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瓷器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他”手中有四组刀片,通过丝线控制,在整个墓室中来回穿梭,墓室深处的黑暗中不时闪过一丝刀光。
片刻功夫,这间墓室里就再没有完整的瓷罐了,瓷罐中的水立即流满一地,沿着石门角落处的孔洞向外流去。
随着“他”打破瓷罐,乌压压的一大片毒虫落在地面上,整整覆盖了地面,小爱脸色都变了,忍不住轻声问道:“这到底是……”
她话音未落,便感觉身侧有股气流呼啸而来,“他”拉了小爱一把,拽了丝线,用刀片挡了一挡,示意:“现下还不算安全,你先出去,我马上就出来。”
说罢便不由分说地将小爱拉到盗洞旁,示意她快走。
小爱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也明白眼下不是分辨究竟的时候,只得咬牙钻了出去。
出去后她重新嗅了嗅地面上方的气味,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里头瓷罐中的水流出来的关系,那气味愈发寡淡了,便是她也几乎闻不出来,倒是多了股毒虫特有的腥气。
小爱在石门边站定,细细听着里头的动静,因着石门较厚,也听得不甚清楚,只偶尔听到几声瓷器碎裂的声响,也不知“他”在里头遇到些什么。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小爱便看见“他”钻了出来,后头似乎也并没有毒虫跟出,小爱松了口气,走过去关心道:“没事吧?”
“他”瞥了小爱一眼,挑眉:“我没事,你怎么了?”
小爱怔了怔,“他”示意:“你的脸很红……”他皱起眉。“难不成是中毒了?”
小爱摸了摸脸,恍然道:“啊,方才太过紧张,忘了呼吸,这是憋的,没什么大碍。”
“方才那是怎么回事?”小爱问。
“他”看了她一眼,只见小爱脸上还泛着红。连眼角都似乎泛着瑰色。看起来倒是比平常时候多了些血色,也顺眼许多,于是便多看了几眼。
小爱见“他”没有回答。只是看自己,有些疑心是不是被毒虫射着了,小心地推了推他,道:“你没事吧?”
“他”转开目光。“没事,毒虫本是水生。若在往常,只是偶尔离水倒也无妨,更何况成虫对幼虫看重非常,为其舍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不过现下幼虫气息已然十分微弱,加之这些毒虫毕竟被封了许久,所以行动迟缓。也离不得水,我将瓷罐打破。无水可依,必死无疑。”
“难怪你说这遭运气好。”小爱笑道,然而笑意忽然凝住,他眯起眼,若有所思地道:“我们进去时,所有瓷罐皆完好无损,木盖也没有一个打开过,若是上一批人来过,照理不会这样。”
“他”扫了一眼墓道两边破碎的瓷罐,“不止如此,若是我猜想得没错,幼虫气息当是封在这些早已碎了的瓷罐中的,但按照他们的谨慎程度,轻易不会打破这些瓷罐。”
小爱猜测道:“说不定是队伍中有人失手……”
但这话一出口,也不用“他”反驳,小爱自己便明白是不可能的。
“以我所知的情况,上一批人倒不是没有可能毫发无伤地,在没有惊动这些毒虫的情况下,从这墓室里出来,只不过这墓道边的瓷器绝不可能是他们所为,这未免太过粗心。”“他”走过去,拿起瓷片翻看了一会儿。
小爱抿着唇,下意识地揉弄着袖口,听完了“他”的话,心中蓦然生出一个想法,若这些破碎的瓷罐的确不是上一批人搜索这间墓室时所为,那么定是有人过后特意过来将它们打碎,将其中气息放出,幼虫的气息一消散,成虫的杀伤力便会削减大半。这件事,只对某些人有利,那就是时隔一个多月甚至更长时间来到这里的第二批人。
会是谁……小爱眉尖微微蹙起,把袖口揉得皱巴巴的,直到“他”轻拍她的肩膀吸引她的注意力:“此时不用多想,走一步算一步。”
小爱回过神来,便赶紧跟了上去,只见他示意:“还有一点,墓内空气并不流通,上头那个虚冢是因着盗洞直接连通,且并没有将盗洞填死,但下面这个不但空气仅仅稍有滞涩,连那瓷罐中的气息也散的极快,这墓定然是与外界相通的,若是要出去,说不定方便许多。”
小爱点点头,若是接下来的行程如同“他”说的那么轻易就好了。
也不知是否是方才历过一回生死,两人之间即便默然无语也要比以往亲近许多,小爱便有意无意找些话来说,“他”并不回应,但显然在认真听她说话。
在小爱问起应付那些毒虫时用的是什么武器,“他”抬手,将刀刃露出来给小爱看了看。
即便在黯淡光线下,薄如蝉翼的刀片依旧反射出凛冽寒光,小爱从未见过如此利器,忍不住伸手去摸,被“他”拦住了,“别碰,两边都开了刃。”
小爱只得收回手去,她从小接触不少利器,倒是鲜少见到这样锋芒外露的兵器,难免有几分心痒好奇。
“他”沉默了一会儿,示意:“安然背上那把也算是好刀,只不过不适合在这样狭小的地方使用。”
小爱连忙追上去,墓道中又陷入寂静,两人脚步声俱都放得极轻,只能偶尔听见衣袂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
走了大约半刻,墓道愈发狭窄,小爱正在心中猜测墓道尽头会是什么,墓道右侧便又出现了一个弧形拱门。
“他”将血珠扔了进去,依旧没什么动静。
两人走进拱门,拱门里头的墓道两边干干净净,倒是没什么东西,只是从进入这道拱门起,小爱就总觉得不舒服,露在外面的肌肤仿佛被空气中什么东西轻轻蛰刺,她伸手摸了摸皮肤,没有摸出什么异样来,正奇怪时,“他”已经查看完了墓室的石门,转头看向小爱,“怎么了?”
小爱未免意外,便将自己的感觉说了,“他”走过来,伸手捏着他的下巴,就着光芒,左右打量了一番,“有些红了。”
“恩?”小爱被看得糊里糊涂,只觉下颔处被捏着的地方有些火辣辣的。
“他”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示意,“恐怕这里有什么东西,待会你便在门外等着罢。”
“自己小心些,有什么不对就喊我。”
小爱百无聊赖地在拱门后短短的墓道转来转去,虽然肌肤常常感到轻微刺疼,但她不敢走远,只得仔细搜寻墙面壁角,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原本并没有抱着什么希望,不过在拱门边缘,倒是真让她瞧见了什么东西,小爱将明珠凑近,在幽暗光芒下,可见拱门边缘处刻着奇诡的纹样,其刻画手艺十分精湛,小爱伸手摸了摸,入手冰凉光滑,仿佛刻着纹样的地方与这里其他地方用的不是同一种材料。
捻了捻指尖,小爱喃喃道:“仿佛是玉……”
正当她想细看时,身后忽然传出一声砖泥碎落的声响,小爱骤然转身,短短墓道空空荡荡,只是地上落着些许碎砖,而在这之前,这墓道却是干净得很。
小爱不免有些紧张,没有“他”在身边,她一个人应付不来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因而当机立断,向墓室门口跑去。
原本只是几步路的功夫,小爱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狠狠摔在地上,她心下感觉愈发不妙,正要爬起来,便发觉脚腕处被什么东西牢牢抓住了,回头一看,只见满是尘土的地面上,一只极小的泥手伸了出来,正攥着她的脚腕。
这泥手小得如同七八岁的孩子的手,但力道却大得吓人,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无法挣开。
泥手一点点地使劲,小爱觉得自己的脚踝都快被捏碎了,这让她想起了在外头沼泽里遇到的那只手,顿时打个一股寒颤。
小爱用另一只脚狠狠地踹着泥手,仿佛感受到疼,泥手松开了,慢慢地没入地里。而地面依旧平平整整,好像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小爱知道还不到放松的时候,正欲站起身来,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道抓住她的膝盖,生生地将她的半条腿拉进土里,疼的小爱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只泥手较之方才大了许多,连手臂都伸出来了,手臂上泥土暴起,险些捏碎她的膝盖骨。
小爱一手攀着拱门,使劲地踹着泥手,泥手被她激怒,力道大的惊人,一点点地将她的腿拖入底下,此时的地面就好像一张长的巨大的嘴,缓缓地吞噬着她。
小爱疼的满头是汗,心中慌乱异常,砖头在她够不到的地方,而她所能用的——还有别在靴子里的一把龙鳞匕首。
谁料那泥手只稍微碰到龙鳞,便碎成了土渣,小爱怔了怔,将腿抽回来,那块地此时跟棉花一样软和,轻轻一带,便拔出一个深坑。
小爱余惊未消,也不及细看,站起身向墓门走了两步,趴下来向里喊着“他”。
里头却毫无动静,别是“他”也遇上了泥手?小爱踌躇片刻,握着龙鳞,决定进去看看。(未完待续)