到桃子屋内,道:“定是吃了那张混子送的糕点。他碰过的东西都不干净!闺女,你也别念及儿时的情义,该断则断,以后你少和他来往,他无药可救了!若不是看在师傅的情面,我早把他腿打断去大街上乞讨!”

桃子想张口让何行六别生气,也想替张麻三辩护一下。刚刚张开口,何行六似乎明白桃子的心意,没等她开口,就道:“行了,你就在家好生休养。我去让陈大妈替我照看你。今晚回家我给你炖鸡汤补补身子。”话罢,何行六大步走出了门,去找陈大妈,让她劳心看顾看顾桃子。

哦对了,何行六是聚八方客栈的厨子。聚八方除做客栈外还兼酒楼生意。

何行六到厨房后,开始与小工们一同收拾厨房,整理餐具准备食材。张麻三是不会这么早来的,他会掐准时间等到客栈员工准备食用员工餐时神不知鬼不觉的冒出来。

时间不早了,再一个多时辰就差不多午时了,那时候店内生意忙碌,客栈内的店员就没空用饭,所以他们大多是提前用食。

何行六想起桃子闹肚子,闹得血色全无,心里面就又痛又恨。他决定要整治一下张麻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何行六特意做了一个张麻三的最爱辣椒炒肉丝。为了给女儿报仇,何行六特意加了点料。炒完辣椒肉丝后,何行六又炒了个张麻三最不爱吃的菜。两个菜放在一起,何行六就去上厕所了。

根据何行六以往的观察,张麻三一定会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去抓菜吃。为了引诱张麻三,何行六可是尽心尽力把辣椒炒肉丝做的色香味俱全。

何行六假意上茅厕,到了之后却来了感觉。上完厕所的何行六洗完手回到厨房后傻眼了。

他炒好的两个菜都不见了!不可能是张麻三做的,张麻三不会把整盘才都偷吃完。何行六慌忙问:“臭小子,放这上面的两个菜去哪儿了?”

张麻三打着哈欠道:“刚端出去了,说来了个蛮横的客人,坐下就让上菜。这不进来就看见有俩热乎菜,还不赶紧给那瘟神送出去。”

何行六气鼓鼓的道:“那是我做给大家的伙食!他不声不响的拿去给客人作甚!”

张麻三不解问道:“您今天怎么回事儿,为俩菜怒了火?”

这下可坏了!何行六悔叹一声,一跺脚冲出厨房。他在心里奢求,但愿客人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否则要是……他何老六工作丢了不说,还连累了客栈的声誉,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啊。

索性还未到晌午,食客并不多,三两桌罢了。

何行六一眼就看见了那盘辣椒肉丝,客人正欲动筷。

“慢着一步!”何行六几乎是扑过去的,一把想要夺过客人手中的筷子,却抓了个空。

那独眼龙委实吓人,道:“你作甚!”

何行六道:“这盘菜吃不得,我给您换一盘。”

独眼龙道:“怎么就吃不得了?”

何行六不好把原话说出,只得支支吾吾,道:“这、这菜我原先是做给伙计吃的,我们已经吃了几口。我还是重给您做一盘。”伸手去端盘子。

“好呀,敢给爷吃剩菜!天大的胆子!”独眼龙将筷子往下一点,何行六只觉左手手背一凉,下意识缩了回来。再看时,手已多出了个血洞。

“啊!”何行六看着淌血的手失声惊叫了起来。

武迟慢条斯理吃着面,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之无关,连头也未曾抬一下。

“爹!你怎么了”门外跑进来一个丫头,正是何行六的女儿桃子。

独眼龙气还未曾消,端着盘子立起身,准备砸向何行六。

这一砸不得把何行六砸得脑浆迸裂?

桃子救父心急,张开双臂扑了过去。

那一条打着补丁的青布衣群一角滑过了武迟的眼睛,然后一根筷子飞了出去,盘子没有落到何行六或者桃子的脑袋上,而是被筷子钉在了墙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何行六吓得六神无主。

方才那一瞬间,武迟响起了那个朴素身影的母亲,与桃子有几分相似。

“哪儿来的臭小子多管闲事!真是不知死活!”独眼龙将气迁怒到武迟身上。

武迟又换了双筷子,继续挑面,道:“一盘菜,犯不着杀人,换了就是。”

“为你的多管闲事付出代价!”

独眼龙跳起来就是一掌,却拍了个空。

“好小子,有些本事。”独眼龙认真起来,使出了看家本事。

面快凉了。武迟抬手用筷子夹住劈下来的掌刀,道:“你打不过我。”

独眼龙的手掌似乎于筷子生在一起,拔不出来,心里知道遇见高手了,谦恭道:“走眼了,我这就走。”

独眼龙走了,何行六被桃子扶着去了找大夫,武迟的面吃完了,付了钱去找朱半旬。

估摸着时候,再懒的人也应该起床了。

“你找谁?”朱府的子弟问。

“朱半旬。”武迟回答。

“我师傅的名讳也是你等叫得的?”弟子生气了。

“朱宗师。”武迟换了称谓。

这下那弟子满意了,点了点头,道:“你等着,我进去禀报一声。”

过一会儿,那弟子飞叉叉跑了出来,道:“我师傅问你找他什么事儿?”

武迟道:“比武。”

那弟子又飞叉叉跑进去,过一会儿又出来,道:“不比。”

武迟道:“要比。”

那弟子道:“我师傅说了,不比了。他老人家已经挂剑退隐,不与江湖人往来了。”

武迟道:“我不是江湖人。”

那弟子道:“那你是什么人?”

武迟道:“我是安阳县人。”

那弟子一脸黑线,道:“你给我在这儿装糊涂是吧。走吧走吧,我师傅不会跟你比的。”

武迟不动,道:“我等到他答应为止。”

“嘿,好言好语你不听是吧?”弟子皱了眉,挽起袖子,“看招!”

眼花缭乱的一套拳,人没打到,自个儿摔下了台阶。

弟子爬起来半天也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武迟还真就不走了,坐在了门槛上。

弟子没办法,又跑进去禀报师傅,道:“师傅,那人耍无赖,坐在门口不走了。我大门儿也关不了。”

朱半旬在屋子里和人商议着什么事情,道:“去找几个师兄。”

过一会儿,弟子鼻青脸肿跑来,道:“打不过啊师傅。”

朱半旬骂了一声废物,道:“去把你们大师兄找来,告诉门口那小子,只要能打败他,我就愿意同他比武。”

“朱师傅,关键时期您可是重中之重,不能有半分差错。这时候与人比武,是不是有些冒险?”待屋外人走之后,屋内那人道。

朱半旬道:“你以为我想啊。如果继续放任那小子,可能会影响到后面的事情。放心,我自有处置。”

“既然如此,我先走了,不能出来太久。”

屋内那人不见了,朱半旬这才走出门去了静思堂,这里是他曾经闭关练剑的地方。他一向认为,不管是做人做事还是练武,遇上任何事情,都必须沉静下心来思考。

那把跟随了他大半生的宝剑高挂在璧上。曾经叱咤江湖,血刃无数奸邪,一时风光无俩,如今也锋藏鞘中。

还是敌不过光阴岁月人事啊。朱半旬轻抚着剑鞘,似然森寒砭肌。

“呵,宝剑就是宝剑,无论藏了多久,都消磨不掉它半分锐气。”朱半旬突然有了气势,与先前感叹时事的老人判若两人。

今日年少的武迟送贴讨战,令朱半旬响起来数十年前,那青涩桀骜的自己。不也是这般轻狂,为了早日扬名,捡着名头响的去碰壁。

赵饮泉是朱半旬近年来最得意的弟子。得意的并不是赵饮泉的天赋根骨,赵饮泉在朱半旬弟子中属于中等偏上;令朱半旬得意的是,赵饮泉有个殷实的家庭,而且对师傅朱半旬敬如双亲,朱半旬能够体面的、豪爽的在小池城生活,离不开赵饮泉这个弟子。

赵饮泉习武多年,可一直没有机会一展雄风,朱半旬对这颗摇钱树呵护有加,平日间有江湖上的事情都是任命其他弟子前往解决,他怕赵饮泉遭遇不测。

赵饮泉已经多次向朱半旬提出意见,习武多年,他也想有一个机会与江湖中人比武过招。

这不,机会就来了。让武迟给赵饮泉练练手,过过瘾。省得他整日价的吵闹,在耳边聒噪不休。

大约半个时辰后,赵饮泉来了。大家已久候多时了。

朱府门外围聚了众多的人,大多都是一群闲散百姓,他们听说有人要比武,自然是不愿意错过这个热闹看了。

茶馆酒肆时常讲述江湖中英雄的成长史,比武就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个阶段。他们从来只有在故事里听闻,现在终于有机会亲眼见识,又怎会错失良机。

虽然他们无法进入朱半旬的府门,并不能真的亲眼观看这一场比武,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激动的心情,能够站在府门口听,他们已经十分满足了,比武过程他们可以自己想象杜撰。

人群之中有人携带了梯子,他们登上梯子趴在墙头;有身上比较矫健的人,踩在他人肩上跳上墙头跨坐着;有疼爱子女的,站在凳子上举起孩子让他们能目睹。

这些人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贴满了院内的高墙上。挤不上去的人就只能伸长了脖子等着趴在墙头上的人将比武过程说与他们听。

初次见武迟时,有人诧异。挑战传奇大英雄的人居然这么年轻,为何不是江湖中另一个传奇人物呢;有人觉得可笑,武迟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不是来找死吗,朱大英雄稍不注意就能取了他的性命,多可惜啊,这么年轻;有人觉得愤怒,武迟居心不良,想利用朱大英雄在江湖中的名望来提升自己的名气,经过这场比武后,他就能以和朱大英雄交过手来吹嘘自己了;有人觉得失望,他们原本期望能见到一出精彩的对决,能够多看几眼朱大英雄的身手,他们觉得武迟可能连一招都撑不过;年纪小的觉得兴奋,武迟太有勇气了,他们也要以他为榜样。

当有人忽然认出武迟在聚八方客栈一根筷子钉入墙,一双筷子击败高大威猛的独眼龙时,这伙人心里面感叹道:江湖真是个高深莫测的地方啊!

赵饮泉剑眉星目着实英俊,衣着锦绣华衣,头冠前方镶嵌了一块圆润的珠玉,好一个翩翩公子哥;腰间佩挂一柄古朴的长剑,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英气,修长的手指按在剑鞘上,他头轻微地昂着,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精神亢奋的状态。

习武十余年,今儿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在众人面前露露脸了,也算正式涉足江湖,怎么可能不激动啊!

赵饮泉上下扫视了武迟一番,心下暗想:“就你这一副农家汉子模样,也妄想与师傅他老人家交手,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心里虽然看不起武迟,但是在大庭观众之下,他还是要注意身份,他是朱半旬的弟子,是一名侠士,他立即对武迟拱手施礼,彬彬有礼微笑道:“师傅他老人家名列天下剑客第七,况且封剑隐退,自是不能出手,还请武少侠见谅。身为师傅他老人家对得意的弟子,我自然要为师傅排忧解难,将不必要的事情挡下来。我已尽得师傅真传,想是不会让给少侠失望。请吧。”

墙头围观的百姓一听朱大英雄并不会出手,觉得有些失望,不自觉发出一片唏嘘哀叹之声;院内一众弟子和江湖人士立即厉声喝止,墙头之人立即闭嘴噤声,有些胆小的直接被吓得手软掉下高墙。

虽然并不能目睹朱大英雄绝妙精彩的剑术,但是好不容易来一趟,这个热闹必须要凑下去,否则都对不起自己;何况赵饮泉作为朱大英雄的徒弟,平日也常在街头出手教训地痞流氓,大家对他的身手还是比较满意,或许这两个看起来悬殊不大的两人更合适比武对决,他们可以使出浑身解数,或许可以打个难舍难分,围观的百姓也可看的精彩痛快。

对于这场结果不明的比武,百姓表现出了更大的兴趣,甚至有赌瘾发作的人在现场进行赌博。他们期待比武赶快开始。

武迟岔开双腿,一前一后微微弓步,双手也摆开架势,进入了武斗状态。

赵饮泉见武迟做得有模有样,但一看架势就知是江湖中不入流的功夫。

赵饮泉确实没看错,武迟摆出的架势是他第一个师傅教的拳法,这是他师傅自创的,名气自然是比不上名门大派的武学,但经武迟改良,已非原貌。

赵饮泉拔出配剑,剑鞘随手扔给站着旁边看热闹的师弟。

武迟一见赵饮泉此动作,便知他并无一颗惜剑之心,在剑术上已无法达到极致,百般努力也只能达到一级剑客级别。

围观的百姓见双方都做出了准备,战斗一触即发,全都屏息以待。

场上静悄悄的,大家一直在等着谁先出手,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可是双方一直就这么静伫着。

围观的百姓有些不耐烦了,抓耳挠腮的,甚至想开口起哄,可是他们不敢。只有会武功的人在耐心等待,在他们眼中,武迟和赵饮泉的起势都显得无懈可击毫无破绽,他们心想对方一定都在寻找,寻找对方的空门。

赵饮泉很惊讶,武迟这不入流的架势自己为何却找不出一处空门,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武迟却是瞧见了赵饮泉好几处空门,但是并没有轻易出手。他是来观摩学习剑术,不是来夺胜的。他在等着赵饮泉“先发制人”,他知道赵饮泉一定会等不下去的。

一只小鸟飞过,地下两人纹风不动,它还以为是死物,竟大胆的低飞至两人面前。小鸟在两人中间旋来旋去,最后飞到了武迟的面前,它妨碍了武迟的视线!

“太好了!”赵饮泉在心里叫好,立马抓住这个机会率先刺出一击。

墙头上的人瞠目结舌,禁不住发出“哇”的一声,底下看不见的人连忙举起手拉扯墙上人的腿裤,一个劲儿的催促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们也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现场的情形。

赵饮泉凝神聚气使出一招“苍龙出海”,这一招确实不凡,剑身向外散发出凶猛锐利的内力,竟给人制造出幻觉,仿佛迎面而来的是一条獠牙利齿的恶龙。

武迟因被一只灰色小鸟妨碍视线,并未看清赵银泉出手,他只感觉一阵猛烈的剑气扑面而来,眼前的小鸟还未感受到后方的危险就被剑气割裂。

武迟脚步一滑,连忙后退躲避那凌厉的剑气。

眼前视线开阔了,武迟看见空中有一条张牙舞爪的狰狞恶龙迎面向自己冲来,赵饮泉被包裹在内,右手持剑向前。

武迟见来势凶猛,不可与之耗损内力硬拼,便连连躲避后退,可赵饮泉一直穷追不舍。

武迟拉开距离,突然立定脚步,毫无防御的向着那龙头冲来。

所有人都对武迟这个自杀式行为感到震惊,有些胆小的甚至闭上了双眼,害怕见到血肉横飞的恐怖景象。

赵饮泉显然也不明白武迟这么直愣愣的冲过来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一入江湖,生死由命,怨不得谁。

为了逼近赵饮泉,武迟全身衣物都被锋利如刀的剑气割损。他只把真气用于保护自己。

在逼近剑尖龙头只有一尺多距离时,武迟身形顿止,脚尖往下一点,腾然飞身而起。

赵饮泉不愧是朱半旬的徒弟,见武迟纵身跃起时,他左手将右手往下一按,立即将剑上转,刺出第二招“腾蛟出海”。

赵饮泉不禁暗笑:“你可真是找死!我看你这次还能往哪儿躲!受死吧!”

胜负似乎已然分出,朱家子弟已经喜笑颜开,准备替赵饮泉喝彩。墙头群主都纷纷面露哀色,叹气摇头。

武迟很镇静,他知道自己不会死的。

赵饮泉的剑龙已不可匹敌的威势扶摇直上,武迟大半个身子已经落入獠牙四开的龙口,可是正当恶龙准备一口咬掉武迟半个身子的时候,却一口咬空了。恶龙坠落了,武迟还在缓慢地上升。

赵饮泉身为剑家大师的弟子,自来着重于剑术方面,在其他方面自然落后。

武迟却对所有功夫着迷,对于轻功一类自然也是勤于苦练。

墙下的人急于知道结果,武迟是否真的惨死,他们连连拉扯,墙头的人对这一招的结果做出了简单的阐述:“赵少爷没有武少侠跳得高,他的剑够不着人家。”

底下的人松了口气,看来并没有人伤亡,他们虽然热衷于这场比武,但是内心还是不希望有人因此而丧命。他们对着墙上的人道:“那这么说,是不是武少侠赢了?”

墙头的人目不转睛的道:“还没结束,两人缠斗在一起,出手太快,根本看不清啊。”

“真没用!还不如让我上去。”

“哎呀,别拉裤子,快掉了。等等,赵少爷忽然退开了,武少侠没有也停手了。”

“怎么了?胜负已分?谁输谁赢了啊”

“等等,别急。还没输,赵少爷说让少侠稍等片刻,他要准备准备绝招。”

赵饮泉立在原地,右手高举龙吟剑,左手竖起食指中指并拢放在嘴下,口中念念有词。

尔后,他开始自顾自舞起剑来。

“这一招我学得不太熟练,见笑了。稍等片刻即好。”赵饮泉一边转着圈儿舞剑,一边对武迟说。

剑身在空中回转,竟慢慢卷起微风,身随步转,正合风势。剑舞得越来越快,风也越来越大。

地上突的有石栎跳动,一缕微风也从顺者方圆的步发生出,赵饮泉感觉到自己有了踩在软绵上的感觉了。

剑舞舞到最后,风厉害得紧,如刀子一般,在赵饮泉脚下土地上划出道道割痕;那风似乎外刚内柔,不时地如抽鞭子一般甩出一道风,刮到树上,如刀劈砍留下深深的痕迹,在风内的赵饮泉衣袂飘飘;围观的人都以手掩面慌忙倒退,退出狂风的攻击范围。趴在墙头的人远离风的范围,并无大碍。

“恭候多时。”话音刚落,风势突然有了变化,朝着武迟吹来,而赵饮泉却不见身影。

他消失在了风中?还是已和风融为一体?

武迟耳朵一疼,脚下连忙滑开,一柄剑突然出现从身旁劈下。赵饮泉果真如风般轻盈迅疾,一柄龙吟剑斜劈上挑直刺,使出的每一招都冲着武迟的双臂而去。众人直觉一阵风吹来吹去,有个人影倏然出现倏然消失,武迟在那风中躲来躲去,时而低头、时而弯腰、时而跃起……

朱半旬众弟子都暗自嗟叹不已,没想到赵师弟已经将这一招“风无影”熟练到如此地步,出招速度已超越他们的肉眼;此招恐怕已有师傅朱半旬六成火候。

瞬息之间赵饮泉已然攻出一百招,武迟攻无所攻,只得一味防守。

这一招着实开了武迟的眼界,但是火候不够,并未将此招的威力尽数施展,无法窥其全貌,不失为一种遗憾。

赵饮泉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风缓缓的消逝了。“风无影”虽然能将自身速度提升到如无影的风,但是十分消耗内力以及体力,且时间不能维持太久。

赵银泉停下来了,他满头大汗,累得气喘吁吁。武迟躲过了致命伤,但全身还是被划伤了无数,所幸伤口都比较浅。

武迟道:“武功不错,可你不行。”

这句话极大刺激了赵饮泉的自尊心,他怒目而视,勉强站起来,道:“别急,精彩的还在后面!”

“够了,停手!”朱半旬出来了,“饮泉,你不是此人的对手。扶你师兄下去休息。”

“师傅!我还有......”话未说话,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师弟赶紧上前扶住。

朱半旬道:“当你使出‘风无影’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在真正的对决中,没有一个敌人会默默等你准备就绪。”

武迟将木刀拿了出来,道:“请吧。”

朱半旬道:“你是用刀的?”

武迟继续道:“我赢了,请吧。”

朱半旬咳嗽了一声,摇摇头道:“我近来感染风寒,你我之间的约斗定在下月如何?就在腊八吧。”

武迟道:“好。”收起木刀离开。

来至街上,正游思该去何处,忽闻有一女子唤道:“这不是那位少侠吗,少侠。”脚步声轻快,由远及近。

步伐沉重,从声音上听来,并非习武之人。

那女子拉住武迟,道:“少侠,你衣服怎啦?破成这样还能穿吗?”

武迟道:“不妨事。”

“呀!你怎么受伤了,是不是那恶汉找同伴报复你了。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们。”少女一见到武迟面目上的血迹,吓了一跳。

这少女便是客栈中挺身护父的桃子。

何行六手受伤,又受了惊吓,客栈老板允他回家调休数日。这不,桃子才送父亲去看完大夫,一出来就望见了武迟。

武迟道:“我没事。”躲开桃子伸来擦拭血迹的手。

桃子道:“我还没谢谢你救了我爹呢,少侠。我家就在前方不远处,你看你衣服也破了,哪儿还能御寒。你要是不嫌弃就跟我回家,我找件我爹的衣服给你换上。”

武迟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接近褴褛的衣裳,道:“可以。”

桃子听了这两个字,眉眼弯弯嘴角一扬,道:“太好了!”

回到家中,安置好父亲后,桃子对武迟道:“你看你身上都脏了,脸上都是血污,我给你烧桶水,洗个热水澡吧。”

武迟道:“好。”

桃子欢天喜欢跑去生火烧水,那忙碌的身影,看在武迟的眼里,勾起了他久远的记忆。

在他小的时候,与母亲相依为命,不也是住的这般房屋。自己坐在屋内,娘亲一个人忙碌。

也不知道这些年走后,娘亲过得还好吗?那小家伙会不会像他一样惹娘亲生气。不,没有他的拖累,他们才能安全的生活下去。

武迟想着想着,不自觉湿了双眼。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身上的伤口太痛,要不要我去给你找大夫。”桃子说着就准备往外跑。

多愁伤感瞬间消去,冷血无情的武迟又回来了。

“不用,想起些旧事。”

“哎呀,怎么了这是,慌慌张张的。”张麻三刚进门就被桃子撞了出去。

桃子道:“对不起麻子哥。你不是在客栈上工吗,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张麻三立稳身子,道:“这不是来看望看望张叔吗,他老人家受伤了,我怎么会不过问。你看,我还提了点水果来。哎呀,被你撞在地上磕坏了,可惜可惜。”

这张麻三哪儿有这么好心,他和何行六从来就不对付。

事情是这样的,当初收留张麻三,客栈老板就是看在何行六的面子上才勉为其难。现在何行六回家去了,自然是不愿意单独留下张麻三这个累赘。

张麻三踢来的水果,也是在客栈顺手拿的几个坏掉的,借花献佛。

“怎么有个男的?他是谁?”张麻三一看见武迟,心里顿时起了敌意,质问桃子。

桃子介绍道::“少侠这是麻子哥,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麻子哥,这位就是在客栈对那恶汉出手,救了爹爹和我的少侠。”

“救人就救人,怎么还救到家里来了。这就是江湖人的行事风格吗。”张麻三把武迟当作了情敌,说话冷言冷语。

武迟对这样的人不感兴趣,对他说的话也当屁一样。

反倒是桃子有些生气,道:“麻子哥!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是我把少侠请回来的,人家对我们有救命的恩情,当图恩报之。”

张麻三顶了回去,道:“报恩报恩,我看你是想以生相许吧!”

桃子一下满脸通红,果真像四月的桃子一样,道:“麻子哥你胡说什么啊!我去做饭,不理你了。”

见桃子转身逃离,张麻三更是坚信了,桃子是喜欢上那家伙了。

“这小子有什么好的!瘦不拉几,浑身脏兮兮,除了会点武功,哪儿点比我好了。”张麻三自言自语,“哼,媳妇儿都是别人的了,我还讨个屁的好。拿回家自己吃。”

张麻三并没有回家,因为他刚到家门口就被追债的人撞上,吓得撒开腿就溜。

一口气跑到了偷拿贡品的那间破庙,后背不防遭人踢中,直飞入内,撞倒了木门。

张麻三没有落到地上,一人伸手接住他,然后用力又将他甩了出去。追赶而来的追债人冷不丁不防,被飞回来的张麻三撞倒,几人扭打在一起。

“救命啊,救命啊!哎哟,疼,轻点儿。要死人了。”张麻三没命地叫唤。

庙内坐在草垫上那人道:“这么吵下去小心招来人。”

“明白。”扔张麻三那人回复道,随后大步出了庙门,“给我安静点!要打的滚远点儿打。”

有人回嘴道:“你是什么人,这里是你家?凭什么指唤我们,我们偏要在这儿。”

那人施展身手,几个回合就将这几个追债人打得躺在地上。

“我可以指唤你们了吗?”

“可以了,可以了。是我们狗眼不识泰山,这就走,这就走。”几个人麻利儿的从地上爬起来跑了。

张麻三晓得是遇上有本事的人了,壮着胆子没走,道:“小的张麻三,谢谢英雄出手相救。”

那人道:“不是为你,快些滚,否则有你好看。”

张麻三脑筋还是活泛,从两人身处破庙来看,定是落魄的江湖人。书上不是都说,江湖人没钱的时候,最喜欢就是住在破庙里面吗。

“我得想个法子巴结巴结他们,让他们传授我几招。实在不行,让他们教训教训那小子也是好的,让桃子见见他出丑,就不会喜欢他了。”张麻三在心里算计着。

那人晃了晃拳头,道:“还不走?”

张麻三道:“天寒地冻,冷风嗖嗖。这破庙上不挡雨侧不遮风,何苦在这地方受罪。如若两位不嫌弃,可随小的到家中暂住。小的虽不富裕,但御寒之物还是有的,睡床上不比在这儿强。”

那人思忖道:“帮主身体刚刚好转,确是不宜风寒加身。去这人家里,或许正好能躲一躲。”

“我去和帮主商议一下。”

张麻三心里叫好:太棒了!没想到竟然遇上个帮主,我要是照顾的好,说不定也收我入帮,封我个职务当当。

这两人正是从善施城跑出来的袁秋和花飞羽。

花飞羽道:“帮主,外边那人想邀我们去他家里借宿。您意下如何?”

袁秋道:“所谓大隐隐于市,藏入寻常百姓家中,或许才是上上之策。我看可行。”

遇上袁秋和花飞羽便跟随张麻三回到了家中。

看着屋内那家徒四壁的穷酸样,袁秋摇了摇头,心里安慰自己,总好过睡草席了。

花飞羽问:“家中可有吃的?”

张麻三道:“这不说我都还忘了。您二位稍等,我到外面去买点。”

花飞羽给了张麻三几钱银子,道:“也不能白吃住你的,剩余的就当是你的跑腿费。”

袁秋想起什么来,嘱咐道:“记得在买几床被子。”

说是去买,其实张麻三转了个弯跑到桃子家了。

武迟洗完澡换好衣服准备走,桃子又拉住他,道:“你看天色已晚,要不用过晚饭再走吧。我饭都已经煮好了。”

此刻饭香正好飘出蒸笼,武迟肚子不争气地打起了鼓。桃子噗嗤一笑,道:“肚子都叫了,吃了饭再走吧。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武迟道:“好。”

桃子笑道:“让你尝尝我的厨艺,不比我爹做的差。”

饭做好了,张麻三就来了。

何行六道:“你这鼻子倒是灵,闻着味儿就来了。既然来了就坐下吧,今儿正好菜多。”

张麻三一见这满桌子的菜,不由得更加恨武迟了,心里想:总得想个办法让帮主教训你一顿。才能好好出我这口恶气!

吃饭之间,桃子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武迟说话。武迟总是冷冷回复,嗯,哦。桃子和何行六倒不以为气,和颜悦色待他。

张麻三完全被冷落了,就像是个空气一样坐在他们中间。这饭也吃不下去了,气都气饱了。将筷子一拍,道:“我吃饱了!”

何行六骂道:“没教养!”

张麻三去屋内拿了一个篮子,看见桌上品相稍好的菜就端走放进蓝字里。

何行六阻止道:“你这是干什么?没看见我们还在吃饭?”

张麻三道:“你们吃你们的,我拿我的,又没耽搁你。我耽搁你了吗?”他问武迟。

武迟摇摇头,道:“没有。”

张麻三道:“你们瞧,你们尊贵的恩人都说没打扰了。况且我这拿的不也是你们不吃的吗,都没动几下筷子。”

桃子有些奇怪,问道:“麻子哥,你要吃就来吃就是了,干嘛还带走啊。”

张麻三道:“来了两个朋友,带点菜回去招呼招呼他们。”

桃子道:“有朋友来了怎么不叫过来一起吃啊,麻子哥你也真是的。”

张麻三道:“不必了。我拿几样菜就行。对了,借你们两床被子。”

看着张麻三大包小包的背影离去,何行六叹息一声,道:“这孩子!唉,大哥泉下有知,不知怎么怪我啊。”

桃子道:“爹这话怎么说的,叔叔怎么就怪你。”

何行六道:“我没有教好这孩子啊,辜负的大哥的嘱托。”

桃子道:“爹你别这样,你就是对麻子哥有些偏见。他人虽然是懒了一些,喜欢耍小聪明,但是心眼不坏。”

何行六道:“但愿吧。别说他了,快吃菜,吃菜。”

武迟放下筷子道:“我吃饱了。”

桃子一听,也放下筷子,道:“你要走了吗?”

武迟点头。

桃子道:“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

武迟道:“腊月初八。”

桃子道:“啊,那就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啊。你是来这里办事情的吗?”

武迟道:“比武。”

桃子道:“哦。”

武迟道:“走了。”起身准备离开。

桃子道:“我送送你吧。天黑了,怕你找不到回客栈的路。”

武迟道:“我不回客栈。”

桃子有些惊诧,道:“你不回客栈?那你要去哪儿?”

武迟道:“不知道。”

桃子道:“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去哪儿呢,你没地方去吗?”

武迟点头。

桃子道:“为什么不去客栈?现在这个天这么冷,在外面会被冻死的。”

武迟道:“钱不够,省着用。”

桃子笑了,脸有些发红,道:“你不会一直到腊月初八都在外面度过吧?”

武迟道:“有可能。”

桃子道:“那得多冷啊,你会生病的。”

武迟道:“不会,我试过。”

桃子道:“其实你可以住在我们家啊。我家还有一间空屋子,我收拾收拾就可以睡了。”

武迟摇头道:“不用,我没钱。”

桃子道:“不要你钱。就当是感谢你救了我和我爹。”

武迟指了指衣服,又指了指桌上的菜,道:“你们已经还了。”

桃子道:“不够,救命的恩情,要还一辈子都不够的。”

武迟道:“是吗?要还一辈子。”

桃子道:“是的。而且你比武也要保存实力吧,这二十多天要是在外面受冻了,比武那天岂不是有失水准。”

武迟想了想,道:“没错。”

桃子试探道:“那你是答应住在我家了?”

武迟点头,道:“嗯。”

桃子差点高兴得跳起来,但是她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道:“那我去给你收拾收拾房间!”

张麻三的家就邻靠桃子家,所以回到家时,饭菜还没有冷。

可让张麻三想不到的是,前脚他进家门,后脚就有追债的人来了,而且来的人不少。

原来在花飞羽将追债人打跑以后,他们也回去请了高手相助,又回到破庙报仇。

丐帮八长老追寻袁秋来到小池城,在破庙内发现了火堆,正在商讨是否为袁秋二人所留。追债人带着人气势汹汹闯了进来。

“就是这些老头子把你们打了?也太不争气了吧。”一人高马大的汉子道。

“不是他们,是一个青年人打的我们,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中年人,不过那人没出手。”被打的一人解释道。

有人问:“喂,你们是和那两人一伙的吗?”

长老们一听一青年一中年,这不正好和袁秋花飞羽两人对上了吗,不由得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终于找到他们了!”

在一番“友好”地了解之后,长老们得知了事情发展的经过,猜想会不会是这个叫张麻三的人把袁秋二人带走了,便问:“你们可知张麻三的住处!”

“知道知道,这就带您们去。”

“这么快就回来了?”花飞羽有些惊讶。

张麻三将菜一一摆出,还冒着热气,道:“快来吃,冷了就不好了,我先去给英雄铺床。”

“砰”一声响,鲁长老等人踹飞门板走了进来。

钱长老一马当先,道:“快看!可算找着他们了。”

花飞羽当机立断,手抬桌飞,道:“帮主快走,我拖住他们!”

鲁长老一棍扫来,道:“你以为你门还能跑掉?”

庄、钱、谢、陈、马、周五人以合为之势向袁秋进攻。

袁秋自知不是五人合手之敌,退而求生,往屋子里跑。

这边花飞羽已和鲁长老交上手,拳棍相映,拳取近而棍求远。花飞羽在桌子的掩护之下,以一股猛劲率先贴近身前,使得鲁长老的棍法施展不开。

鲁长老边战边退,以求拉开距离:“花飞羽,你可别不识时务,逆大势而行。”

花飞羽步步紧逼,像块狗皮膏药似的:“呸,你等欺师灭祖的叛徒,休得猖狂!真相总会大白于天下,到那时,看你们有何容身之地。”

鲁长老觑见拳法中一处破绽,以棍触地借力跳开,道:“就怕你们等不到那时候了!看棍!”

舞棍如圆盘,花飞羽无破绽可寻,只有且战且退,尽力拖延时刻。

却说那六位长老见袁秋闪入里屋,叫着:“袁秋你可别不识抬举,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只要你肯交出玉扳指,我等权可饶你一命。”紧追而入。

袁秋冷哼一声,道:“我袁某人已被你等小人污蔑陷害成弑主师篡位的一等一罪人,还有何活路可走。除非你们甘愿背上串连外人加害帮主以某己私的罪名,自此棒打逐出丐帮。你们肯吗?”

钱长老道:“袁帮主,我们也是好意,你可别不识抬举。”

袁秋顺手将瑟瑟发抖的张麻三扔了过去,道:“呵,那就多谢众位的好意。”纵身射出窗外。

鲁长老瞥见袁秋飞身攀上对面的门墙,手中棍朝他后心射去。只这一分心,却不防吃了花飞羽一拳。

这一拳吃得着实不亏,那袁秋挨这一棍,滚落下墙,遭紧追而来的谢、钱、周长老所擒获。

钱长老道:“帮主,请交出玉扳指吧,到底还是命更重要些。”

袁秋道:“怎么?我肯交出来你们就能放过我?”

钱长老道:“我对天发誓,只有你交出玉扳指,此后改名换姓隐过一生,我报你性命无忧。”

庄长老也苦口婆心劝道:“是啊帮主,我们无非也是受那唐杀心所迫,逼不得已才走到今天这步。我们只要这玉扳指。”

袁秋摇摇头道:“可惜啊可惜。这扳指前不久被人抢了。”

谢长老冷笑道:“这玉扳指作为本帮帮主交任的信物,除了本帮人物外,江湖上还有谁会感兴趣。你说被人抢了,谁会信?”

袁秋道:“你说只有本帮人物会对玉扳指感兴趣,可你方才不也说了是受唐杀心所迫来抢玉扳指。这渐月庄的四公子唐杀心什么时候也成我帮的人物了?”

谢长老受噎,只得作怒道:“你少废话!玉扳指你究竟藏到什么地方了。”

袁秋一脸无辜,摊手道:“我早说被人抢了,你们就是不信。我能有什么办法?”

钱长老道:“是被何人所抢?哪帮哪派的人物。”

袁秋道:“这人我也不认识,武功路数颇杂,我也看不出。不过人倒是挺年轻的。”

谢长老还是不信,道:“你说你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给抢了帮主信物?丐帮的帮主居然败给了一个不知名的人物,这说出去只会给你,给本帮蒙羞!替李老帮主招耻。”

袁秋怒道:“替李帮主招耻的事情你们做得还少吗!”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毫无感情的年少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太吵了,能不能闭嘴。”

袁秋听此声音觉得有些耳熟,暗道:“怎么他也在这儿?”

谢长老道:“是谁躲在暗处,有本事的出来!”

芳龄少女担忧的声音响起:“别出去!”

武迟走了出来,道:“我出来了,你们可以走了。”

谢长老见少年穿着朴素,屋内一老一少满脸担忧,急声低“唤回来,回来。”,心里只以为是此家汉子,作威吓唬道:“不关你的事,听你媳妇儿的话滚回去。”

武迟道:“你们,走。”

袁秋立马指着少年,道:“抢玉扳指的就是此人!”

此时花飞羽也赶来,见到武迟也不禁一惊,失声道:“怎么你也在?”

那六位长老闻言,半信半疑喝问武迟:“小子,你看清此人的面目,可是抢从他手上抢了一块玉扳指?”

武迟扫了袁秋一眼,点头道:“不是抢,是赔。”

谢长老伸手道:“管他抢还是赔,玉扳指在哪儿,快交出来。不管你是谁,这东西你可吞不下。想活命的就赶紧交出来。”

武迟道:“东西卖了。”

袁秋思忖:“这玉扳指作为历代帮主信物,难道背后还藏有连帮主都不知道的秘密?”

钱长老也想:难道唐杀心不信任我,另找了他人?问道:“你卖给的可是唐杀心?”

武迟道:“不是。”

钱长老追问:“那是谁?江湖上谁还敢和渐月庄做对?”

武迟道:“有来无回当铺。”

“啊?”众人瞠目结舌。

袁秋道:“你说什么?你把玉扳指给当了?”

武迟点头。

鲁帮主扶着门槛,道:“是真是假,此人都必须拿下,将这三人一齐交给唐杀心处置。”

袁秋暗喜:“就怕你们不出手。”暗中示意花飞羽静观其变。

武迟道:“要打?”先把衣服脱了转身拿回家。

谢长老见此人着实狂妄,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不免怒火攻心,挺杖直击,道:“狂胆小儿,受死吧!”

武迟并不转身,只凭耳辨风声已知晓杖击方位。侧腰张臂,夹住铁杖,一招老驴趵蹄踢中谢长老大腿,脱杖而跪。

武迟把衣服交给桃子,道:“很快。”

谢长老道:“这小子有些本事,一起上!”

六个长老齐出手,鲁长老因伤不便,立足观望助威。

袁秋瞅准时机,向花飞羽道:“快走!”乘乱而逃,鲁长老上前拦住,反遭袁秋打杀在地。

且说那六个长老,有用拐的,有用杖的,有使拳的,有踢腿的,有人专精擒拿,有人只会偷袭,配合得相得映彰。

武迟从容游闪招架,就像一条在水中的鱼儿,密乱的拳脚拐杖和时有出现的匕刺不能伤他分毫。

武迟借力打力,谢长老的铁杖打了庄长老的拳头,周长老的匕首不小心刺到马长老的屁股,钱长老的擒拿手错分了陈长老的筋骨......六人互相吃了对方的招数。

武迟拍拍衣袖,道:“可以走了吧。”

钱长老道:“你不杀我们?你究竟是谁?”

武迟道:“我是武迟。”

钱长老道:“武迟?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管你是受何人旨意,出于何种目的,我奉劝你一句,千万别和渐月庄作对。玉扳指如真是你拿的,还是交还出来,否则后果不是你能预料的。”

周长老也劝道:“老钱说的不错,你年纪尚轻,将来成就定然不菲。可千万别在这时候选错了道路,惹错了对手。”

武迟道:“话说完了就走。”

“那就好自为之吧!”六人互相搀扶着快速离去,钱长老带着鲁长老的尸体。

“你真是吓死我了,怎么突然就出去了。他们这么多人,也要审时度势啊。”桃子松了一口气,把衣服给他披上,“快把衣服穿好吧。最近城里真是越来也不太平了。”

武迟穿好衣服,道:“多谢照顾,我不能待下去了。”

桃子道:“为什么啊?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武迟道:“我会连累你们。”

桃子还想说什么,可是被何行六制止,道:“桃子!恩公他说的对,我们只是普通人家,不能和江湖扯上关系。恩公,这两吊钱就当是恩谢吧。”

武迟到了破庙,重新燃起了火堆,准备躺下休息的时候,袁秋花飞羽走了进来。

原来袁秋并没有当即逃走,而是躲在墙角听候动静,等那六人被武迟打跑之后,才又跟着武迟来到破庙。他不相信玉扳指真给武迟卖了,一个功夫如此之高的少年肯定师从名师,就算不谙江湖世事,总也该听说过丐帮玉扳指,怎么会轻易将如此重要之物给当了。

武迟站了起来,道:“要打?”

袁秋连忙挥手道:“哪里哪里,上次讨教之后已知不是少侠对手,又怎会不自量力。”

武迟道:“来睡觉?轻便。”

袁秋道:“敢问少侠师从哪位前辈,恕在下眼拙,未看出是何门何派。”

武迟道:“无门无派,霍不思。”

袁秋想:“原来是霍老的高徒,久闻霍老大名,改日定当拜访。”

花飞羽轻声问:“帮主,这霍不思前辈是何处隐士高人,怎么从来没听过。”

袁秋也轻声回应:“这人我也不认识,客套客套罢了。”

武迟道:“他已经被人杀了,拜访不了。”

袁秋暗想:能教出如此高明的徒弟,本事肯定不凡,能杀他的肯定是当世高人。也难怪这小子会和渐月庄作对,想来杀他师傅的就是唐庄主了。故作惋惜愤恨道:“没想到霍老竟殒命渐月庄,唉!”

武迟道:“不,是我杀的。”

此言一出,着实让袁秋和花飞羽两人不敢相信。

袁秋勉强作笑,道:“少侠开玩笑了。”

武迟道:“不,是我杀的。我一刀割破了他的喉咙,砍掉他的头。”

袁秋尴尬道:“啊,这样啊。咳咳,这玉扳指,你当真典当了?”

武迟点头。

袁秋权且相信,道:“你是在哪儿典当的,可有票据。”

武迟道:“没有票据。”

离开后,花飞羽问袁秋:“帮主,你当真相信这小子的话?”

袁秋道:“这小子是个疯子,不能以常理度之,他说典当了那就真的可能典当了。”

花飞羽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不问明当铺所在。”

袁秋道:“不用问也知道是在我们交手的那里。”

花飞羽道:“那我们现在去当铺?”

袁秋道:“不了,去了也没意义。玉扳指找不回来了。至于它的秘密也不重要了,既然李帮主没有告与我,那说明与本帮无关。现下唐杀心的注意力应该转移到那小子身上了,我们应该去做有更重要的事情。”

花飞羽道:“什么事情?”

袁秋道:“洗刷冤屈,重振帮风!难道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

却说那六个长老找到唐杀心,将事情原本告之。

唐杀心一脚踏碎桌子,道:“这点小事你们几个都办不好?竟让一个小子给打败了。废物!”

钱长老道:“那人武功着实深不可测,我等实不是对手。”

唐杀人道:“废物!留之何用!”一脚扫去,滚下六个“红西瓜”。

“哎呀呀,四哥这是因何事发这么大的火。”一白衣少年嬉笑着走了进来,丝毫不惧满地的鲜血头颅,踮着脚尖走过。

唐杀心哼了一声,道:“你来干什么,看笑话不成!”

那少年径自倒了一杯茶,啜饮道:“四哥这是什么话,就这么看我的吗,怎么说我们也是兄弟。我是听说四哥有困难,所以特意来帮忙,替四哥出出主意,排忧解难的。”

唐杀心道:“用不着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我的事情我会处理。”

那少年取出两本古朴的经书,道:“那四哥可得抓紧点时间啊,我可是已经拿到手了。对了,送四哥点情报吧,那武迟可以不是个简单人物,四哥还是别掉以轻心了。多年前被黑市称作魔星杀手的,就是此人了。”

唐杀心眼中露出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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